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帆和李萌到了d市公安部下设的市局时还不到九点。他们在门口给肖龙去了个电话,就按照对方的指示向大楼里面走去。找到了刑侦处的所在时,肖龙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李萌见到肖龙的第一眼就禁不住心中一凛,她很难描述自己的感受,那是一种遇到危险时的感觉,让她浑身紧绷。肖龙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李萌进屋前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子,大队长。所以,这位年约三十,戴着一级警司肩章,煞气十足像传说中上古轩辕剑一样的男人就是d市市局的刑侦处大队长。这个人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李萌暗自思忖,决定除非万不得已,今天只出耳朵,绝不多话。
把他们让进办公室之后,肖龙朝着走廊的另一头喊了一声,“王,过来!”“来了!”随着喊声,跑过来一个人,跟着肖龙进了办公室。肖龙指着跟进来的年轻警员向李萌他们介绍说,“他叫王吉利,是今年警校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算是归我带的一个徒弟。”说完,又指着刘一帆和李萌向王吉利介绍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心理学专家,师从艾默生博士。他们要参与我们的侦破工作,将来会常跟我们打交道,你负责和他们的直接联系。”“是!”王闻言起立,立正敬礼,像个军人。肖龙点了点头,用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这才从办公桌上拿出一式两份相同的文件来递给了刘一帆和李萌,“这是保密协议,需要你们签字。”
李萌用英语向刘一凡解释了一下,”his is da, -dislsur agrdsig i i’s hir rl hy dak sur ha ihu hir rissshalldisls ay ssifid ifra hy ar a&bhar ih (这是保密协议,我们得签个字。这是他们的规定,他们需要确认,除非他们同意,否则我们不会把他们将要和我们分享的保密信息泄露出去。)”刘一帆听了,点了点头,李萌从背包里摸出一支笔来,递给了师兄,自己则迅速地浏览起这份文件来。刘一帆也没有盲目地签字,而是和李萌一样低头仔细地阅读起来。李萌看完了文件,发现其内容和自己在美国签的那些保密文件差不多,便从师兄手里抽出笔来,找到了签字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刘一帆看了一眼李萌,接过了她递回来的笔,也翻到同一页,找到了相同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李萌注意到他签的是自己护照上的名字,而没有耍心眼,写自己的z文名,从而使文件的有效性产生争议,给自己留有余地。师兄这样做充分地表示出了他对合作单位的尊重,也隐含了对她的信任,李萌看的明白,望着他的目光中不由得流露出了赞许和感激。从始至终,她都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在她和师兄身上来回逡巡,像探照灯一样,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在观察他们。现在可好,搞刑侦的,学心理学的聚在一起,大夫给刺猬扎针,不知道谁会疼,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将文件递回给了肖大队,刘一凡和李萌安静地坐着,等着对方开口。肖龙扫了一眼他们的签名,将文件收了起来。又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来,递给了他们。李萌接了过来,放在了她和刘一帆中间,却没有急着打开来看,而是等着肖龙的交代。刘一帆的反应和李萌完全一致,肖龙看到他们的默契暗暗地点了点头,开口介绍,“这是d市刑侦大队在过去的几个前接到的一个案件,今年的七月中旬,d市有一名五岁的女童失踪,我们刚接到报案的时候,因为失踪的孩子只是来自于普通家庭,所以在做了一系列调查工作之后,我们就排除了以索取赎金为目的的绑架和恶意报复的可能性,转而朝着无意走失和拐卖儿童的办案思路上走。我们加大警力配置,排查了所有我们能获取到的通向外地的信息和录像,却一无所获。案子在两周之后陷入了僵局。”说到这里肖龙微微停顿了一下。
李萌一边听,一边用速写本飞快地记着笔记。肖龙大队长的叙述和办案思路清晰,逻辑缜密,而且可以想象,他们在办案过程中必然对大量的信息进行了筛选工作。换位思考,如果是她,恐怕现在也会陷在僵局中。但今天叫他们来参与此案,难道是案件出现了什么转机?李萌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就听见肖龙继续说下去,“两周前,我们接到报案,在城郊山丘密林深处发现了一具尸体,经查证,就是那个失踪的女童。昨天,我们接到报案,又有一名五岁的女孩儿失踪。”李萌听到这里,心里一沉,很明显,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一个连环杀手,就居住在d市或d市周边地区,而他的犯罪对象就是五岁左右的女童。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看了师兄一眼,正巧刘一帆也扭头看她,两个人眼中是同样的担忧。他们同时转头看向肖龙,而肖龙知道他们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疑虑,就接着说了下去,“你们恐怕也已经想到了,这个犯罪嫌疑人可能是一个连环杀手,而且他戕害的对象就是五岁左右的女童。这种有固定犯罪偏好的连环杀手除非被捉到或发生诸如他自己意外受伤、死亡、被囚禁等不可抗情况之外,否则很可能会一直不停手地继续对他偏爱的女童类型拐骗、囚禁和杀戮下去。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都在那个文件袋里,但这些信息却不足以让我们抓到这个罪犯。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通过侧写帮我们缩对犯罪嫌疑人的调查范围,以便我们能够早日将他抓捕归案。”
肖龙的叙述一直沉稳平静,但其中的困顿还是隐隐透了出来。李萌向刘一帆挑了一下眉毛,后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打开了文件袋,拿出了里面的文件,两个人开始低头迅速阅读了起来。这些文件有第一个受害女童的尸检报告,和对第一次发案情况的完整报告,按照时间顺序,写得非常详尽。报告后面附了很多的文件,包括女童的所有相关信息,照片和案发现场照片等。翻到后面,是第二个失踪女孩儿的信息与照片。李萌在看第一次案件报告的时候手非常地痒,她看到很多有效细节,想一一标注下来。一直忍到和师兄一起浏览完了所有信息以后,她才问肖龙,“肖队,请问这份资料可以给我们一份吗?”肖龙说,“这就是给你们的,都不是原件,你们可以留着。”李萌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这样就好,她可以反复研究这些信息,做出标记。肖龙看出他们想继续研究资料的意图,就说,“我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办公室,一会儿让王带你们过去。对了,我们部里领导说你们导师这周就能到国内来,是吗?”
刘一帆回答到,“他周三的飞机,周四就可以到d市。我们整理完这些文件可以把简讯先发给他吗?”“只要不发给他原件就行,你们可以先把总结的内容发给他。”
“好,这样就好!那我们需要每天都过来吗?”
