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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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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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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瞥了胖子一眼,沉声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都不懂吗,给我坐下来!”

    他随手拉一把就轻松把几百斤体重的胖子直接拽回到凳子上,随后他扭头怒目瞪了眼一旁的瘦子,吓得前者立马怂回去收住了嘴脸。

    对弈的那两名老人其中一人往刀疤脸处瞥个眼角,随后又继续漫不经心的下棋。

    那名坐在角落里的女子娥眉微蹙,面门上喝茶那副心思似乎没之前那么好了。

    懊热的天气,凉意的茶棚。

    不知何时棚内气氛忽然骤冷了许多。

    刀疤脸他们三人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茶棚恢复以往的宁静。

    这里一向都很宁静,除了偶尔发出的落子声还有烧开水壶鼎沸声。

    刀疤脸往那两名老人瞧了眼,又往角落的女子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从他进来这个茶棚这么久,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棚内这几人的窥探。

    他没有继续发声,是因为他现在心里没有底。

    他心里很少会没有底。

    胖子和瘦子都注意到了他变化,纷纷转头过来看着他。

    许久,刀疤脸吸了一口凉气,此时心里也有了底,十分确定的底。

    他霍然长身而起,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那两名老人恭敬抱拳礼道“人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能够在此地巧遇上江湖八奇的两位前辈,方才人和手下们言语上若有冒犯之意,还请前辈们多多海涵。”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之前瞥眼过来的那名老人手上的棋子在空气中停顿了下,随后有力的落在了棋点,发出一声比以往清脆许多的响声。

    他再次偏头往刀疤脸处瞧了眼,随后若无其事的转视回去继续专注于他眼下的棋局。

    另外一名老人则是从头到尾一直专注于眼皮底下的棋局,一点儿也不理会刀疤脸,仿佛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存在般。

    刀疤脸再次闭上了嘴,不敢接着下文。

    瘦子和胖子相互对视了一眼,事感不对,神色也开始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们身体没有动,心却在不断地跳个不停。

    棚内很凉爽,可他们却又开始大汗淋漓起来。

    流出的是冷汗!

    角落里的女子向卖茶翁招了招手,卖茶翁如往常一样上前往她茶杯里添了些水。

    女子对他道了声谢,笑的有几分腼腆。

    可当她转眼过来看着刀疤脸那几人时,明眸里却涌出了冷霜如雪的冷漠。

    刀疤脸浑身抖索了下,那种被人冷眼盯着的目光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女子没有特地去装扮,只不过轻轻松极地穿了件青素长袍,长袍的料子既不像丝,也不像缎,却偏偏像是她的头发。

    她看着刀疤脸,眼睛里忽然又充满笑意,轻柔声道“几位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她的声音很好听,婉转悠扬,似水如歌,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可刀疤脸却并没有露出如沐春风般享受,脸色反而是如履针毡般骇然恐惧。

    一个人心里若是没有恐惧,手也绝不会这么冷。

    他的手现在比冰还要冷!

    女子在等他的回答,喝茶的动作停顿在了空中。

    刀疤脸见状,生涩地咀嚼着嘴里的话道“`````人是受我们帮主委托,去``天泉山庄办点差事。”

    “哦?是不是要送一份礼物给天泉山庄的少庄主?”女子轻描淡写道,继续品味着茶杯中的甘醇。

    刀疤脸连忙点头,紧接着瘦子和胖子也识时务地跟着点头。

    女子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溢着满意的愉悦。

    她的嘴角上扬着美丽的弧度,可嘴部的轮廓却忽然变得很冷,几乎已冷得接近残酷,原本明眸里的笑意此刻也变成了冷冽。

    这是一种比讥讽还要更加尖锐的怜悯。

    刀疤脸的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喉舌此时已经被恐惧干结住,胸口激烈的心跳像是快要把他的胸膛给撕裂开来。

    他甚至出现了想直接怯弱跪在地上求饶的念头,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身为龙吟帮的分陀主亲信的他,绝不会轻易像狗一样求人放过自己的一条命那般恬不知耻。

    “噗通!”

    刀疤脸下一刻毫无预兆的双膝跪倒在地,向女子五体投地疯狂磕头。

    边上瘦子和胖子被他这一行为愣得两眼发呆,就连一向从容不迫的女子也是略感一愕。

    他现在就像足了一条狗般恬不知耻地祈求苟活。

    两名老人还是照常继续下棋,看都不看他一眼。

    只要能活着,每个人都应该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哪怕是如此这般恬不知耻。

    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活着?

    “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的有眼无珠,求夫人把的当是狗一样,放过人吧!”

    刀疤脸嘴里不断在歇斯底里嚷嚷着饶命,一边还在疯狂磕头,直到把头磕穿了也没有停下。

    女子的态度恢复了以往的温文尔雅。

    瘦子和胖子两人已被刀疤脸弄得一脸糊涂了!

