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毅甩开他的手，不答话，自顾朝前走。
前面祖恪看向这边，正巧看到自家弟弟给人摆冷脸，瞪了祖毅一眼，过来对明景笑道：“你别跟他计较，他不是冲你。昨日他被我母亲骂了几句，自己心里不痛快呢！”
明景问：“为什么被骂呀？”
祖恪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脱口而出：“还不是以前那合一……算了，没什么。今儿他是被我母亲硬逼着出门的，你别搭理他就是了。”
明景微笑，点点头。
合一，那都是很久以前就被祖毅打发走的使女了。像是五年前，明景还发现那使女和祖侍郎的妾室合谋要害祖毅，被他阻拦了。
过后他还想着找个时机跟祖毅好好说说，结果没多久合一就被祖毅给打发走了，贱籍身契都还了她。
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直到韦氏被发现做了不体面的事送官后明景才知道合一也被送走了。
他一直以为是那两人谋害主子的事情被拆穿了才一起消失了。他还一直觉得祖毅心善，到底是伺候了他几年的使女，终究也没得逞，便饶了她的性命。
可现在听祖文松欲言又止，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合一已经走了那么多年，当年受害的人又是祖毅，高大娘子怎么到现在还在提起合一，还为了她骂了祖毅。
祖毅闷闷地走在前面，想起方才对明景的态度又有些后悔，偷偷往回看了看，已经见不着他的身影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明景肯定没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肯定不会跟他计较的。
宋宴清看了看树下的人，问明景：“益佰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人在那儿坐着。”
明景瞟了一眼，笑笑道：“他心情不好，文松哥哥让咱别管他。”
宋宴清放下装花的布囊，道：“哪能真不管他。我去看看。”
“哎……”明景有心劝他，宋宴清却已经朝祖毅走去了。
算了，宋宴清脾气是最好的，跟他说再重的话他也不会跟你生气。他只会跟自己生气。
祖毅一直偷偷在看着宋宴清和明景，看到宋宴清跟明景望向这边说了几句后朝他走来，他忙转过头，起身准备走人。
“益佰！”
祖毅脚步一顿，不得不转身。真是没见过这么病弱的人，这才走几步路就喘气了。
祖毅翻了个白眼，“行了，我不走，你坐下说话。”
宋宴清笑笑坐下。
两人大眼瞪眼看了半晌，最后没忍住都笑了。
祖毅问：“找我做什么？”
宋宴清：“看你心情不好，就想问你怎么了。”
祖毅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还记得五年前我身边有个使女叫合一的嘛？那时候出了些事，她一家都被我送去了泉州，本想让她跟着兄嫂过日子，过两年再找个人家嫁了，可她到了泉州没多久就被她兄嫂赶出家门了。现在她又悄悄回长安来了，在平康坊杨二家干浣洗。还带回来一个五岁多的孩子。”
宋宴清震惊地盯着他，“孩子！是谁的？”那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定是在长安时就有孕的。但肯定不会是祖毅的，那时候他还年幼。不过祖毅这么焦躁，那孩子肯定是祖家的。
祖毅烦躁地踹了一脚，无力道：“总之那个孩子留不得，也不能出现在长安。我母亲已经知道她来长安了，现在她和那孩子都有危险。
好歹是条人命，她也早脱了贱籍，如今是正经良民，哪里能说杀就杀。我母亲要是真把人杀了，就背上人命官司了。
这事儿不能让我父亲和兄长知道，他们知道了这事儿会更麻烦。如今我兄长也只知道我母亲非要赶走合一，还不知道缘由。
我打算悄悄把她们送走，可我母亲时时刻刻盯着我，我实在难办。”
“我帮你。”宋宴清道。他也不再问关于那个孩子的事，看到祖毅有麻烦，他只想着帮他。
祖毅一怔，看他，“怎么帮？你母亲不也时时刻刻盯着你。”
宋宴清一笑，“还有京墨啊！他聪明，主意多，又没人管着他，他肯定能有办法。”
祖毅摇头，“不能让京墨知道。”
宋宴清不解，“为何？”
还能为何，要是被他晓得了，肯定抽丝剥茧把当年的事扒得一干二净。他既答应了合一不会有人再知道她的秘密，那就绝对不会从他这儿漏了出去。
再者合一回长安来并不是来找他的，也没有要赖上祖家。她只是在泉州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回来。
可她气运不好，这才回来没多久就让母亲给碰见了，还见到了那个孩子。
母亲认出了她，又问她近况，见她还有个孩子便问起她夫家。合一一见了母亲就已经失了神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母亲就起疑了。
当年的事情要查也不是无迹可寻，以母亲的手段不过三两日就能想清来龙去脉。所幸合一够聪明，回过神来后立刻去见了他，告诉他实情，求他帮忙。
祖毅动作也够快，刚安顿好那娘俩，母亲就准备动手了。
如今母子俩正在比谁耐性好，他不能去找合一，却又得尽快送她们离开长安。正是一筹莫展，宋宴清就来了。
祖毅说不让明景知情，宋宴清也就听他的，没跟明景提，只是自己想办法。
合一如今还在平康坊，只是被祖毅安顿好了，又打过了招呼，母子俩暂时还是安全的。
宋宴清从来不去那些花柳之地，要是突然前去，肯定会惹人怀疑。
“心不在焉想什么呢？”宋宴清频频出神，顾三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声问他。
宋宴清愣愣地看向他，半晌不言，突然道：“顾三哥哥，平康坊杨二家有我一个朋友，这些日子她的孩子病得厉害，若是你得空，能否去给她瞧瞧？”
闻言顾三皱眉，“平康坊杨二家？那里头的人怎么会跟你有关系？”
宋宴清忙道：“她是在杨二家做浣洗的，从前跟我有几分情分，现在有难求上我了，我不得不帮。”
顾三沉思片刻，道：“你就是太心善。不过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可以去瞧瞧。但这件事情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宋宴清不料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忙再三保证不会泄露半点消息。
宋宴清明白他是官职在身之人，去那地界一个不心就会被御史弹劾。他就算拒绝也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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