“看你们的时间安排。不过,上级领导敦促我们尽快破案,所以还请你们能够给予此案足够的重视。”
“我们会的!”李萌和刘一帆异口同声地答到。
几个人出了屋子,王吉利带着李萌和刘一帆两个沿着走廊走到了档案室旁,推开门把他们让了进去。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两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头顶头地摆放着,桌子上面有简单的文具,屋子的一侧立着一个白板,上面有很多的马克笔和白板擦,还有一排色彩鲜艳的圆形磁铁,一看就是用来夹照片的。屋子的另一侧有一组双人沙发。李萌把自己的背包和外套放到了沙发上,又看了看桌上的文具,居然有她刚才就一直惦记着想要的红油笔,满意得不了。王吉利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话不多,但做起事来却周到妥帖。李萌先一步表示感谢,又问他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王吉利耳根红红地给她留了电话号码,两个人又连了微信。刘一帆也如法炮制。李萌拜托王吉利把刚才给他们的文件中非照片部分复印一份,王吉利回答说,他办公室就有一份自己备档用的,包括照片,可以先拿过来给他们用,他自己再重新整理一份来自用就行,说完就跑了出去。
刘一帆看了李萌一眼,抬手指了指李萌放在桌子上的档案袋,说,“你先看吧!”他知道李萌着急着看东西,就表示自己等一会儿没问题。李萌却把文件都倒出来,把其中的照片交给他,说,“那就麻烦你先把照片墙做出来吧。”她也不愿意师兄浪费哪怕一点儿时间。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开始忙各自的。几分钟后,王吉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李萌握着红油笔,一边读文件,一边做备注。而刘一帆则在贴了满白板的照片之间连线,做注释。王吉利没敢出声,只是悄悄地把一个文件夹放到了刘一帆的桌子上,就轻轻地退了出去。另外两个人虽然注意到了他的进出也都没抬头或回头,专注于手中的工作。李萌在仔细地阅读着第一份案卷报告。她反复阅读着一切关于第一位受害者的信息,无论是其家庭背景还是自身特征。接下来,她又研究了一下受害人的失踪过程和警局的推断。最后,她忍者心里的不适开始阅读尸检报告。报告中称受害人是窒息而死,是有人以手掩住孩子的口鼻生生地把孩子捂死的。受害人身上除了一些挣扎时留下的防御伤以外,并没有其他伤痕,也没有性侵的迹象。读到此处,李萌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了。她一直害怕这是一起专门针对儿童性侵的连环杀人案。以现在的资料看,这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算正常。想到这里,她打开第二个案件的卷宗,开始阅读。
第二个失踪的女孩儿的家庭条件比第一个要好很多。但因为这个受害人仍处于失踪状态,所以资料比较少,幸好没有其他资料,那就意味着孩子还有活着的可能,李萌轻轻地吐了口气。在美国的时候,她曾和导师一起参与过连环杀人案的破获工作。那个时候他们接触的案件,基本上都有三个或者以上的受害人,听起来很残忍,不过三个卷宗的资料远比这么一个孤案的资料要全面的多,更方便他们给出犯罪嫌疑人的侧写。不过李萌还是很高兴警局能让他们尽早地介入此案,因为除非第一个女孩儿的死是个意外,否则这第二个失踪的女孩儿就有被害的可能。
李萌计算了一下两个案件的发案间隙,大约五个月,如此看来,第二个女孩儿暂时还没有危险。不过这也难以保证。因为一个人一旦开始杀人,就可能在犯罪手法和频率上升级。肖龙大队长说得没错,他们确实需要抓紧时间。看完一遍资料,李萌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看了一眼对面钻研卷宗的师兄,笑了一下,没去打扰他,起身走到了白板前。照片墙做得简单又明晰。分上下两行,上面一行,按照时间顺序分别贴着受害人的日常照片,案发照片和尸检照片,下面一行只有受害人的日常照。李萌没有细看第一行的照片,而是按照自己的猜测仔细打量起两个孩子的日常照来。乍一看两个女孩儿的照片竟然很像同一个女孩儿的两张照片。两个人都是童花头,弯弯的眉毛,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挺巧的鼻子和菱角一般的嘴唇,一看就是美人胚子。李萌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果然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对象是固定类型的。下面就要看他的犯罪动机了。在那之前,还是要先缩犯罪嫌疑人的范围才行。嗯,想来警方也早已经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想到这里,李萌回到了座位上,重新梳理刚才看到的那些重点信息:第一个失踪女孩儿尸体,被放在城郊密林深处的一个高坡上,双手被交叠地放在胸腹处就像熟睡了一样。刑侦学课程101中有所阐述,很多的时候罪犯就是报案人,所以警方先对报案人进行了排查。报案人是个护林员,一个四十多岁的退伍军人,根据后来尸检报告所推断出的受害人的死亡时间,该护林员的犯罪嫌疑被排除。受害人被发现的时候穿着崭新的衣服,内外都是,价格不算昂贵,可也并不低廉。从犯罪现场发现的轮子痕迹来看,她是被人装到很大的旅行箱里运到此处的。而抛尸地点周边地区并没有什么人家,所以办案的刑警推断出犯罪嫌疑人应该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很可能是一辆后备箱很大的汽车。后来刑警调出该时段往来车辆的录像,可这个抛尸地点虽然不算是闹市,但却是高速入城的毕竟之路,一直都有很多的车辆往来,而且林区外的高速公路附近也没什么收费站,还是相对偏僻的。可以找到的录像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李萌又回到了尸检报告上,受害人除了被认定为窒息死亡以外并没有受什么伤,而导致对方窒息的方式是手,这一点是从留在孩子脸上的隐藏的淤痕判断出来的。应该是犯罪嫌疑人从背后搂住受害人,用双臂制住了对方的挣扎,一只手捂住了对方的口鼻导致受害人窒息。从受害人身上留下的防御性伤痕来看也是如此。但受害人身上并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受害者在死亡之后应该是被人彻底地清洗了一遍,又穿上了新衣服,装到了旅行箱里用车拉到了抛尸现场摆放。人在死亡之后并不会立刻僵硬,等到变得僵硬之后又会重新变软。而这个孩子的尸体被摆放的时候,身体明显是软的。可以看出罪犯可能有一定的医学知识。从罪犯清理尸体到抛尸的干净利落,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好,遇事沉着冷静的人,还具有相当的反侦察能力。不过现在络发达,普通人获取信息的途径也很多,所以这些关于罪犯的推测还都待定。
