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喧嚣的城市越来越远,刘一帆和李萌的心境也越来越放松。虽然,起了个大早,准备了吃的,又在七点半之前赶到了办公大楼,李萌还是觉得值。人原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由尘土所造,在城市里待久了,浑身上下都会有些难以名状的不适,而人身上的这些不适,一旦来在自然环境中就会自动消失,无药而愈。这种经历她不是第一次有了。令她惊讶的是,刘一帆的车开得倒是像模像样。在美国的时候,她也蹭过师兄的车,对方车技不错。但这里毕竟是中国。刘一帆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租的车和他在美国开的一样,是辆悍马,内置的导航系统也有英文的版本,这倒省了李萌的事儿了,她原本还打算拿着手机给师兄导航呐。
初秋的季节,天空显得格外的蔚蓝高远,如同无垠的大海被铺到了天上,看就了好像就要流动起来,望着就让人心生欢喜。视野越来越开阔,道路两旁低矮的山丘连绵不绝,其上的树木有深绿有微黄有棕红,草地却仍是绿莹莹的。车里放着aada的h rs(玫瑰),千帆阅尽的女声低沉婉转地吟唱着:
“s say lv i is a rivr ha drs h dr rd
(有人说,爱是条河,会将柔弱的芦苇淹没)
s say lv i is a rar ha vs yur sul&bld
(有人说,爱是把剃刀,会任你的灵魂淌血)
s say lv i is a hur a dlss ahig d
(有人说,爱是种饥渴,一种无尽的带痛的需求)
i say lv i is a flr ad yu’r is ly sd
(我却说,爱是一朵花,而你,就是它唯一的种子)
i’s h har afraid f
(害怕破碎的心,绝不会学着放飞自我)
i’s h dra afraid f akig ha vr aks h ha
(担心醒来的梦,永远不敢抓住机会)
i’s hh ’ &b ak, h a sgiv
(不肯被拥有的人,似乎不会付出)
ad h sul afraid f dyig ha vr rsliv
(恐惧死亡的人,从未学会该如何去活)
h h igh has &blly ad h rad has &blg
(当夜太过寂寞,路太过漫长)
ad yu hik ha lv is ly fr h ky ad h srg
(而你又以为爱情只有幸运和强大的人才能获得)
j r
(要记得,寒冬的酷雪下)
lis h sd ha ih h su’s lv i h srig, &bs a rs”
(藏着那粒种子。只待到,春日里,太阳的爱抚,便会化作玫瑰一朵)
…………
这首歌单曲循环,如泣如诉,内心的渴求和对失败的惧怕,将人的灵魂不断地撕扯,而爱情却像一粒种子,终将熬过严冬,迎春绽放。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偶尔交谈几句,后来渐渐地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刘一帆静静地开着车而李萌则双眼微闭,任凭思绪随风而去。只有车里的歌声,如同生命对灵魂的诘问,生生泣血,至死方休。
车终于停到了水库旁的停车场上。两个人都暗暗地吐了口气,从悲伤的歌声中回过神来。宽敞的停车场上已经停了不少的车,看起来有不少人也都趁着这个周末的好天气出来玩儿。刘一帆伸手接过李萌手里的登山包,惊讶地问,“怎么这么沉?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按照指示牌,朝水库方向走去。这个水库始建于刚解放的时候,当时是为了调节洪讯用的。后来的几十年,为了抗洪,市政府花大力气修建堤坝,这个水库也就渐渐失去了它的功用,荒废了下来。市里的老人喜欢到这里来游泳垂钓,再后来,有开发商把这片地方承包了下来,建成了一个风景区,可以供游客划船,垂钓,露营,但出于安全考虑却不允许人在此游泳了。
