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坚紧跟在梁今今身后，看她脸色沉得像锅底，声说：“我不知道对方会这么早对师姐下手……”
梁今今低声道：“不怪你。你刚才说了，我们的对手都是人精。”要真的会如他们之前的所料那样平稳发展，那才是不正常的。
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点下来，侧头问：“你真的知道妍妃墓室在哪里？”
魏坚迟疑了一会，用极低的声音应了一声。
当年在何锐给他的那些记录当中，有妍妃墓室的正确位置，以及很多内部的结构和一些辛秘。看得他当时都舍不得烧，最后给瑶妃发现了才全部毁了。
让魏坚困惑的是，这件事应该只有瑶妃和自己知道，不可能会有第三者。
这个应德又是从哪里知道自己清楚这件事？
梁今今忽然扯了下他，声说：“别神游了，动手！”
魏坚倏然一抬，看到一群犹如醉鬼的祟尸摇晃着僵硬的身躯，出现在灯火的那一边，影影憧憧，仿佛在黑暗中有源源不断的祟尸往他们这边过来。
果然就如梁今今之前判断的那样——数量当真是不少啊！
应德在背后说：“看着不少啊，梁姑娘不是有玉笛吗？驱使这些东西应该不在话下。”
梁今今原来倒真的有点想用玉笛，毕竟能省不少事。可被应德一提这件事，她忽然犹豫了。
她心地看魏坚一眼，问：“要用吗？”
魏坚正在琢磨要怎么才能避开跟这些祟尸大规模的冲突，找到入口进入妍妃墓，猛地听梁今今这么一问，便说：“你身体吃得消吗？”
眼看着前方的祟尸已经过来。梁今今和魏坚同时往后一撤。梁今今躬身以手刀劈断了祟尸的腿骨，原本站着的祟尸顿时轰然倒地。它仿佛不甘心似的挣扎要起身，那条断腿却已经无法配合它的意图。
梁今今冷冷地瞥它一眼，当机立断地一脚踩断了它的脊梁骨。
魏坚那边要凶险一些。
不少祟尸都冲着他过去。就梁今今干掉祟尸的这点功夫，已经有五六只祟尸围过去。
梁今今一脚蹬过去，单手持刀捅进了祟尸的后腰，同时朝魏坚扫过去一眼，不放心地说：“我不要紧，但是这些祟尸都会冲着你过去。你……”
魏坚跪在一具祟尸的身体上，徒手摁断了它的脊梁骨，抬头说：“就这点程度的话，不用了，入口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打过去。”
魏坚动起手来和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判若两人，横劈，扫腿，招招能解决祟尸。梁今今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留心了一会发现他这切菜的模样，比自己利索多了，便放了心。
两人一路往里面推进。
颜子芸被应德挟持着，她努力地瞟了贴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好几眼，低声说：“别贴着我，流氓。”
应德：“……颜姑娘，别要求这么高，我能让你活着就不错了。”
颜子芸冷笑，说：“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吗？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敢杀我。”
应德似乎起了点好奇之心，问道：“为什么？”
“魏坚说过，我能解毒。你对墓里比我们了解，一开始没有对我下手，说明你把这句话听进去了。”颜子芸说：“这墓里除了妒女毒之外，还有别的毒存在，对吧。”
应德道：“这是当然，妒女毒怎么可能拦得住人。”
颜子芸道：“你们都已经知道玉笛在今今的身上，为什么还要进妍妃墓。”
应德沉吟了好一会，说：“哎，是啊。为什么呢？我现在有点好奇你们到底查到什么程度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都不知道。”
颜子芸不喜欢被人以这种戏谑的口气调侃，当即沉下脸，口气极度不友好地说：“玉笛在我们手上，今今又是最适合的人选。现在她可以随意使唤所有的祟尸，为什么我们还要思考一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问题。”
应德低笑，说：“最适合的人选？我看未必。她虽然可以驾驭玉笛，但是明显不够完美。……吹两下笛子就没力了，怎么支撑一场持久战下来？活人操纵玉笛简直痴人说梦。”
“什么……死人还能吹笛？做梦吧。”颜子芸不明所以，连梁今今都不够完美，那谁才是最完美的？
“我现在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应德道，“我虽然不会轻易杀你，但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颜子芸皱眉，道：“那你也会死。”
“上天当然有好生之德，”应德低声道：“但死也未必不是好事。”
颜子芸轻啧了一声，道：“看得出你对你主子特别忠心。我大概能猜到指使你的人是谁了。”
应德：“那我劝你最好不要说出来，你的命在我手上，我还不想这么早要你的命。毕竟你确实还有用。”