杀人的犯罪事实给人的第一感觉像是一场意外,可拐骗儿童却是有预谋的,而且不只是一次。从被害人的尸检报告中可以看出来,在她失踪的这几个月,她的营养状况是良好的,包括从她胃中检测出来的食物剩余也都是很有营养的食物,可以看出绑架这个孩子的人十分懂得照顾孩子,不过同理,现在络信息太过发达,这一点并不能够完全肯定。李萌从这些线索中可以得到的推断是:犯罪嫌疑人性别不确定,但她更倾向于是女性或者具有女性气质的男性;年龄在三十岁以下,因为孩子身上穿戴的衣物更符合年轻人的审美和消费习惯;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代替。犯罪嫌疑人出于某种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应该和受害人长得非常相像。犯罪者无法忍受这种失去,才一而再地劫掠孩子。李萌之所以觉得犯罪嫌疑人更可能是女性也是因为她们在诱拐孩子上更容易得手。
得出这些结论以后,李萌长出了口气,抬头去看对面的刘一帆,发现他在写着什么。李萌知道师兄的这个习惯和自己的一样,喜欢用笔来理清思路,就没去打扰对方。看了一下手机,快到中午了,微信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王吉利的短信,是关于午餐的。他们局有自己的食堂,每个人都有用餐的磁卡,距离有一张专门用来招待外来人员用餐的磁卡,现在被肖队放到了王吉利那儿。他让李萌他们忙完了叫他一声,他就过来带他们去吃饭。李萌感谢了他的体贴。钻研案件或做其他学术性研究的时候,最惹让厌的就是被人打断,即使是为了祭五脏庙也不行。她拧开了自己带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又瞄了一眼他给师兄带的拿一瓶,只剩下半瓶了,就又重新低头看起自己的总结来,查一遍是否有所遗漏。这次她留了一点儿心神注意师兄的动静。
刘一帆终于停下了笔,伸了个懒腰,拿起瓶子来喝水。李萌抬头笑着问他,“吃饭?”他一边喝水一边点头。李萌播了王吉利的电话。等到王吉利终于带他们到位于地下室的食堂时,用餐高峰已经过去,食堂里只有为数不多的警员在就餐。这些人除了个别的人穿便服之外,大多数人都穿着警服。从和王吉利的闲聊,刘一帆和李萌得知,这个食堂承包给了因殉职的警员家属,局里给承包食堂的家属一定的补助,为了补贴她,而那个家属却把食物卖的物美价廉,结果食堂成了局里给广大员工的一种变相福利。一般的警局人数不够养不起一间食堂。可他们这里是市局,除了负有户口,居住证,护照等职能责任之外,还负责外来人员,境外人员的相关事宜。不仅如此,在处理d市各种重大刑事案件中也有着不可推却的主导地位。他们的刑侦设备也是全市最先进的。这一点其实李萌他们从刚才阅读的验尸报告和侦测报告中就能看的出来,有些东西必须依靠最先进的设备才能查清楚。
在中国警局的食堂里吃工作餐对刘一帆来说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他是外籍人员,按理说是不应允许他如此深地介入到中国职能部门的日常工作中的。但因为中美双方的老大已经有过合作先例,所以这次联合办案,也就没有人再多说什么。据王吉利透漏,第二个失踪的女孩儿有着不一般的家庭背景。王吉利可能是因为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缘故,所以还没有肖大队长那种如同宝剑出鞘的锋利。即使如此,李萌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伙子能这么八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这个特点才被指定来当接待人员的,不过有他在,倒是永远都不会冷场。
从他那里,李萌他们得知,原来最开始安排他们过来并不是要直接参与这个案件的,而是想让他们对刑警大队的人员做一些心理测试,如果有必要的话,对一些有需要的人做一下心理疏导。他们这一行见的事情多是社会和人性的黑暗面,所以才邀请他们过来。结果没想到这几天老案件又有了新进展,才临时决定让他们参与进来,多两双眼睛总是好的。几个人吃完了午饭,李萌和刘一帆低头商量了一下就问王吉利下午能不能和他碰个头,了解一下警局对这个案子的看法。虽然他们都已经读过了所有的相关报告,但警员在办案排查过程中必然有些内容经过删选没有记录到报告中去。那些工作内容其实也都很有价值,可以帮他们少走很多的弯路,王吉利当然答应了下来。几个人回到了办公室以后,王吉利就拿了自己文件夹和纸笔过来了。屋子里只有两把椅子,李萌就把沙发上的背包放到了地上,让他俩坐到了沙发上,自己则把椅子调了个个儿,三个人便这样开起会来。
讨论中,几个人发现他们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年轻的女性,诱拐女童是为了作为替代品自己养育,但也不排除,她会杀害第二个失踪女童的可能性,因为如果当初她失去的孩子也是死于窒息的话,很可能这个孩子的下场会和第一个孩子一样。根据目前他们手上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女孩儿目前暂时是安全的。李萌和刘一帆问王吉利,警方有没有对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前的一个时间段内d市女童失踪或死亡进行统计,从这些女童中寻找长得像受害人并年龄相仿的女孩儿。王吉利回答到,警局也做出过类似的推测,并把过去一年内的类似案件做出了统计,但最后却没什么发现,也就不了了之了。失踪的女孩儿中确实有一个符合这些条件的,报案人是孩子的妈妈,报案时间在大约七八个月之前,不过没过两天,孩子的妈妈就来电话销案,说孩子已经找到了,他们也就没再继续追查下去,不过这些他都是听当初办案的老警员私下里念叨的,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没毕业加入市局。刘一帆和李萌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要求看当初的报案资料。王吉利本来还挺放松的,但一看到他们俩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立刻起身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跑。
李萌和刘一帆都沉默不语,按捺着焦灼的心情等着王吉利回来。李萌很后悔自己刚才没直接跟过去。为了排解这种焦虑,她忍不住开口和刘一帆谈起自己的猜测,“师兄,你觉得可不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刘一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现在掌握的信息很难得出这个推论,不过这确实是我们现在掌握的唯一的可追查的线索。”“不错,可就是时间有点儿对不上。她也许只是另一个可能的受害人的母亲”“是,不过也有可能有些事情是我们还不知道的,我们手上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无论如何也要先顺着这条线往下查。”