地方建得着实漂亮,十几公里平方的水库,颇有些天然湖泊的意思,四面绿树成荫,大片大片的草地上凉亭,长椅,桥栈错落有致。水库那边有专营垂钓和划船的人,远离水库的露营区,有超市,洗浴中心(不是中国所谓的洗浴中心,而是欧美露营地供应给游客淋浴和洗手间的综合体),还有专门停房车的车位,每个车位都单独配置了接水口,和国外专供的露营的营地没有任何的区别。对那些没有房车却也想在这里过夜的游客,营区里还有许多单独的木屋可以租住,非常方便。此处确实是一个可以和家人朋友一起来度假的好地方。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找个舒适的地方安置下来。爬到一个比较缓和的山坡上,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槐树下,两人把登山包放在了草地上,远眺。从他们所站的地方可以看到远处水库里的碧波荡漾和岸上的孩童嬉戏。李萌跪坐了下来,打开登山包开始往外拿东西。不一会儿,蓝白相间的格子餐桌布,铺到了草地上,上面摆上了保温杯,保温饭盒,大饮料瓶,和一摞转满食物的玻璃餐盒,以及一次性餐具和杯子,面巾纸纸抽,湿纸巾,垃圾袋甚至还有几个坐垫和抱枕。刘一帆的眼睛越瞪越大。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在生活上向来因为慢半拍,常常被他们取笑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妹可以考虑得这么周全。看来在很多方面,他并不真正认识李萌。想到这里,刘一帆的眼睛眯了眯。
“时间太紧了,我能准备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李萌指着摆好的东西挨个儿地向师兄介绍,“保温瓶里是你爱喝的卡布奇诺,早上煮的,盖子可以拿来当杯子用,不烫手;保温饭盒里是我昨晚回去准备的鸡米粥,里面放了点儿姜末,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吃。不过天气有点儿凉了,我们又要在外面呆上一天,还是吃点儿姜暖暖胃的好。这几个盒子里装的分别是,三明治,烤翅,卤牛肉和凯撒沙拉。饮料瓶里的是鲜榨的橙汁。”说到这里,李萌去翻登山包的夹层,“哦,我还带了kidl过来,上面有我正在读的几本说,英文版的,你也可以读。当然,汉字的你也能看懂。还有iad,上面有我下载的美剧,都是些悬疑推理的,你喜欢就拿过去看好了。哦,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巧克力和薯片。就这些,全都在这儿了。”
刘一帆真心地感叹,“完美!太完美了!不可能更好了!”
就这样,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在树荫下,一个看说,一个追美剧,偶尔传来几下咀嚼或啜饮的声音。
两个人在非工作情况下单独相处这还是第一次。不过,两个人却都感觉非常自然和放松。看累了,抬起头眺望远方泛舟的船,人们的欢声笑语依稀可闻。荡漾的水面波光粼粼,跳跃着秋日的阳光,欢快地好似大自然的手在上面拨动着音符,弹奏着一首动人心弦的美妙乐曲,令人沉醉。
两个人默契地轮流起身活动,或缓解久坐的劳累,或去洗手间解决个人问题。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中午。李萌看了看自己带的吃的,没什么胃口。她已经吃腻了西餐和快餐,这次时间太紧只能带这些东西的来,可她还是想吃点儿别的。刚才在洗手间里,听人说,水库经营的项目除了钓鱼,还有人把这里出产的鱼和虾就地做了卖给游客。当时她就动了心思。于是,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又弯腰拿起钱包和手机,让刘一帆别动地方,看着点儿东西,就跑下了山坡。
二十来分钟之后,刘一帆看到了李萌手里提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塑料袋,往坡上爬,连忙跑下去接她。李萌也不罗嗦,把东西递给师兄后,就跑回到餐盒旁边,把里面剩下的食物整合到了一起,腾出了两个空饭盒来,然后接过师兄一直提着的那两个塑料袋,放到了饭盒里面。用免洗的消毒液为自己和师兄净了手,把一次性筷子和勺子递给对方,两眼亮晶晶地宣布,“酸菜鱼和椒盐虾,开动吧!”
