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王这回终于要成亲了”捧着一盘首饰的宫女道。
“可不是么!终于醒来,咱们那位正宫娘娘”另一端着一叠衣裳的宫女接嘴道。
“要说咱们王啊,可真真是一个多情的种子,这一年多了,巴巴等着那位正主子醒来”
“可不是嘛!连一位妃子都没有,照说这帝王家的婚姻啊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可咱们王愣是顶着朝野上下那么多的压力把这娶后立妃之事一年年的压了下去!”
“这位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啊,自古帝王多薄幸,这么个对自己专情的帝王可哪里去找!”
“真真是呢,也不知道咱这位娘娘修了多大的福气。”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在这里乱嚼舌根子!没的惊扰到了贵人!真是对你们越发的纵容了!”立于房间内侧的一威严妇人呵斥道:“来人呐,都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子!”
“桂大家饶命呐,桂大家饶命呐,奴家再也不敢了!”二人都跪地求饶。
我无喜无悲坐在圆坐太师椅子上,双眼微睁看着铜镜中的人,鹅蛋的脸,圆圆的黑眼睛,眼睛里面充满了迷惑,嘴巴半张半闭着的,她也在怯生生直勾勾的在镜子中盯着自己,眼睛里全是迷惑无助仿徨询问,但我亦给不了自己更多的答案,我于三天前醒来,醒来时再无更多的记忆,脑子中一片空白,偶尔有几个黑色模糊的影像,但都看不真切,当我试着努力去想着,却越想越模糊,越想越困惑,我只好放弃努力,不想了,就像此刻这样,任众人在我身边摆弄着各项首饰衣物。所有的嘈杂声好似都成了“背景”声,都与我无关似的,我的思绪早已不知去向,我是个没有“回忆”的人,没有过去,仅有的不过是醒来后一个多月的记忆,还有这具不甚相熟的躯体,到现在都有一点没有用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灵魂突然附到了这个躯体上了一样,有的时候突然照镜子,连镜子中的自己似乎都陌生的很,心中泛起一阵疑惑“这是谁?”宫女们跑来跑去的拿首饰衣裳,往我身上挂着,比划着,一面向立于一旁的桂大家示意询问着“这么打扮是否合适”,这个女人这么包装,她们的王会否喜欢。至于这个女人到底愿不愿意,不是她们在意的了,或许这天下不会有女人不高兴的了吧,不是向她们说的“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么?”
我不知道,唯一我所知道的是,这个国家的王叫赫连城,我三日后便要与这个在脑海里完全陌生的男子成亲了。据说我在一年前在一个雨天里在荷花池散步失足滑倒跌进了荷花池里,脑子撞在了池底的暗石,自救上来时到一个月前醒来,整整一年,那个立在我身旁的威严妇人是赫连城的奶妈,赫连城的亲生父母都已不在世了,因此这个被称做“桂大家”的女人也可算是半个后宫之主了。
“公主的这头发可真真好啊,跟那水段子一般的,这玉梳子自己个儿就滑下来了,这脑后骨也是极其圆润,额头饱满而圆润,一看便是有那福之人”一梳头宫娥一面用玉梳为我梳头,一面赞叹道。
“嗯……”我实在不知说什么,便微微点头。
“啊…!”我突然吃痛,微微蹙眉,惊叫出声。倒不是梳子扯着了头发,实在是玉梳齿刮到了之前的旧疾,虽说被磕碰的地方已然结痂,但是不知怎的,用利器去碰还是会痛。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宫娥吓的直挺挺的往地上一跪,身体不住的发颤。
这架势倒也把我下了一跳心想“难道自己以前也是这样一个急声色厉的人么?这么点事倒也竟害怕成这样?”
我低头看向她,她不住看向桂大家。
“大胆!伤着了公主,仔细让王知道了,揭了你的皮,来人呐,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子”。
“公主饶命呐……”
“桂大家,算了吧,我并不很疼,还有那两个宫娥也一并饶了吧!”我无法,只好开口道。
“公主不要求情,这些个蹄子,平日里惯是些油嘴滑舌,好嚼舌根的,背后派遣主子!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日后公主做了这后宫之主,压治不住这些个人!”