王吉利终于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文件夹。刘一帆和李萌赶忙凑了过去,打开来看,是一份报案资料,上面赫然卡着一个销案的红印章。两个人头碰头地迅速浏览着报案信息,报案人是一位名叫洪梅的母亲,报案时间是今年的四月份,销案的时间在两天以后。资料上有洪梅的联系方式。文件夹里还有一张失踪人员的照片,女孩儿的相貌和受害者竟有八九分相似!李萌和刘一帆抬头看向王吉利,后者显然也已经看过了照片,满脸的严肃,全然没有了中午吃饭闲聊时的那种闲散气息。李萌问王吉利可否将这些资料拿给肖大队,跟他汇报一下这个报案人值得深究。王吉利说了声,是,就要往外跑。李萌赶紧拦住他,说,我们也想跟过去。王吉利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几个人来到肖大队的办公室,却发现他不在屋里,问了一下才知道他早上见了他们之后就去了孩子失踪的现场,据说在那之后还要再去她家里。刘一帆就问王吉利,这个案件有没有其他的办案人,他们要追这条线索,需要先得到批准。王吉利说,办案人有的跟着肖大队出了外勤,有的在查案犯地点的监控录像。
李萌记得在第一个案子中,孩子是在游乐场里丢失的。第二个则是在大商场里面设的儿童活动区里丢失的。按理说两个地方的录像都不少,但第一对夫妇是在办离婚手续的前一天带孩子最后一次作为一个完整家庭出游,俩人的心思都没放在孩子身上,当爸爸的到很远的卖部去买烟,估计买完烟又找了个地方闷头抽烟去了,而那个当妈妈的则躲开孩子去接电话。案发后调查得知,那个电话是她情夫打来的,就是她一心要离开这个家投奔的那个人。孩子被放到一边自己玩儿。等到这对父母发现孩子不见了的时候,至少离孩子可能失踪的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偌大的一个游乐场,到哪里去找?本来就说好了孩子归爸爸养,那个当妈的本就不怎么上心。后来案件调查陷入了僵局,那对父母问了几次也就没了动静。
第二个案子因为刚刚发生,资料还不完整,只有几句记录,其中谈到了孩子的失踪地点是大商场的儿童活动区。时值节假日,商场里人流如织,失踪女孩儿的母亲和女友及其儿子一起逛街。说好把两个孩子放在那里玩儿一会儿,她们到隔壁的专卖店挑两件衣服,可转过头来,男孩儿还在那里玩儿,女孩儿却已经不见了。可惜的是,那个男孩儿才三岁,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记忆,和失踪的女孩儿也不熟,所以没留意到对方的动静。案发的商场是d市市中心最大的卖场,四通八达,案发后单是排查录像就够警局忙上好一阵子的了。
李萌想了一下,问王吉利,“你还记得当初跟你提起这个案子的老警员是谁吗?”“是老刘警官。我来警局的第二个月他就退休了。怎么,你要找他?”“对,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没有,不过应该可以问到。”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王吉利带着他们到了财务处的门口,迈步走了进去,“赵姐,您这儿有刚退休的刘警官的电话吗?”“是王啊!我这儿当然有他的电话了。你等着,我给你找找。”李萌和刘一帆相视一笑,他们在彼此眼里看到的是一丝赞赏。的确,发工资的地方必须留有所有在职和离职人员的有效联系方式。王吉利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了李萌。李萌说,“咱们先回办公室,一会儿可能还需要出外勤。”几人又回到了他们的办公室。李萌拿出手机一边按照纸上写的号码拨号一边嘱咐王吉利,“一会儿你先和刘警官说明情况,然后有一些问题,我们来问他。”说着话,电话就通了,李萌按了免提键后就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三个人围着手机等着对方接电话。
“喂,你好!请问您是刘警官吗?”王吉利开口道。
“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王吉利,市局刑侦处的,新来的。您退休前那个月肖大队让我帮您整理旧案卷宗来着,您还记得吗?”
“啊,是你啊!记得,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一边整理卷宗,一边让我给你讲那些案子的始末。”对方的声音充满了怀念,虽然他才只退休了半年。
“是这样的,刘警官,您还记得今年七月份的那一宗五岁女童失踪案吗?就是我刚毕业的时候发生的那个案子?”
“啊,那个案子啊,我记得后来我走的时候还没结案,怎么,有新进展了吗?”
“两周前,女孩儿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啊!她是被诱拐后就被害的?”
“不是,她被害的时间就在她尸体被发现的两天前。”
“天杀的!怎么,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是这样的,昨天,我们接到报案,又有一个五岁女童失踪了,长相和那个受害的女孩儿十分地相似。”电话对面的呼吸声突然变重,“您还记得今年四月份您接手的那个失踪女孩儿的案子吗?就是后来,没两天就销案的那个?”
“当然记得。类似案件能在两天内销案的可不多见。”
王吉利看见李萌在旁边打手势,就接着跟刘警官说,“刘警官,我旁边有两位咱们局请来的心理专家,他们也参与了此案的调查。他们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可以吗?”
“当然可以!让他们问吧吧。”
“您好,刘警官,我叫李萌!有些事情需要向您请教。”
“不敢当,不敢当!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是这样的,您还记得当初那个案子的报案人吗?”
“嗯,记得。那个人应该是那个失踪女孩儿的妈妈。”
“您记得她的年龄和穿戴吗?就是她的出身和经济状况或者其他的任何信息。报案资料上都没有。”
“嗯,让我想想。我记得那个女人好像很年轻,根本不像一个五岁女孩儿的妈。她穿着挺时髦的,不过孩子丢了显得很慌张,所以好像服装搭配得有点儿别扭。她当时看上去很憔悴,也特别着急。我记得,当时问她孩子父亲信息的时候,她说是他在国外做生意一时回不来,真是作孽。好在,后来孩子找到了。”
“记录上说孩子是在区的草坪上不见的。您还记得她销案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孩子是怎么找到的?”
“她说,孩子跑到幼儿园朋友家去玩儿了。那家孩子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只留一个老人看家,光忙着照顾她们了,也就没想着打电话给孙女朋友的家长核实一下。”
“您还记得她说这话的表情吗?”