刘一帆早已经被食物的香气勾得口水直流,听到这里,毫不犹豫地开吃。中国人的老话果然不假,食物还是热的好。温暖的食物到了胃里,全身的毛孔都跟着张开,无比地舒坦。开胃的酸菜,鲜嫩的鱼片,焦脆的大虾,让两人的味蕾开始歌唱。其实欧美人吃到嘴里的虾基本上都提前剥好了皮的,可此时此刻,谁还在乎这些呢?将虾整个咬进嘴里,嚼出虾肉,再把剩下的皮吐出来,这种在西方完全不符合餐桌礼仪的行为,在今天这样幕天席地的环境下却显得再自然不过了,让刘一帆觉得自己突然变回了童年,可以完全不顾及世人的眼光,单凭自己高兴,肆意妄为。两人正吃得欢快,一个人影慢慢地遮住了李萌,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不轻不重地响起,“李子?”
李萌转身抬头,含混不清地叫,“啊,辉哥?”
此刻的杨辉只觉所见的一切都那么地刺眼。他心爱的女孩儿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头碰着头肆无忌惮地抢吃的。李萌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袖体恤,外面套着黑色马甲,铅笔牛仔长裤,高腰运动鞋,马尾辫高高束起,脸颊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筷子举在半空中,嘴里还嚼着半只虾,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她对面的那个男人,高大健硕,五官深刻俊美,却不乏书卷气,像个气度非凡的世家公子。两个人在一起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无不般配,相处的气氛和谐自然,默契十足,宛若金童玉女,顺眼得让人觉得天经地义一般。杨辉只觉得胸腔里气血翻涌,一时间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从惊讶里已经回过神来的李萌,终于把那半只虾咽了下去。放下筷子,拿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辉清了一下喉咙,抬手往露营营地方向一指,“我们公司团建。”事实上,他们公司的两款手游的开发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员工们闹着要出来玩儿,权当庆祝,顺便放松放松。几个合伙人商量了一下,就租了辆大巴,带着员工跑到水库来露营,也趁机进行一下团队建设,为此他们还特别聘请了专业的培训师带队。全公司的人一上午一起玩了各种利于团建的游戏,才刚聚完餐,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他出来散散步,也想躲一躲那个总试图粘着他的女员工。结果远远地就看见有个人的背影像李萌,却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惊疑不定地缓步走了过来,却发现现实似乎比他所想象的更让人难以接受。
刘一帆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手,也站了起来,笑着问李萌,“这位是?”“他是我的朋友,叫杨辉。”说完又转向杨辉介绍道,“这是我美国的师兄,也是我现在的同事,al,刘一帆。”两个男人几乎同时上前一步,伸手相握,问好。
“你吃饭了吗?”李萌问杨辉。
“吃过了。”
然后有那么一秒,三个人都没出声。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结果却是刘一帆先开了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再吃一点儿?”
虽然那个“我们”无比地刺耳,可杨辉还是决定留下来。李萌递了一个抱枕给他当坐垫。三个人重新坐下,热烈抢食的气氛却没有了。
李萌倒了杯橙汁递给杨辉,“不饿就不要强吃,喝点儿果汁帮助消化。”
杨辉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朝着李萌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学会照顾人的?”