    “头儿你在干啥儿玩意?”胖子摸不着头脑细声道。

    刀疤脸猛地抬起头向他们二人恶狠狠瞪了眼,急促声道“还不赶快跪下来!你们两个是想找死吗!大名鼎鼎的容兰夫人你们也胆敢在她面前放肆!怕是九条命都不够活!”

    被前者他这么一提醒,顿时胖瘦两人才事感事情的严重性,赶忙手忙脚乱地也跟着屁儿颠地“噗通”跪膝在地,吓得浑身发抖头也不敢再正视那名女子。

    屋里忽然又静了下来,连那名卖茶翁都忘了提起烧开的水壶,任由其蒸汽发出“呼呼”的鼎沸声。

    两名下棋的老人停止了对弈。

    容兰夫人,这个名字本身就有种令人摄服的力量。

    外面骄阳似火的阳光正灼烧着茶棚外干涩的大地,却无法涉及这个茶棚半分。

    她的声音很好听,笑得更好看,态度也很温文尔雅,装束也很清淡。

    可谁能料想到从一开始这里的所有寒意,竟都是从她身上而来!

    从这名看似普普通通的玉软花柔女子传来!

    “你既然能认出我,就应该能看到你的结果。”她的声音变得尖锐了些“不过今天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东西留下,命可以带走。”

    对弈的两名老人这时候都不约而同斜着眼角瞥了一眼他们三人。

    他们都在等待刀疤脸他们的答案,也或者说不同过程同一结果的答案。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让刀疤脸三人根本没法选择的抉择。

    刀疤脸不甘心地愁眉皱脸起来,内心挣扎了一阵子后,随后缓缓站起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女子面前,把身上一直妥善保管好在自己怀里的一只朴素的花梨木盒子掏了出来,恭敬地用双手捧着递给前者。

    女子面无表情看着这个盒子,随后却一个拂袖鞭过去直接把他手里捧着的那只木盒子给掀翻在地。

    盒子本身并不坚固,又加上女子的故意,所以盒子刚一摔到地面便直接摔破了几处口子,隐约地露出里面的东西。

    在这周围强烈耀光环境的照耀下,几乎能看清里面到底是何物,像是一块布料的一角,又像是帛书的一角。

    雪白的纸底,拙劣的字迹。

    女子目光锐利的盯着这只摔穿几处口子的梨木盒子,盯着那越发清晰明目了然盒子里面的东西,随后便转头回去再也看都不看一眼。

    她端坐在茶桌前,神色冷冷地看着刀疤脸,衣衫淡如春色,眸于卸亮如秋星。

    棚里的寒意比之前更加浓烈,甚至已接近十月蜡冬!

    刀疤脸被吓得脸色白纸一般苍白无色,再次“噗通”地瘫跪在地。

    他现在仿佛置身于寒天飞雪天里的冰窟窿!浑身冷汗淋漓抖擞不堪。

    “一只如此容易摔穿的破盒子,也是你们龙吟帮送给天泉山庄少庄主的礼物?”

    她的话语如冰锥般锋利,直接扎进了他正剧烈跳动的心脏!

    后者浑身剧烈颤动了一番,当即吐出全部的一五一十。

    “是`````宇文摘星他在我们来的途中劫走了盒子,人```怕回去后被帮主责罚,所以一歪念````”

    刀疤脸讲到这,已经无法继续讲下去。

    因为他感到喉咙处被股无形的迫力钳制住声带,让他无法继续发出一言一字!

    他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吃力,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难受!

    女子的目光越发锐利,她虽然没有继续提问,但是双手却渐渐合拢提紧。

    “宇文摘星?那个江湖盛传的盗窃辈?”边上其中一名老人此时插话道,枯瘦蜡黄的几指轻捋下巴那一缕稀疏的山羊胡须“听闻前不久他夜闯天泉山庄打伤了数人,抢夺了天泉山庄的镇派功法无相七伤拳扬长而去,可谓是飞扬跋扈。”

    对坐的另一名老人颔首,带着彻骨的寒意道“听说他与白飞羽两人关系甚好,几乎形影不离,想要对付他,恐怕颇为棘手。”

    女子冷声道“白飞羽?那个不过在当年本座手下苟且偷生逃过一劫的辈,何足畏惧?”

    她旋即再次冷眼凝视着地上的刀疤脸“你说的可是属实?”

    刀疤脸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她,又开始疯狂磕头“人句句属实,如有半字虚假,天打雷劈!”

    “那恐怕天打雷劈,都不够你死几回了。”

    一道悠悠清扬男声从刀疤脸等人背后传来,带着温玉的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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