“嗯,她销案的时候是打电话来的,没说几句就挂了,急匆匆的,背景环境很嘈杂,好像是在医院,我猜孩子可能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收留她的那家人才打电话给她,而她急着给孩子看病,就没多说。她的电话号码和留下来的信息对的上,声音和其他信息我也记得,所以我就直接给她销了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您稍等。”李萌转头看向刘一帆,“d yu hav ay furhr ssadd你还有没有要问的?”
“ask hi if h had hard ha issig girl’s vi vr h h r ay lil girl arud fiv你问问他在电话中是否听到过那个失踪女孩儿的声音或者其他五岁左右女孩儿的声音?”
李萌打了个k的手势,就接着问刘警官,“刘警官,还有一个问题。您当时在电话中听没听到那个失踪女孩儿的声音?或者其他五岁左右女孩儿的声音?”
“好像没有。不过当时的背景很吵。我记得听到有广播呼叫什么大夫去手术室。所以我判断当时她是在医院。”
李萌转向刘一帆,用眼神问他是否还有问题,对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又转向王吉利,对方也摇了摇头。
李萌这才低头冲着手机说,“刘警官,多谢您的帮助,我们暂时没有问题了。以后如果有了新的问题,可能还要麻烦您。”
“哪里,哪里!你们太客气了!我很高兴能帮得上忙。”
王吉利插嘴,“刘警官,以后请您帮忙的时候多着呢!您别嫌烦就行!”
“哪里会嫌烦!我这一退休,整个人都要生锈喽。对了,王,这个案子有了结果的时候不要忘了告诉我一声啊,省得我惦记。”
“一定的,刘警官!那我们就先挂了?”
“好的,你们赶紧去忙吧!”
“好,那再见了,刘警官!”
“再见,再见!”
挂了电话以后,王吉利望着他们俩,问,“现在怎么办?”
“你是这个案子的办案人员吗?”刘一帆问。
“我是。”
“那好,那我们就一起来追这条线。”说完,刘一帆就把李萌先前放在桌子上的报案资料递给了她,指了指上面的联系方式。李萌会意,开始拨号。电话拨通了,却始终没有人接。
李萌把手上的资料递给王吉利,“喏,现在该你这个正规军出马了。麻烦你打给这个电话的运营商,问出对方的身份证号码和相关信息来。”
王吉利的行动很利落,他先看了一下号码,是移动的,就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拨给移动的人工服务台,报出自己的身份和警号,索取相关信息。李萌在一旁辅助他,及时地把纸笔递给他,方便记录。通话完毕后,李萌拿起王吉利记录下来的信息和刘一帆一起看,上面记录着对方的身份证号和身份证上的地址。地址显示洪梅就住在d市比市中心低一个档次的地段。李萌拿起报案时对方留下来的地址核对了一下,一模一样。看来至少当初她留下的信息是有效的,也就是说对方当初孩子失踪的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李萌一边根据洪梅的身份证号计算着对方的年龄,一边给刘一帆解释这些号码都代表着什么。根据身份证上面的信息显示,洪梅如今只有二十五周岁。而她却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儿。加上怀孕的十个月,那么对方很可能没受过高等教育。当然一切都要等见到对方的时候才能做出最终的判断。李萌把洪梅的身份证信息还给王吉利,并嘱咐他,“现在,麻烦你查一下,对方是否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她的户口及其上的信息,还有她的房产信息,银行信息,以及一切你能找到的关于她的信息。”
王吉利听得表情越来越严肃,直接问李萌,“你在怀疑什么?”
李萌看了刘一帆一眼,对方点了一下头,她才回答,“我们怀疑,这个叫洪梅的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不过她也可能是一个逃过了犯罪嫌疑人毒手的受害者的母亲。无论怎样都值得我们全力追查下去。你们刑侦处的人都在追最新的线索,可这条老线索却被后置了。那就让我们和你一起追查下去吧!”
王吉利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嗯,好的,好的!”于是他带着刘一帆和李萌到了他们的户籍管理处,开始一项一项地查了起来。局里同事都挺帮忙的,刘一帆他们两个不远不近地站着,不断地接过来递给他们的信息,迅速阅读并低声交谈着。美国人是没有身份证和户口的,他们用的类似的身份证明一般是自己的社保号或驾照。所以,李萌需要时不时地给刘一帆扫一下盲。户籍管理处在办公大厅,帮他们忙的是这个处的一个负责人。刘一帆和李萌两个人相貌着装气度都是上乘,又用英语迅速地交流着,虽然低调地站在王吉利的身后,却不一会儿就惹了周围办公人员的注意,有一个可能不太忙的警员状似无意的晃过来和王吉利打招呼,其实醉温之意不在酒。刘一帆和李萌都是观察人的高手,扫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那人是对他俩好奇,可她们却没有那个时间搭理这种搭讪,就默契地低头继续就手上的资料进行交流。资料显示,洪梅出生在湖南长沙市下设的襄阳县(市级县),原名洪招娣,是家中的独女。七年前到了d市,全款买下了现在居住的房子,九十平米的精装公寓。即使当时的房价远没有现在这么高,那也是相当的一笔支出。一个父母仍在县里居住的女孩儿,怎么能支付得起这样一大笔钱呢?洪梅拿到房产证后,就用这套房子申请了d市的户口,改了名,并更改了身份证上的相关信息。她的户口显示未婚,却有一个女儿,叫周睿,按照出生日期看,应该已经满六周岁了。
这些信息很有意思,贫穷的出身却可以支付大笔的现金购房,户口上职业一栏却写着无业;更改了自己的所有信息,无论是名字还是居住地;未婚却生子;孩子父亲的信息不详,只知道有可能姓周,但女儿的姓氏可能那也是杜撰的。不过非婚生子给孩子上户口可没那么容易,所以几乎可以断定洪梅还有其他的社会关系,这个社会关系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孩子的生父,非富即贵。李萌和刘一帆迅速做出判断,两个人都觉得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去见一下这个叫洪梅的女人。
从市局的对外办公大厅回刑侦处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刘一帆跟王吉利说了一下他们发现的疑点,王吉利一边听一边点着头,“你们两个可以过来当刑警啦!”“咱们的职业很相似,都是在做逻辑推理,只是所用的手段不同。”李萌又犯了书生气。王吉利抬头朝她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颗虎牙,呆萌呆萌的。李萌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跑题了,赶紧催促到,“咱们需要尽快见到洪梅,但不能提前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免打草惊蛇。你需不需要和局里先请示一下?”王吉利听完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来给肖龙去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他们三个今天的发现和所做的工作并请示出外勤。肖龙那边一直在听着没说话,只有在最后让王吉利再带两个人过去并把洪梅的住址发给他。得到了批准,王吉利就要跑去找人,李萌一把拉住他,让他换上便衣,以备不时之需,他一边答应着一边跑远了。刘一帆和李萌也开始忙着收拾东西并商量着怎么做才能赚开洪梅的大门,以及在交谈中该问那些问题。两人忙碌了一番收拾好了带来的东西,并把今天的所有文件都收到李萌的大双肩书包里,只在手上留下了对方的身份证和户籍信息。