“……”李萌瞪了他一眼,犟嘴,“照顾人有什么难的,我想学就能学会。”
“是,我忘了,你是个学霸。”杨辉调侃。他始终朝向李萌,只留了个侧脸给刘一帆,连一点儿想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杨一帆的眼睛轮番扫过他们两个,得到的结论是他们挺熟的,很有可能是以前的老同学。这个男人明显对他有莫名的敌意,可能是因为觉得他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至于威胁什么,不言而喻。想了一下,他决定以退为进。
“学霸就是学习特别厉害的意思吗?”刘一帆问杨辉,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杨辉一愣,转过头回答,“啊,是。”
李萌解释,“师兄是美籍华人。汉语不错,可对俚语什么的就不是很在行了。”
“原来是这样。”杨辉朝刘一帆点了点头,“李萌学习一直都很厉害,至少在国内的时候是这样的。”
“哦,她在国外也很厉害!她的同学都说上帝肯定是把过目不忘的能力放到她的基因里面了!”刘一帆语带夸张地说。
“我哪有!”李萌抗议。可两个男人却都没理她。怀着相同心思的两个男人,都想从对方那里探听他们所感兴趣的人更多的往事。于是乎,接下来的对话就没李萌什么事儿了。
“她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一直都挺忙碌的。她刚转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我远远地见过她几次。那个时候,李萌读大三,我读研。就听说系里面转来了一个中国女孩,学习的劲头像个永不停转的马达似的。后来才知道她原来不是心理学专业的,必须把以前的专业课和学分都补上才能按时毕业。最终,她荣誉毕业,被我的导师看中,特许她硕博连读。她进了我们的实验室开始读研以后,我才算和她真正认识。”
“她除了读书就不干别的了吗?”杨辉真正想知道的是有没有人追求过李萌。
“没见过她干别的什么。上课,泡图书馆,写论文,实习,和我们一起做科研,她好像也没什么时间干别的。”
原来她真的一口气忙了这么多年。杨辉感觉好受多了,他突然间有了一种错觉,似乎李萌离家五年没回来,也没有再联系他,就是因为对方忙到没有时间的缘故。
刘一帆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为自己的失态连连道歉,“抱歉,抱歉!”
“怎么了?”杨辉直觉对方想起来的事情与李萌有关。
“没什么,就是……”,刘一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眉眼含笑地瞥了李萌一眼,“就是李萌每次拒绝别人表白的借口永远都是一句,‘我很忙,没时间谈恋爱’。”说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显然是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杨辉听到“每次”,心里一沉,“有很多人跟她表白吗?”
“嗯,很多人。有同学,有患者,有男,还有女。她长得可爱,像个中国娃娃,学习好,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又很善解人意。所以总有人追求她。”
李萌在旁边听得满脸通红,“喂,我说师兄你怎么这么八卦?还有,你们两个当我是死人吗?”
杨辉却继续盯着刘一帆问,“怎么还有患者和女人?”
“是这样的,在接受心理咨询的时候,患者因为难得碰见一个他可以完全信赖,替他着想,听他倾诉的人,常常会移情,就是把自己的爱慕之情投射到他的倾听者身上。这种现象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很普遍,因为通常来说,患者和心理医生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安全感。”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突然想到,这话也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就是!向你表白的人还少吗?”李萌可算得着了反戈一击的机会,向他吐了吐舌头。
“那个,向她表白的女人都是患者吗?”杨辉继续刨根问底。
“不都是。也有她的同学。你知道,美国同性恋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说到这里,刘一帆觉得有必要替自己的同胞辩护一下,“心理学的发展初期,曾将同性恋视为疾病,称之为变态性取向,可现如今早已经把它看成是一种正常的恋爱现象了。”
听到这些,杨辉有点儿后怕。原来美国真的这么开放。他回头看了李萌一眼,暗想,幸亏她回来了,否则,难不成还要和女人抢她吗?
李萌的书生气却又犯了,开始和自己的师兄争辩,“虽然美国在公众舆论上一直试图将同性恋者作为正常人来看待,但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歧视和偏见却无处不在。抑郁症患者中就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得的病。真正在这个问题上心态开放的只有澳洲,和少数的几个西欧、北欧国家。”
“你刚才说李萌把那些人都拒绝了,对吧?”
“对,而且连借口都懒得找第二个,永远都是,‘我很忙,没时间谈恋爱’。如果对方还不肯罢休,她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她每天要干的事情,对方听着都觉得累,也就不为难她了。”刘一帆讲到这里,顿了一下,歪着头问李萌,“不过话说回来,爱情和性爱都可以让人感到放松,当初你的那些追求者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个?”
