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她,陆珩珈的行头更是简单了,一条暗金纹云长袍,玉冠束发,神色比周围的温度还要清冷。
这是江钦栩重生后第二次进皇宫了。
比起第一次的失态,这次她平静了许多,“王爷,为何妾还得来这儿?”但依旧是不情不愿的语气。
陆珩珈心里有些好笑,脸上还是冷冰冰的,“古往今来,多少人向往这红墙绿瓦,怎么一轮到你,就好似羊入虎口?”
“妾一介平民,攀不起这红墙绿瓦。”江钦栩缩缩脖子,躲在陆珩珈身后,两人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原以为陆珩珈不会理会她,却听见头顶传来对方的声音,“真怕?”
江钦栩狠狠地点头,像狗似的冒着星星眼满怀希望地看着对方。
陆珩珈勾了勾唇,“那就怕着吧。”说完,大步朝前走去,将一脸呆滞的某人甩在了身后。江钦栩回过神,摸了摸被气得上蹿下跳的心脏,憋屈地一路跑追过去。
此番入宫,是因为张太后忽而得了风寒,病榻之上想念子孙辈,皇帝重孝便将所有沾亲带故的王族子弟的家眷都请来了,几番轮流下来,大约是心境关系,张太后如今能从床上起来走走了。
江钦栩隐隐觉得这探病是假,给谁添堵才是真。
“王爷,妾就以王府中不入流的姬妾,哪配去给太后侍疾?”
陆珩珈双手背在身后,显然心情不错,“可以乘此机会多学学,免得日后给本王侍疾手忙脚乱。”
“怕是没这个机会。”江钦栩除了最初被对方掐过一次下巴,其余从未有过肢体接触,她才不信对方会让自己侍疾,不妨着自己添乱都算仁慈了。
“嗯?”陆珩珈的尾音微微上扬,辨不清喜怒,“卿这是盼着本王枕畔无亲,孤老病死?”
什么盼着?事实就是如此,有本事你找个漂亮姐姐生个娃啊!江钦栩心里这般吐槽,然而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表露半分,“王爷误会了,妾是觉得你身体健壮,不会生病的。”
陆珩珈眯起眼,不悦地说道,“卿是暗讽本王体壮如牛?”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江钦栩鼓着腮帮子瞪着陆珩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马屁词汇,终于败下阵来,“王爷,妾错了,你别欺负妾了好不好?”这是她以前惯会用的招数,那时陆珩珈再生气,她低个头撒个娇,对方便不忍心追究了。
如今,她这女子的身份,柔柔弱弱的,做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陆珩珈怔了怔,不知怎么地就瞥开了视线,稍稍带点郁气地叹了一句,“谁欺负你了,自作多情。”说完便是快步向前走去,颇像落荒而逃。
“王爷,等等妾啊。”江钦栩提起裙摆跑上去,时不时要注意自己的仪态妆容有没有乱掉,不知是她习惯了还是陆珩珈的速度变慢了,两人走着走着便并排了。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陆珩珈,心里有种说不出原因的愉悦。
慈安宫中,张太后一身素雅的常服,坐在椅子上接过贴身嬷嬷素常递上来的药汤,听到有人禀报昭王殿下求见,便点了点头,随之叹息般地提了一句,“阿珩这孩子许久不来看哀家了,还以为是把哀家给忘了呢!”
“太后说的这是什么话,昭王殿下和朝霞郡主平儿最是惦记着您了,尤其是殿下,每次回来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送太后您这儿来,奴婢瞧着上回昭王殿下送来的千年灵芝,这宝贝,在大夏也难寻啊。”
张太后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阿珩这份心的确难得。”说完,便看到陆珩珈和他新纳的妾一前一后走进殿内。
“臣参加太后。”
“妾拜见太后。”比起陆珩珈一板一眼刚硬的动作,江钦栩弯腰伏地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温顺,两者一刚一柔,倒有几分互补的味道。
张太后示意两人起身,越看这一对儿越满意,“这成了家的就是不一样,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也不在乎,如今倒会照顾女孩子了。”
张太后所谓的照顾女孩就是陆珩珈和江钦栩一前一后走路的距离比从前陆珩珈和其他女子的要多了。
“臣不孝,劳您操心了。”陆珩珈站在下首,垂着眸子回道。
“操心一辈子了,也不在乎多操心些时候了。”太后幽幽地说道,“原以为你娘嫁出去了,哀家就可以坐享天伦了,没想到阿檬年纪轻轻撒手人寰了,留你们俩在卫国公府那么个吃人的地方,哀家怎么放心得下。也亏得你争气,自己靠着军功封王拜将,要是张家那些子孙辈也像你这样争气,哀家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陆珩珈默而不语,江钦栩站在他身侧,乖乖沉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张太后神色微微僵硬,勾着唇角继续说道,“先帝在时,圣宠苏氏,至六宫形同虚设,苏氏逝世后,又来了个秦氏,先帝甚至不顾朝臣反对,册其为后,秦皇后嚣张跋扈,心狠手辣,视哀家为眼中钉,若非张家在朝中还有些地位,哀家几乎连命都没有,更别说一双儿女。”
“太后,已经过去了。”
江钦栩侧目,有些疑惑对方转凉的态度。
“哀家是苦尽甘来了。”受到安慰的张太后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只是饮水思源,哀家也不能忘了张家当年的恩惠。”
“太后严重了,张家受皇恩者自当报皇恩。”
张太后:“”
素常面露忧色,忽而笑了笑,“昭王殿下来了这么久,还不曾坐下呢,老奴也是糊涂了,”说完给下首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后一直念叨殿下呢,知道殿下要来,特地准备了殿下最喜欢的君山银针和点心。”
江钦栩蒙了一瞬,三哥什么时候喜欢喝君山银针了?还点心?难道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是假三哥?
“不敢叨扰太后,皇上有事与臣商讨,臣先行告退。”陆珩珈说完,也不待张太后的回应,便带着江钦栩转身离去。
台阶都摆好了,素常却没料到陆珩珈根本不打算下,她愣了一瞬,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咔擦”一声,张太后已是气得将汤药摔在了地上。
“他这是翅膀硬了!”
素常低下头,不敢应声。
张太后到底是气急了,粗喘了几口气,“轰”地一下,将手边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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