“公主,公主,公主,公主,四十大板肯定要的的命,到还不如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倒也省去了那断骨伤筋之痛”宫娥拉扯着我的衣袖,嘶声力竭道。
“唉”我叹了口气,爱莫能助看着宫娥,无法也无力的很,就连我自己都是“身不由己”的很,看着宫娥惨白的脸色不由道;“我刚刚不心走了下神然后自己叹了口气,与这宫娥并没有什么关系的!”这个理由我自己听了也是可笑的很,但没有法子,看着这宫娥,于是就这么冲口而出了。
桂大家不理。仍是要拉宫娥出去打。
我也急的眼泪要出来了,因为我一个人的叹了一口气,竟要害一个人挨四十板子!四十板子,诚如这宫娥说的,那不简直要了一个人的命了么!“都怪我自己!没得叹什么气”心里懊恼急了。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眼睛也红了。
突然,心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又上来了。
那种感觉,自打我醒来,看到那陌生黑衣龙纹服男子开始便有的。虽然他白白净净,百般温柔和体贴,告诉我,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是与他一道长大的青梅竹马。父亲是戍边大将,卫国而死,母亲殉了,我被逝去的王后收养做义女,封作了公主。自与他一道长大,顺理成章指了婚。就等满十八成亲。哪知那么不巧。在快满十八岁的的头一年里,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我,卫琳琅,足足耽误了他们的王一年。但王依然不离不弃的。应当幸福的。
只是
那种感觉。
吃饭时纷繁复杂的礼仪。
每日里穿上华服头戴各种首饰端坐在某处的时候。那种时时让我窒息的感觉。
桂大家训斥人的时候。
还有,与他相处的时候。
说实话我是有点怕他的。
想到他,每每看到他,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味道。我努力让害怕痛苦迷茫窒息这些表情不那么明显的在脸上表露出来。
这一个月来,我甚至再想如果可以,还是没有醒过来会比较开心一点吧。
不过我也练就了一种本事。
“公主救命呐,公主救命呐”…这些声音不绝于耳,
“王上驾到……”
我好像又开始“游离”了。这些天,一发生这样的状况,我的灵魂就游离出去。把这一切当做自己的背景音,好像都与我无关。就好像我没有醒过来那样。这样的感觉很好。就像一具躯体坐在这里。
她们的王要娶的应该是这具躯体。我应该是误入的那个吧。我不知道。所以我也有办法说什么做什么。那就只好这样,游离,游离……。这样也很好。
“琳琅,琳琅,琳琅”,耳边传来声音。是在叫我么?接着左肩被人推了推,顿时七魂回归。哦,是的了,这具躯壳的主人叫做琳琅。
“啊?”,那黑衣龙纹的高大身影,温柔厚大的手覆在我的左肩,手很大,完全将左肩包裹其中,突然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很想很想甩开那只覆盖在肩上的手,但我一定不能让这样的感觉显露出来,因为。他即是我的未婚夫,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将来要过一辈子的人,哦,不对,这具躯壳要过一辈子的人。但有什么办法,眼下,我正在这具躯壳当中。
“琳琅,你怎么了”,还是一贯的温柔,眼睛中的深情明明白白。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深爱着的么?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真的是爱他的么?
“琳琅,你到底怎么了?”眼前的人又推搡了一下我,我回过神来,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城威严对众人道。
众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突然静谧。就听见我轻微的抽泣。
赫连城赶忙用衣袖擦我的泪。
黑冰蚕丝的布料,极其珍贵,需要最好的数十名工匠不眠不休的赶制上一年才能做的出。可他却毫不在意的做了拭眼泪的帕子。
“一个用梳子伤了公主旧疾的婢子,想是公主旧患太痛才流泪的吧”跪于一旁的桂大家说道。
“找死”赫连城一脚将那宫娥踢出老远。
那宫娥滚出老远,一口血吐了出来。
“啊,不……”我受不了了,我快窒息了。“滚开!都滚开”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往门口跑去。
“公主,公主,公主……”
“琳琅,琳琅…”
“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我捂住耳朵,拼命的向门口跑去。
“这屋内太暗了,这屋内让人窒息!我需要空气和阳光!”我捂住耳朵,拼命向外跑去。
“拦住她”
“走开”我发疯般的将一名试图拦住我的宫女推开。
“啊,阳光!空气”我的脚踏上了门槛。是否就要自由了!
突然颈后一阵剧痛。晕了过去。
“别走……”,梦中的黑影就是不肯转过头来。我脑后颈还是疼得很。熟悉的感觉。可是他就是不肯转过身来。
迷迷糊糊中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大约是躺了一年多的缘故。这里的气味总算是让自己有熟悉的感觉。
“你若真的爱她,就不该这样娶她”昏睡中,听到一熟悉娇俏女孩的怒斥。
“赫连瑾,此事与你无关,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你会逼死她的”
“与你无关!只要你别乱说话!”
赫连瑾,赫连城的妹妹。我醒之后,见的最多的人,除了赫连城就是赫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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