王吉利拨电话让他们下楼,告诉他们办公室的门锁从里边按一下关上就会锁上,他和另外两个同事在楼下等他们。李萌让他从市局一楼大厅里随便找一叠带着详细表格,像人口普查登记表一样的表格,再带上一个硬板夹,方便他们站着也能往表格里面填写信息。李萌解释道,她打算冒充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对洪梅所在的居住楼进行居住人员调查,并让王吉利打电话去街道办询问是否最近已经做过类似的工作,以免穿帮。王吉利说,他马上去办。
到楼下会合的时候,王吉利手上已经拿了一个硬夹板,上面夹的是一叠登记表,抬头是居住人员统计表。和王吉利并肩而立的是两个身材高大身着警服的警员,几个人互相点了个头打过了招呼,李萌发现王吉利已经抽空换了便衣。大家分头上车,王吉利上了李萌的车,开车的仍然是刘一帆,另外那两个警员开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跟在他们后面。李萌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把洪梅的家庭住址输入导航里,让师兄跟着导航开。她自己则回头跟王吉利说,她和师兄商量的结果:他们今天打算如何接近洪梅,要达到的目的有哪些。听李萌说完了,王吉利仔细地想了想,发现暂时也没什么可以补充的,就同意按照他们商量好的方式去做。
看到大家都明白该怎么做了,李萌便回过身子,低头迅速地在登记表上填充着内容。是了,做戏总要做全套,王吉利看见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闭上眼睛,试着进入角色。李萌看了一下导航,车已经拐上了去区的岔路,表格也已经填了三分之一,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她把硬夹板放在腿上,拉下车载镜开始拾掇自己。她把头发绑成马尾,又把阅读时偶尔会用到的眼镜拿出来戴上,看上去就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把录音笔和手机放到了大衣的口袋里,拿好了硬夹板和笔,吁了口气,冲着刘一帆灿然一笑,“师兄,我们进去了,祝我们好运喽!”车已经停在了一栋楼前。刘一帆毕竟是外国人,大家担心他在谈话中会露出马脚就只让他做个外围,他也没有异议。“gd k!”刘一帆深深地看了李萌一眼,又回头对着王吉利重复了一遍。
王吉利和李萌一起下了车。两位警员的车也停在了不远处,他们将在车里面待命,并负责观察周边环境,保证大家的安全。李萌和王吉利下了车以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半新不旧的区,区中央活动区的器械有的已经掉了漆,但整个区的绿化比例却很高,楼间距也不,楼房的外装也没有太过老旧,所以整个区显得还是挺上档次的。现在是学校放学的时间,有不少老人带着背书包的孩子在区了走动着。也有下班早或者工作地点离家近的人背着包、提着菜往各自的楼里走。
进楼还是需要密码的,不过李萌他们很幸运,正赶上一老一在开门,他们就跟着蹭了进去。跟在老人和孩子的身后上了电梯,按了要去的楼层。他们要去的是紧挨着顶楼下面的那一层。老人和孩子下了电梯以后,李萌就对王吉利说,“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你一定要想办法拖住洪梅,别让她起疑。记住,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要发现更多的线索来判断她当初的报警和销案是否有隐情。其他的,等咱们出去以后再说。”王吉利连连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电梯的门开了,李萌走在了前面,王吉利紧紧地跟着。到了洪梅家门口的时候,李萌拿出了录音笔,打开录音开关并把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把录音笔交给了王吉利,看着他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才按了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李萌他们才听见有个女人在里面问,“谁啊?”
“您好!我们是街道办的,来做居住人员登记的。”李萌把手中的登记表冲着猫眼那里晃了晃。
对方似乎又犹豫了一下,才开了门。
“您好!我们是街道办的,趁着大家下班以后的时间来做居住人员登记的。”
对方听了顿了一下,才侧身让了他们进屋。门外走廊里的光线比较暗,等到进了屋子,主人的面貌就变得清晰起来。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后,李萌在心里暗呼一声“真漂亮!”。两个人进了门,在门口挤着,不好意思穿着鞋进去。屋主却说,“进来吧,别换鞋了,屋子很乱,反正也该收拾了。”李萌和王吉利告了个罪才走进了客厅。李萌和王吉利在沙发那里坐下,王吉利先开口说道,“我们这次登记活动主要是因为现在d市外来务工人员越来越多的缘故,导致社会治安不如从前。所以街道办和各区的派出所联合进行这次居住人员登记。我是这个区的片警。”说着这话,他从兜里掏出了工作证,拿在手上给对方看。这是李萌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王吉利穿着便衣是为了方便他们进门,拿着证件是为了方便问询。屋主看到证件上的警徽时,呼吸明显一窒,眼神变得防备了起来。就在王吉利吸引了对方的全部注意力时,李萌却将自己手里的登记表交到了王吉利的手上,十分尴尬地跟屋主商量,“那个,不好意思,能借用一下您家的洗手间吗?”刚才他们匆匆一扫,发现客厅收拾得特别干净,并没有什么孩子活动的痕迹。这一点与洪梅户口本上的信息不符,不过也可能孩子去了别处居住。这些可能性他们来之前都已经考虑过,但还是要先看一眼才清楚。
屋主有些游移,又不好拒绝,王吉利慢慢地收了笑容,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屋主才勉强点了点头,指了一个方向给李萌,在那边。李萌连声道谢,捂着肚子往洗手间跑过去。王吉利则开始拿着登记表问问题。
“请问您的姓名?”
“洪梅。”
“您的婚姻状况?”
对方顿了一下,才回答,“已婚。”户口上显示的是未婚。
“身份证号码是多少?”
“0……”
“丈夫的姓名?”
“周明达。”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生父的真名。
“他的身份证号码是多少?”
“他出差了,我记不住。”其实户口本上都有,所以这句话明显是个谎言。
“您能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吗?”