在工作环境下,讨论爱情和性,李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现在,两个跟她有私交的大男人在休息日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地谈论她的私生活,她觉得自己脑袋上都要冒烟了。
忍无可忍,李萌吼道,“ u! &bh f yu!闭嘴,你们两个!”
那两只终于安静了。可过了不一会儿,刘一帆还是念念不忘地嘟囔,“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想到那一点呢?”
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有时候有点儿一根筋,他这是把这件事当学术命题来研究了,恐怕不得到一个正面回答是不会罢休的,李萌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回答,“有人说过这样的话。我告诉他,那是你们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到我身上不适用!”
刘一帆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打的是,‘我是外国人’,这张牌啊!”气得李萌很想张嘴咬死他。
直到这个时候,杨辉的心才重新落回到了肚子里。可他还没缓过这口气,就听见那个真正的外国人在那里问李萌,“你现在也不那么忙了,是不是可以谈恋个爱,享受一下性爱了?”
李萌一下子哽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锤他一顿才好。
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有人打破了这个困境。过来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圆脸,圆眼睛,鼻子,嘴,丸子头,长得很卡哇伊,穿着hll kiy的体恤衫,牛仔短裤,皮靴,慢慢地走近他们,先扫视了一下大家,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杨辉的脸上,怯怯地问,“那个,杨总,大家都集合了,准备开始下午的团建活动,就差您一个了,您看是不是和我回去?”说着,又扫了一眼李萌和刘一帆,试图判断他们的身份。
杨辉心里一阵烦躁,他非常不愿意李萌见到这个姑娘,生怕被她看出来这个人对他的死缠烂打,皱了一下眉头,他声音冷硬地问,“怎么不打我的手机?”
“打不通。”
杨辉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确实没电了,才对她说,“你回去跟吴总说一声,我有点儿事儿,下午的活动就不参加了。我的背包也麻烦他帮忙收拾一下,下周给我带到公司去就行。”
李萌插了进来,“那个,辉哥,你还是回去吧,毕竟是集体活动,缺席不太好,何况你还是老板。”
杨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我和你们一起回去。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完起身就朝着公司扎营的方向大步而去,那个姑娘一时手足无措,惶惶然地朝他俩点了点头,就跑着去追杨辉了。两个人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刘一帆耸了耸肩,“李萌,你朋友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也得赶紧收摊撤退了呀?”
李萌也觉得有点儿无奈,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两点了,往回走也不算太早了。就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登山包再次变得鼓鼓的,丢了垃圾,两个人站在原处等。杨辉很快就回来了,背着个双肩包,跑得像个运动员。
“你开车了吗?”李萌问杨辉。
“没有,车停在公司。我跟大家一起坐大巴来的。你们呢?”
“师兄租的车。”
“那就麻烦你师兄把咱俩放到我们公司,我再开车送你回家。”
李萌想了一下路径,觉得挺合理的,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回城就变成了三人行。出于礼貌,杨辉主动提出由他来开车,让刘一帆歇着,结果就是,杨辉开车,李萌仍坐在副驾的位子上,而刘一帆则非常荣幸地得到了贵宾待遇,一个人霸占了整个的后排位置。李萌丢了一个抱枕给他,让他好好休息。刘一帆还真就乖乖地听话躺下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但你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长睫毛时不时地颤动一下。车开了好一会儿,前排才终于传来了压低的声音,刘一帆松了口气,嗯,他们两个终于开始聊了,不知道会不会获得一些珍贵的信息。
“你在国外过得那么辛苦,跟家里人说过吗?”
“有什么好说的,说不说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我听你爸说,你这些年一次都没回来过。”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爸的?”
