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立马叫来姊妹几个厉声问到是谁拿了糖。
没有人说话，沈父越发生气了，手里的皮带挥得呼呼作响。
沈家四沈桐被吓得慌了神，一股脑把她偷看到大姐拿给沈五吃糖的事情说了。
沈梅年龄大了又是一个劳动力，沈父舍不得动手，火气就全堆在沈五身上，一瞧沈五还没来，更是气得不行。
跑到姊妹房间里，一把将还在发烧的沈五提起来，甩手就是两巴掌，嘴里还叫嚷着，
“你个赔钱货年纪，就敢偷家里的东西，长大还了得，看我不打死你”。
一边说着一边扬起皮带就是一顿打，直到沈家几个姊妹过来哭喊着阻止才作罢。
自那天起，沈五就再也不提吃大白兔了，甚至于看到大白兔都会忍不住微微发抖，仿佛是个很可怕的物件。
时间在沈五的一复一日的战战兢兢中飞快的流逝，转眼就到了她该上学的时候了。
虽说沈父没读过几天书，但他对读书这事却是非常看重的。
沈五上头的几个姐姐都是上过书的，这轮着沈五自然也不例外。
提到上学，大家才发现沈五还没上户口呢。
因为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计生办的人对超生是抓得相当严的，当初沈五上头两个姐姐就已经罚了家里一大笔钱了。
而后头的弟弟则是因为韩秋香的缘故，不算超生，只剩下沈五成了黑户。
想着超生的罚款，沈父犹豫了。
他不想给沈五上户口，当初神婆的话他还一直记在心里。
心里还是膈应得很，其次想到要交一大笔超生罚款，心里就肉疼。
而韩秋香就更别提了。
自己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这腰杆也挺直了，更觉得这家里一针一线都是自己儿子的。
要舍出这么一大笔钱，她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事情眼看着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这天，沈奶奶跟别人在村里唠闲话，提起了沈五远房的堂舅。三十四五了，结婚十来年，还没个子嗣，整天愁得不行。
沈奶奶回去跟沈父这么一提。隔天他就去隔壁村，跟沈五堂舅一拍即合。
没多久，沈五就成了堂舅的女儿了。
巧合的是，沈五母家也姓沈，她堂舅叫沈建国。
上户口时，沈建国也没有想着给沈五起个名字，工作人员问起姓名，脱口而出就是“沈五”二字，也不知是工作人员听差了还是觉得太草率，大手一写就成了“沈雾”。
到新家后，沈雾生活稍稍改善了些。
她堂舅也算疼她，看上去比沈家还穷，只有三间破瓦房，几亩薄田。但吃饭的嘴也少啊。还算过得去。
早年间沈建国上山打柴摔断了腿，到现在右腿都使不上劲。干农活都要比别人差半截。
自打有了这么个闺女，他连干活都有劲了几分。
平日只会闷头做事，偶尔还去套个鸟摸点鱼，给沈雾改善一下伙食。
而沈雾的堂舅妈牛爱花，则是个好吃懒做的货。整天正事不做，就爱在村头巷尾跟人扯八卦。
为人又尖酸刻薄，对着继女，也整日没个好声气。每天吆喝着沈雾做这做那。
旁人看不过去，说她两句。
她叉着腰直接怼回去，
“管天管地，管别人拉屎放屁！
我就是养个狗，还指望它看家。
干活怎么了，谁家孩不干活啊。”
说着唾沫星子都要溅别人脸上了。
沈雾从在家里就没地位，除了上头两个姐姐照顾些，平日里都是被人欺负的，连沈大宝路都走不顺，都已经会朝着她吐口水了。
这就养成了沈雾胆内向，举止心翼翼的性格。她知道自己被亲爹抛弃了，在这新家更是战战兢兢。
只管乖乖干活，从来不带反抗的。
好在牛爱花嘴上虽然不留情，但也很少下手打她。
最多在饮食克扣几个鸡蛋，心情不好的时候拧几下沈雾的耳朵。
对于沈雾来说，对比以前，已经是难得地好日子了。
有时候晚上，沈雾也会想起以前在自己家的生活，想起沈父、大姐二姐、想起沈奶奶。有一次，她还偷偷走了几十里路，跑回了家。
站在大门口，她看着大家都围着沈大宝逗趣。
印象中不苟言笑的父亲，笑着满脸褶子，讨好地对着沈大宝说着什么。
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她的到来。里面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像圆满的一家人。
至此，她再也没回过家。
上了户口以后，沈雾就该上学了。
当时农村的孩子都比较皮，大多不喜欢在课堂上被束缚着，只觉得上课是件痛苦的事。
父母除了拧着耳朵咆哮，也不会管教孩子。
反正能不做个睁眼瞎就行。日后能有个初中学学历，已经很值得夸耀了。
沈雾不一样。
她很珍惜上学的机会，平时上课极其认真。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之不易，每天都攥着半只铅笔涂涂写写。
这么一来，她与身边的人就格格不入了。
平时上学沈雾都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听课，不跟同学交流，也不怎么出声说话。
放了学，沈雾也不跟同学一道走。她要赶着回家做农活，扯猪草喂猪，洗衣服。久而久之，她就成了同学中的另类。
好在大家对学习成绩好的人都有一种天然崇拜感，虽然玩不到一起，但对沈雾还是很佩服的。是老师眼中的爱徒，同学心中的榜样。
很快，升初的时候，沈雾凭着两门近满分的成绩进了乡里顶尖的初中，白竹初中，还是在尖子班。
在初中，沈雾知道了世界上不是所有地方，都像自己村里那样，黄泥路黄土墙。也不是所有的教室都会漏水，窗户都是破的，冬天风一刮，攥过笔的手半天都伸不直。
她听说，在市里重点高中，人人都能坐在明亮的教室读书。
教室里刷着雪白的腻子，贴着洁白的瓷砖。
不用在操场上端着饭盆菜盆分饭，连饭碗都不用洗，都是学校发的。
而且，教室里连大彩电都有呢。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学习的地方要放电视机。
但着一点都不影响她对市里高中的向往，她们村最有钱的家里，也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那是什么神仙日子。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市里的高中，还是要在前面的那种，因为前0名，可以免学费。
沈雾更加努力了，每天只管埋头苦读。
三年后，沈雾的成绩一骑绝尘，以全校第一，全市第十的成绩，进入了本市的重点高中——容市高中。
只是，后来的日子，远非沈雾想象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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