“他在国外,有时差,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那好,请您记录一下我的电话,回头问清楚了就发给我。记得标注好您的姓名和准确的居住地址。我的电话是15八……”
拿手机记录下来王吉利电话的洪梅回答,“好的。”
“你们有孩子吗?”
“有。”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几岁了?”
“女孩儿,六周岁了。”
“姓名。”
“周睿。”
“怎么没看到她?”
“她去她姥姥家了。”
“你们的户口是当地的还是外地的?”
“当地的。”
“这套房子是租住的还是你们的私产?”
“是我们自己的房子。”
……王吉利控制着问话的速度,并时不时地停下来做记录。
在对话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李萌重新回到了他们中间,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好像刚才真的内急。洪梅打量了她一眼,好像判定她没有什么威胁,就继续全力以赴地应对着王吉利的问询。王吉利终于问完了,看了一眼李萌,注意到她一脸轻松,唇角含笑。就把登记表和笔还给了李萌,李萌连连道谢,“王警官,您辛苦,您辛苦!”很有些撒娇卖萌的俏皮。王吉利忍不住一笑,“得了,你的活都让我干了!我问话总像是审犯人,以后还是你来吧!”“是,长官!”李萌说完又回转朝着洪梅道歉,“对不起,刚刚吃了凉东西,肚子不舒服。”原本紧张的气氛被她这一打岔竟松了很多。“没关系的,应该的。”
事情已经办完,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李萌和王吉利起身道谢告别。
出了门,王吉利就往电梯那里走,李萌却一把拉住了他,抬起下巴来指了指隔壁。王吉利明白了李萌的意思,走过去敲门。幸好,邻居家没有人。李萌大声跟王吉利抱怨,“真是的,都什么时间了还不回来。回头咱们还得跑一趟。”
王吉利也很有眼色地接话,“还不知道得跑几趟呐!行了,我留个电话给他们,有些事情可以通过电话来问。”说着从登记表最后一页撕了一条,写上自己的姓名、身份和联系方式,塞到了对方的门缝里,两个人才朝着电梯走去。
电梯门一关,王吉利就笑了,“幸亏你不是罪犯,否则抓起来还不太容易!”这是在说她考虑周全。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我是说真的,你很细心,演戏也很有天分。连眼睛里的情感都是真的。我都快相信你了。”
“那是因为我先相信了自己的身份啊,所以做起来就很自然。不过今天多亏你了,拖了她那么长时间。”
“有什么发现吗?”
“有,很多。等出去和大家一起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楼洞口,李萌却没有回自己的车而是和王吉利一起直接上了警局的车。两个人担心刚才的举动惊着了洪梅,怕她跑了,所以就想着和大家分析完了收集到的信息后,再跟肖队汇报一下,让对方拿个主意,下一步该怎么做。
上车以后,李萌给师兄打了个电话,让他原地不动,并告诉对方自己会一直让手机保持免提和通话的状态,还欢迎他参加他们接下来的讨论。
王吉利先播放了一遍从他们进屋到进了汽车才想起来关闭的录音,一边放一边解释洪梅的回答和他们事先收集到的信息的差异。播放完了,王吉利指出,洪梅在谈到其配偶的时候明显是在说谎,因为如果她真的有丈夫,户口上就应该有她丈夫的身份证号,但事实却是,户口本上只记了孩子父亲的一个名字,却没有证件号。王吉利说他当时就想反驳对方,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才忍耐了下来。
王吉利说完自己的发现以后,李萌开始展示自己在洪梅家拍摄到的照片。李萌进了洗手间之后发现洗漱用品里确实有男性用品,不过好像因为许久不用已经蒙了尘。看起来每天都用的是洪梅和一个女孩儿的护肤品和洗漱用品。李萌还拍了对方的洗衣筐,里面的衣服她拿了出来摊开了拍的,只有洪梅和女孩儿的衣物,这一点印证了洪梅关于屋子里目前并没有男性居住的说法。不过无论是当初对老刘警官还是今天对他们俩的问询,洪梅始终在说自己的丈夫在外国出差,这一点很可能有一定的真实性。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发现,李萌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两间相对的卧室,其中一间的门关得紧紧的,从房门底下的缝隙看,里面没开灯。对面那个卧室也没开灯,但门却是虚掩着的。李萌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不死心,壮着胆子去转那个紧闭房门的门把手,竟然发现转不动,也就是说门是锁上的。没人在自己家里的时候给卧室上锁,这里既不是合租,又不是有外人需要避忌。唯一让对方锁门的原因可能就是他们的突然到来。那扇锁着的门就变得越发地可疑了。
王吉利也赞成李萌的说法。他注意到洪梅在回答他问题的时候始终是紧绷的,呼吸短促,表情僵硬。
于是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王吉利就打电话给肖队汇报。没想到的是,肖队正在来他们这里的路上,几分钟之后就能到。事实上,自从王吉利给他打了报告要出外勤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琢磨着这条线索。优秀的刑警都有超常的直觉,他一边尽快和同事完成着那边既定的工作,一边惦记着他们这边的进展,尤其是一个菜鸟王吉利,再加上两个外行,虽然配了两个稍微成熟一点的刑警跟着,但那他们却是跟从者的身份,在话语权上恐怕一直是那两个学心理学的人带头,所以他一直担心这边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和孩子家长谈完话,取得了一些有效信息,又被施了一通压之后,他便打发了副手,只身开车按照王吉利之前发给他的地址奔了过来。从接到报案到现在,刑警大队全体人员都在连轴转,他希望让他们尽可能的休息一下,再说如果这边真有什么万一的话,现有的人手也够了没必要让所有的人都跟着耗着。
肖龙到了区以后,找到了他们的车,上来和他们挤到了一起。车上的五个座位都满了,李萌被夹在了后座中间,周围都是男性荷尔蒙,她觉得有点儿不舒服。这个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冬天白日短,天早已经黑了。李萌有点儿担心刘一帆是不是饿了,因为她有点儿饿,不过可能也不是饿而是紧张,总之胃紧紧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有几种可能,一种洪梅隐瞒了很多的事情,但并不是犯罪嫌疑人;另一种是她就是犯罪嫌疑人但女孩儿现在不在这里;最后一种可能是她既是犯罪嫌疑人,那失踪的孩子又在这里。王吉利和李萌都非常懊悔,因为刚才他们的行动太过草率,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会给孩子带来危险。大家商量的结果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尽量保证孩子的安全,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先把洪梅控制起来,然后再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罪犯,无论如何她现在也算得上是犯罪嫌疑人了,那么现在对待洪梅的态度就应该是一级警备,将大家已经查到的关于犯罪者的所有相关信息都用上。