“你刚走那会儿,我到你们系办那里查到了你家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是你爸接的。”
“合着这些年你一直都有我的消息啊?”
“没有。我怕会打搅到叔叔,没敢经常联系他。也就每隔几个月给你爸去个电话或发个短信,问问他你的近况。”
“你一个男生老跟我爸打听我的事儿,他误会了怎么办?”
“没什么好误会的,你爸第一次接电话的时候就问我是谁,我也直接告诉了他我是你的学长,追求你,可你直到出国也没答应。我跟你爸明说,自己没有什么图谋,只是想知道你在国外到底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你爸人挺好的,对我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李萌渐渐地红了眼眶,心里说,是,我老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哪里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
“你开始读硕的时候,叔叔主动约我出来见了个面。我们聊了很多……李子,你爸爸真的很爱你。”
李萌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李萌知道自己的心里其实充满了对老爸的愧疚。这么多年没有承欢膝下,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她实在是非常亏欠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她一定要好好地工作,幸福地活着,好好地报答自己的老爸!李萌暗暗地发着誓。
杨辉从车载的纸抽里拿面巾纸给她。过了好一会儿,看到李萌平静了下来,才又接着说,“你爸爸已经跟我说了,你出国前和家里人产生了争执,他说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可你一走就这么多年,就算你不想你妈,可你就不想你爸吗?除了你学士毕业的时候,叔叔去美国见了你一次,这五年,你就不想他吗?”
李萌抖着嘴唇声说,“我每周都和他视频。”
“你爸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每天都盼着礼拜六,这样可以见到他的宝贝女儿了。他是真想你,一直盼着你回来,却又不敢催你,怕耽误你的学业,打扰你对前程的计划和安排。他非常地以你为荣。你真该听听他和别人聊起你的语气,哎!”
李萌的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过了好久,她才终于缓了过来,哑着嗓子问杨辉,“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回来的时间?”
“你回来之前的那几个月,我们都在和投资商谈判,做审计。刚忙出个头绪来,新手游的开发却又遇到了技术瓶颈。你知道,技术这一块是我负责,那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的,我和技术部的人差点儿没都住在公司里面,等好不容易解决了技术问题,却听说你已经回来了。”
“你那么忙,身体还吃得消吗?”
“还知道问我,那你呢?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就跟个拼命三郎似的,怎么出国还那么玩儿命?你不用操我的心,上大学的时候,计算机学院的马拉松比赛不都是我带的队吗?这么多年我也没放下锻炼,每天都坚持在跑步机上跑一个时。”我必须健康地活着,才能照顾你,杨辉心说。不过这话,就不能跟这丫头说了,免得她又觉得有压力。“你呢?有没有锻炼身体?”
“我一直都有做瑜伽。”否则,那么高强度的学习,久坐,人早就僵了。
“嗯,这就好。”杨辉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帮着定的装修稿,你知道吗?”
“啊?!”
“你回来之前的那年,你爸担心你不愿意回家住,就张罗着给你买房子,正好你现在住的那个区开盘,你爸觉得各方面条件都挺合适的就决定买下来给你住,但又不确定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装修就找我商量。后来我联系了装修公司,让他们出设计图。以我对你的了解,觉得你可能会比较喜欢两种风格,现代简约风格或者地中海式的风格,就让他们先出了这两种设计的效果图,你爸是不是发给你看了?”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听得目瞪口呆的李萌,杨辉只觉得心花怒放。
“后来你选了地中海风格的装修,对吧?”而我却特意买了有现代简约风格装修的房子,这样你就可以拥有两种风格的住处了。
李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在彼此缺失的五年之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对方用无尽的耐心编制了一张密密的,现在她觉得那张好像随时都会落到她的头上,让她无处可逃。
杨辉的公司终于到了。两个人换了车,与刘一帆分开。刘一帆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萌,又迅速地扫了一眼杨辉,才挥手与他们道别,两辆车驶向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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