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人将儿子与一众护卫的尸首运回了怀昌王府,命两个年长的庶子搭建灵堂准备后事,他自己去了关押白氏的地牢。正如周太医所说,问题出自井水里,虽周太医亲自查验也测不出井水有毒,但是当日府中不少人都有了腹痛的症状,幸好有周太医的药物缓解才无大碍,这也正如周太医所说有人在井水中动了手脚,只是这毒药甚是厉害,无色无味无踪无痕。
府中有三口井,分别位于后院东、西两边和前院。当日凡饮用了后院两口井水的人都出现了腹痛的症状,也就是说后院两口井都被下了药。府中暗卫回禀世子妃生产当日前来井边打水的人不少,几乎几房都有,但是时间点最接近且最让人怀疑的是白氏身边的吕嬷嬷,他和白氏居住在正院,按距离是东边的井更为接近,平时也多用东井水。而林烟阁位于西院,一直喝西井水。
当日吕嬷嬷却陆续从西井和东井都打了水,且几乎就在世子妃发作的同时,再加上白氏平时对顾氏的针对,老王爷想不怀疑她都难,审讯了一番白氏却是抵死不认,还哭喊叫屈。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老王爷现在对府中人谁也不相信,他忙不开身,先将白氏和身边一种丫鬟仆妇关入了地牢,命令暗卫严防死守,只有他一人才能进入地牢。
此时他进入地牢,两鬓斑白,眼中泛着血丝,身上衣服不知几日未换了,一身风尘憔悴之态。他也不耐烦再听白氏抱冤,只是开口问道:“白氏,我只问你是谁给你的药粉?”白氏被关了近十日,头发散乱状若疯妇,闻声哭喊连连,又是之前的一套说辞,说她的不易,她的委屈……老王爷的完全不予理会,看她一副死不认账的态度,咬牙开口问:“可是范皇后?”白氏僵住了一下,下意识的停住了哭声,接着又继续一副疯癫之态的哭闹……
怀昌王不再理她,转身出了地牢,他心中怀疑是皇后所为,周太医说过那种药物恐怕只有宫中才有,白氏的反应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振与侍卫手中抓着的那枚玉佩一角他识得,是庐州范氏嫡支的标志,想必振与夫妻之死凶手就是皇后与范氏。
他想,怀昌王府与皇后素无过节。既无私怨,那就是为了公事了。怀昌王府树大根深,手握重兵,朝中眼红者不在少数,这些老王爷心中都有数。只是不知道皇后与范氏此举是为了杀了怀昌王府的继承人,让他王府后继无人,然后范氏能够趁机上位分权所为,还是皇上的授意……若是前者,冤有头债有主,他直接杀去范家就是,可若是后者呢?
老王爷边走边想,大脑快速运转,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已经连日不眠不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世上最悲痛者也莫过于此了,可是他不能倒下,儿子与儿媳的仇还未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西院,他看着掩映于树荫下位于林烟阁一角的芷涵院,推门走了进去。
孙女的人此时正端坐在临窗大案旁抄写佛经,旁边的婴儿床上还躺着刚出生十余日的孙子,乳母静立在床边,一室静谧。
老王爷却觉得此时的静谧竟有些刺目,他是伤心悲痛,可是这一双人儿岂不是比他要伤心可怜上数倍,他用大手捂住了双眼,缓缓的坐在了书案旁边的缠枝纹木椅上,孙女还在低头抄写经书,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他偏头看了看,这才发觉孙女的字如行云流水,均衡瘦硬,笔力遒劲,浑身天成,老王爷武将出身,书法只是中流,可欣赏能力还是有的,孙女的字可比隆安帝还有强上一线,比那些文人也毫不逊色,只是她还年轻,腕力不足,假以时日,必是一代大家。
沉稳的抄完了一篇经书,若涵才抬起头打量着怀昌王,点了点头:“瘦了不少,可是查出来了?”老王爷一直知道这个孙女年少老成,又见得她的字,已不拿她当寻常孩子看待,他也确实需要个倾诉对象,这些时日神经蹦得太紧了。
于是就将他的发现和推测告知了孙女,若涵沉吟良久,为政多年的敏锐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是看祖父实在是精疲力尽了,只怕此时已是强弩之末,随时可能会倒下,她也不欲多说,只是道:“此事应该不是皇上授意,否则就算是他想杀父亲,也不会从母亲身上动手脚,从内宅入手,这多半是女人的手笔,除非……”
若涵及时打住了话题,除非什么?除非是皇上看上了娘亲,想起娘亲这么多年一直对她的相貌颇为在意,生怕被人看见,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若涵心下一惊,难道果然是如此?那事情可就变得复杂了……可事涉娘亲清白,祖父显然也是毫不知情的,她不知道具体情况,当下在祖父面前当然不会提及,一切都要等她查明了再说,在府中安逸了一年,眼下父母的仇摆在眼前,真相却如同一团迷雾,她也应该去会一会这些牛鬼蛇神了……
她记得这世的亡国之君是盛熙帝,也是一个在位两年就被元北玄打入皇城灭国的皇上,不过当时的盛熙帝好像已经是四旬有余了,年岁上和现在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吻合,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而范皇后所出的嫡出三皇子却没有登上帝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前世也发生了这件事,而怀昌王府针对范皇后一脉所致呢?对这一世所知有限,很多事情她无法确定。不过范氏既然不是笑到最后的人,那么很有可能这件事范皇后也是被人利用的可能性大一些。
若涵正了神色和怀昌王说:“祖父,目前敌暗我明,据您的分析范皇后和范家肯定牵涉在其中,不过是主谋、从犯亦或是棋子还不能确定,我偏向是后两者。您现在不要轻举妄动,给我点人手,我要自己去调查,这京中无人知晓我,我行动起来也比您方便太多,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您就先好好休息一下,清理清理王府,料理我父母的后事吧……”
怀昌王并不知道若涵的前世今生,也不完全知晓她的能耐,可是他知道他的孙女早慧异常,这是振与留给他的孩子,也是这府里他最疼爱的人,他愿意去相信她,他老了,未来总是这些年轻人的……
于是怀昌王轻叹着点了头,将林管家的长孙十三岁的林恒和三十名精英暗卫给了若涵,又郑重的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了孙女,“这是掌管八万怀昌军的令牌,见令牌如见统帅。这怀昌军还是先帝令我亲自训练出来的,并不受隆安帝皇命,只忠于庆和,忠于先帝,听命于怀昌王府。这是我庆和的勤王之师。”
“之前怀昌军一直由你父亲统领,现在我将这令牌交由你,你要记得,怀昌军不做不仁不义危害庆和之事,望你珍而重之。你若还需要人手,让林恒带你自去挑选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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