肖龙打电话申请逮捕证,并让人去查洪梅的车牌号,以防对方潜逃;他吩咐王吉利和另一个刑警去找区的保安经理,问清楚对方住户的停车位置,再去查看一下区的监控,方便他们的布控;他让另一个刑警去区的门卫那里控制住车辆的出入。一系列指令下来,如同在战场上的将军指挥若定。李萌刚见到肖龙的时候就觉得他像一柄收在剑鞘里的宝剑,光华内敛,此刻剑锋出鞘,必将见血而归。李萌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想着后面大概没有她和师兄什么事儿了,是不是该识相点儿,主动离开。车里的人都派出去了,只剩下肖大队长和她的时候,这种想法越发强烈。肖龙一直透过车窗紧盯着洪梅所在的楼门。
“那个,肖队,我和师兄是不是可以撤了?”李萌怕自己反而碍事。
肖队听了想了一秒就说,“嗯,也好。麻烦你把录音笔留下,再把你拍的那些照片发给王吉利。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就好了。今天辛苦你们啦。”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录音笔,您拿着就好了,我那里还有备用的。照片我一会儿就发给王警官。”把录音笔递给了肖队,李萌就道了个别,迅速地朝着自己的车跑去。
肖龙看着李萌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人就把车启动了,往区外开去。他想着自己刚调到d市市局还不到一周,就撞上这么一桩案子,还被上头催促着让他邀请心理学家参与工作。昨天下午接到报案以后,他连夜组织人手开始查案,他发现前几天出现的女童尸首和这个失踪女孩儿长得很像,便决定并案调查。没想到把第一个案件的信息好不容易搜集齐全了,却还是遗漏了一条重要线索。今天王吉利和这个姑娘还有他的那个师兄算是给了他个大大的惊喜,虽然他们的行动不是完美的,比如说入室的时候可以安放窃听器,但那确实需要申请和安置设备的时间。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出如此的应对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个女孩儿看起来并不像她履历上写的那么成熟,书卷气十足,更像个在读的本科生,而且感觉似乎有点儿怕他,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很多人都怕他。电话响了,王吉利他们查到洪梅的车一般就停在楼门口的停车位上。区还是比较老,没有建地下停车场。王吉利还告诉他说,区的保安对洪梅有印象,因为她们母女都很漂亮,只是虽然洪梅是第一批住户,他们却始终不知道她是干什么工作的,只知道她经济条件不错,她和孩子的穿着打扮,还有开的车都不错。
肖龙挂了电话以后,下了车,前后走了几步,就找到了洪梅的车。他回到了自己车上的驾驶位,抬头看了看,不错,可以看到洪梅的那辆车,就打电话叫王吉利和另一名刑警下来回到车上,因为王吉利是他们中间唯一认识洪梅的人,再说车已经找到,他们又都守在楼门口,洪梅就不可能不知不觉地溜走。
王吉利他们很快就下来了,一个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另一个坐到了后座。警局的车都特意做的暗色玻璃,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里面却对外面可以一览无余。几个人等逮捕证送来的时间有点儿长,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需要特批,等候期间几个警察一边盯着楼洞口进出的人,一边听王吉利八卦今天李萌和刘一帆两个都做了哪些事情。这么一通念叨下来,肖龙发现他们几个效率还真挺高的。这时候,手下的电话到了,拿着逮捕证的人已经开车进区了。肖龙正拿着电话给对方导航,却猛然听见王吉利大叫,“洪梅!洪梅出来了!”几个人一起朝着楼门口看去,在区昏暗的路灯下,他们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一手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一手扯着一个女孩儿,朝着她车子的方向走来。肖龙挂断电话,给王吉利和另一名刑警下令,“别着急,等她离开女孩儿的那一刻再动手。”不过几个人都已经轻轻地打开了车锁,紧绷了身子,随时准备冲出去。
洪梅扯着那个女孩儿走到了自己的车子旁,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开了车锁,看起来是打算要走到了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插入车钥匙,再按后备箱的开关。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儿和行李还在车的副驾一侧。
“行动!”肖龙一声令下,自己先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王吉利他们紧随其后。几个健步就到了洪梅的车跟前,这个时候她正俯身按后备箱的开关,对突然袭来的几个彪形大汉完全没有防备。肖龙一伸就将洪梅从车中拉了出来,拧着胳膊按到了车顶上,另一个刑警则跨步上前直接给她戴上了手铐。而王吉利则直接跑到女孩儿跟前,挡着她的视线,免得她受到惊吓。可是女孩儿还是被吓哭了,她一边哭,一边喊,“我要妈妈!我要回家!”王吉利记得最近失踪的女孩儿叫乔羽珊,就问她,“朋友,我是警察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额,乔羽珊。”太棒了!王吉利回头冲着肖队大喊,“肖队,这孩子说她叫乔羽珊!”这个时候,肖龙他们正要押着洪梅去警车,洪梅却拼命挣扎着凄厉地大喊,“睿睿!睿睿!到妈妈这里来!到妈妈这里来!”事到如今,整个案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送逮捕令的警员也到了,大家分头行动,有的打电话通知乔羽珊的父母到警局领人,有的负责开着洪梅的车,拉着她的行李箱回警局,也有的负责押送洪梅回局里受审。一行人浩浩荡荡喜气洋洋地往警局奔去。王吉利觉得自己实在是需要分享就要把自己撑爆了的兴奋感,就打电话给李萌,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李萌刚把刘一帆放下,正要继续开车回家,接到他的电话便打开车门叫住了师兄。两个人都非常高兴,虽然案件的始末还不是完全清楚,但被绑架的孩子已经安然回归,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啦!刘一帆于是趁机提议两个人去喝一杯庆祝一下。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刘一帆就提议两个人去吃点儿东西,可已经饿过劲儿的李萌只想赶紧回家去洗个热水澡睡觉。这一天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他们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疲倦非常。不过好消息的确是医病的良药,一瞬间李萌疲惫全无,突然觉得饿的不行。就让师兄重新上车,两人开到他们去过的粤菜馆去吃夜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