在寂灭的空洞中她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短的梦。
一柄利刃插进心脏,她低头看着胸前的血如一朵红花一点点晕染开来。
刀,是别人的刀。心,是自己的心。
被刺中心脏的她没有感觉到疼,而是如同寂灭般压抑的空洞。
寂灭的空洞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些色彩,青色的陆地上长满柔软的草,蓝色的海水轻柔地拍打着礁石。
远处有一点光亮,像是太阳又像是月亮,还有一些彩色的分不清什么光的光芒。
那些五彩缤纷的光芒闪烁起来,越来越黄越来越黄,直到变成一粒粒金色的黄沙,金色的黄沙越聚越多,掩了她的面,掩了她的身,她想挣扎却一动不能动,心中的空洞无限被放大,被挤压……
她在挤压的压抑中猛然惊醒,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一点一点像跳着舞的精灵,眼前映着一张焦急的脸,白,它的眼睛似乎更红了些。
“主人,你终于醒了……”白的声音有点发涩。
“醒了就过来喝点汤吧,新鲜的蘑菇汤。”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像是阳光跳跃在粼粼的水面,说不出的清爽与温暖。
“主人,是他救了我们。”白急急解释道。
麦芽糖伸手遮挡住眼前跳跃的光线,看向不远处。
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坐着一位灰衣少年,少年带着半张青铜面具,面具下下巴的曲线坚毅冷峻。与冷峻的下巴的线条形成对比的是他的一双手,他的手带着圆润的婴儿肥,一手搅着锅里的汤,一手添着几只干柴。
清凉如水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你不过来,还要我亲自端给你不成?”
麦芽糖起身坐了过去,从包袱拿出半只未吃完的鸡,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你这丫头,知道我救了你,也不说声谢谢。”少年歪着头,好笑地看着麦芽糖。
“鸡腿,给你。”
半只鸡只有一个鸡腿,把唯一的一个鸡腿给他,算是诚的不能再诚的诚意了吧。
“好,我也不白吃你的鸡腿,蘑菇汤先喝一碗吧。”少年递过一只黑色的碗,碗里的蘑菇汤清新扑鼻。
然后自然地从麦芽糖手中拿过穿着树枝的烤鸡,烤了起来。
“哦,还放了火烈国的香叶呢,肯定好吃。你还有吗?有的话给我几片。”
“有。”喝完蘑菇汤的麦芽糖解下包袱,翻找着石破天给的几片香叶。
“这里装的什么?”少年指着包袱里一个鼓鼓囊囊的半干荷叶包道。
“麦芽糖。”
“好吃吗?”
“好吃。”
“那给我一颗吧。”麦芽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解开荷叶给了他一颗。
“嗯,很甜。”少年笑着,眸子里水光潋滟。
“有个问题,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嗯,我很奇怪。”
对于麦芽糖的爽快承认,少年始料未及,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不是说你人奇怪,而是你的修为。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瞬间冻住人和地龙的灵魂,为什么却对千刀妖鸡束手无策呢?要知道千刀妖鸡的修为可是远远不如被你一下冻住的幽魅。”
“没有想,也不想想。”麦芽糖看了一眼空了碗里,又看了一眼锅里仍旧沸腾的蘑菇汤,不用少年招呼,又自己盛了一碗喝起来。
“你对生死看的很开。”
“所有在这的人都对生死看的很开,我也不例外。”
“这话怎么说。”
“因为明知这里是死地却依然要进来,难道不是看破了生死吗?”
“哈哈哈……”少年大笑着摇了摇头。
“估计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想,因为他们是看不破生死才会来到这里,有人为名,有人为利,当然也有人为义,比如你身上背着的这把剑的主人。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九重天。”
“为名?成神?”
“不,九重天上有好吃的桃子,所以我要去。”
“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麦芽糖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
“为什么要赌?桃子在九重天,而我想吃桃子。所以我要到九重天,至于中途会发生什么,这本就不是应该考虑的事儿。”
“你倒活的通透。”少年拨了拨火堆,火燃的更大了些,刚刚还稍嫌稀的蘑菇汤,已经变得粘稠一片。
“我要问你要个东西。”
“什么东西?”
“幽冥力,石破天的幽冥力。”
正在喝汤的手一顿,不过也仅仅是一顿,解下腰里的幽冥令丢了过过去。
“石破天的幽冥力,可以,因为那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地龙的幽冥力,留下,那是我自己得的。”
“那是自然。”少年的手抚向翻腾着绿色气息的幽冥令。八格幽冥力在他的掌下被吸出。只是这被吸出的幽冥力并没有回到少年的身上,而是凭空化作一缕白烟消散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石破天的幽冥力?”
“你想说就说了,不说也自然有你的道理。”
少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锅中的蘑菇汤已经空了。
少年在旁边的河水里把锅刷了干净,背在了背上,两只碗也收的齐齐整整放进了腰带上挂着的布袋里。
“我叫阿玄。”少年笑着伸出手。低头吃鸡的麦芽糖没有握住。
“麦芽糖。”
“你说我吃了你的麦芽糖?”
“不,我的名字叫麦芽糖。”
少年一愣,一丝笑意漾上嘴角:“名字,很甜。”
“你的冻魂术很厉害,如意也很厉害。但是这里是幽冥死地,不是人的东西很多,没有灵魂的东西也很多,你的对手也很多。剑仙的剑……”
少年看了一眼麦芽糖包袱上挂着的石破天的剑,继续说道:“剑仙的剑术不错,你有潜力,但是还差得远。练好了他的剑,再加上你的冻魂术,你也许真能到得了九重天。”
“汤…好喝。”
“好,下次见面再煮给你。”
太阳,又将落了。
篝火已成灰烬。没有人知道这一堆篝火的灰烬是煮过汤还是烤过肉。
原以为早已离去的人却还没离去。
背着铁锅的少年站在一颗树下,久久地望着那一堆已经不见一点火星的灰烬。
一个衣着华丽战服的握刀少年站在他的身旁,担忧地看了一眼凝神的人。
“天子,您这是何苦……”
九重天的天是天帝,天帝的继承人是天子。天子是天帝的第一子,名娍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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