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多年之后，顾然都没有办法忘记他见到黎羡的第一面。
顾然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邋遢的人，头发凌乱地分成了奇怪的三七分，颇有信息时代“犀利哥”的样子，不过这位拿着奇怪东西的男人并没有穿着和“犀利哥”一样皮夹克，而是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的大衣，上面甚至还挂着几片新鲜的树叶。
不过男人的样貌还算是过得去，略显苍白让他看起来有些柔弱，但是下巴上细的胡须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男人气。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人。
顾然猛然坐了起来，警惕的看向拿着奇怪东西比划着自己的人，做出防备的动作。
“你是谁？”顾然开口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似平时的清亮。
黎羡看顾然警惕的样子，收回了自己拿着肉串的手，盘腿坐在了火盆旁边。
黎羡身上的大衣因为他的动作落在了地上。
“黎羡，黎明的黎，羡慕的羡。”他开口回到了顾然的问题。“我是在山脚下看到的你，你是从山上掉下来的么？”
“山脚下？”顾然努力的回忆自己晕倒前的记忆。“突然下雨，我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就摔倒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已经回忆到下雨的顾然猛然住嘴，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原本穿在身上的牛仔裤和短袖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运动装。
而且卖相十分不好看的运动装。
“你脱我衣服！”顾然大叫了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来。“谁让你脱我衣服的？”
正在咀嚼着嘴里美味烤肉的黎羡抬起了头，看向皱着眉头的顾然，含糊地回答道：“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全身都湿透了，不换衣服可能会感冒。”
十分合适的理由。
“不过我没有多余的内裤，就没给你穿。”
顾然：“……”
我说怎么空荡荡的……
不对！
“你还脱我内裤！你！你！”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羞耻啊！
顾然颤抖着手指硬是没说出后面的话。
黎羡似乎没明白顾然为什么生气，拿着东西奇怪的看了顾然一眼，紧接着继续准备着自己的东西。
顾然几乎没有体会过这种被无视的感觉。他被气得脑子里一阵一阵，二话不说就站起来冲向了门口，潇洒地拽开了大门。
然后被风吹了一脸雨。
于是顾然老老实实地关上了门。
大丈夫能伸能屈。
气鼓鼓的顾然心里很不舒服，没穿内裤的感觉很奇怪。
顾然明知道对方是出于好心才会为自己换衣服，但是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和对方赤诚相见他就鼻子痒痒。
“阿嚏！”
好吧，鼻子痒痒是因为受冷了。
“你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过来烤烤火吧。”黎羡似乎没有注意到顾然的顾忌和不满，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顾然犹豫了几秒，在听到外面倾盆大雨的声音之后乖乖的坐了下来。
虽然脱掉了他的衣服，但是顾然的光脑还完好无损的绑在自己的手腕上，良好的防水性能让光脑并没有罢工，只是自动关机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同事们一定很着急。
因此顾然开机之后便联系了自己的领导，和领导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因为雨很大的原因，领导并没有要求顾然立刻归队，而是选择让他在天晴之后再回来。
以及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被如此嘱咐的时候，顾然悄咪咪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仍然吃东西的黎羡，模糊的应了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吃人的。”等到顾然挂断了光脑，黎羡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个，我不是说你是坏人……”顾然没有想到黎羡会突然这么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机换了一个话题。“刚才是我冲动了，谢谢你救我回来。”
和刚才大喊大叫质问“你为什么脱我衣服”的人完全不一样。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太在意。”黎羡摆了摆手，大方的很。
“不不不，要不是你好心带我回来，我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样了呢。”顾然羞涩地笑了笑。
身死荒野都是有可能的，因此顾然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咕噜咕噜……”顾然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顾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因此并没有随身带着营养剂。
顾然有些欲哭无泪。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让他遇上，早知道他就算是得罪领导也绝对不会参加这次团建！
以后也绝对不会参加了！
“你饿了么？”顾然能够听到自己肚子叫的声音，黎羡自然也听得到。
顾然的脸因为尴尬染上了红色，不过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你身上有营养剂么？”顾然问道。“我可以付给你钱。”
“营养剂？”正在用刀处理着生肉的黎羡抬起了头。“营养剂是什么？”
顾然慢慢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你没有吃过营养剂么？”顾然紧接着问道。
“吃营养剂？我又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营养剂？”黎羡抬手擦了擦嘴角。
这下子顾然倒是不明白了。
难道人饿了不都是吃营养剂么？为什么会有人根本没有听说过营养剂？
“那你饿了吃什么啊？”顾然好奇地开口。
“吃肉啊。”黎羡举起了自己手里鲜血淋淋的东西。“不吃肉还能吃什么？”
顾然早就注意到了对方正在摆弄的东西，但是出于礼貌顾然并没有贸然开口，这个时候冷不丁对上顾然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这是……这是什么啊？”顾然有些害怕的抬手指了指黎羡手里的生肉。
黎羡用奇怪的目光看了顾然一眼，一边用竹签将肉串起来一边开口道：“肉串啊，你不会没吃过吧？”
“肉串？”顾然傻头傻脑的开口。“我们都吃营养剂啊，有光合作用为什么还要吃别的东西啊？”
黎羡听闻抬起了头，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多了一些认真的神色：“你是光和人类？”
“对呀。”顾然点了点头。“难道你不是？”
不会吧，不是自从二百年前开始人类就已经全面改造成光和人类了么？为什么还会有人不知道营养剂的使用？
黎羡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想当于默认了顾然的猜测。
顾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还能够见到不是光和人类的人类，他真的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光和人类黎羡该如何让生活。
没有营养剂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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