颜子芸一点都不吃她这套，直接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大魏的四个军权在握的将军，贺留成手底下的人是最不靠谱的，所以他第一个排除。北边的那位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西边的宇文将军……”她故意看了应德一眼，说：“你们明显不是一边的，你这忠也效得不对，今天这事捅出去，第一个担责任的就是宇文辛。所以他也不是。”
“那么剩下的就有一个人了。”颜子芸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说话的口气还有那么点得意。
应德道：“你可真有点不知死活。”
“我就这性子，你要是早点杀了我，说不定还安全些。”颜子芸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正对着祟尸上蹿下跳的两个人，笑了笑，说：“说不定……我不管不顾朝他们喊一嗓子呢。”
应德道：“我又不是傻子，被你说这么两句就露陷。……你没有证据，魏坚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不会轻易下定论。”
“我有。”颜子芸忽然说：“我有证据。”
“什么……”这回换应德紧张了。
颜子芸道：“我说，我有证据。四大将军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平时见面还能来一段情深义重，但私底下都在相互防着，各自都有自己的细作。前两天我们将行宫里现在所有人的行礼都摸了一遍，发现了点不应该出现在行宫里的东西。”
应德沉默了。
颜子芸一张口仿佛就停不下来。
“发现自己多说多错了吗？可惜晚了。我原来还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为了进妍妃墓做的准备。而那些东西……东边的水军时常会有水上作业，水下行动应当也不会少。妍妃墓若是全是毒，那和你们的水下作业也差不多。这种事情如果是南疆贺留成，他绝对不会用这种不保险的方式。所以……白将军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对你应该是非常信任。”
应德下意识地收紧了手里的钢丝，颜子芸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可真是找死……”
“应德，她死了，你就到不了妍妃墓。”魏坚的声音忽然传来。
应德顿了下，忽然清醒了些。
梁今今不放心地瞪着颜子芸那边。魏坚在她旁边说：“你师姐真是暴脾气啊。”
“可不是……还有多远？”梁今今问道。
魏坚朝前看了一眼，说：“再往前面走一点。下一个灯台就是了。”
梁今今握紧了拳头。
“上！”
梁今今挡在魏坚跟前，一把将过来的祟尸兜头掼在了旁边的石壁上，与此同时身形一转，一脚踹飞了正要扑上来另一具祟尸。
魏坚盯着那火苗慢慢升起来，吹灭了油纸上的火，回头对梁今今拍手说：“好暴力啊，我喜欢。”
火光让祟尸开始往后退，梁今今退了回来，说：“果然和南疆那边的祟尸不一样。”
魏坚瞟了一眼在灰暗甬道中蠢蠢欲动的祟尸们，低声说：“当年死在行宫中的人大多是普通人，能成祟尸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梁今今道：“前面那具新鲜的应该是行宫的守卫，等出去了我们要好好查查这个人的身份。”
魏坚顿了下，说：“查出来了也未必是他真实的身份。”他朝应德那边瞟过去一眼，说：“我现在觉得宇文辛一来就把行宫里所有驻军都全部筛选一遍是他故意的了。”
梁今今诧异道：“难道他知道有人在行宫驻军里面动手脚了？那他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怀疑人是要有证据的，还得有人相信。”魏坚沉吟了一会，说：“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自己怀疑宇文辛的时候，梁瑞那句‘你没人怀疑了吗？’说的可能真的没错。以前没有接触过宇文辛，现在看来，他虽然有心机，但不像是心怀恶意的人。
然而就算真的排除了宇文辛，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梁今今敛掉了脸上的神色，转头说：“先找入口吧，你刚才说就在这块地方？”
魏坚点头，他指了指灯台，说：“机关就在这里。”
梁今今迅速站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这么好找？”
魏坚抬起手在灯台上摸索，说：“那还要看会不会开。其实每个灯台后面都有机关，打开了就会连着一个墓室。这条甬道直通到底。中间没有任何的岔道。这些祟尸……当年葬他们的时候特意选了墓室，如果不是有人放出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梁今今道：“是藏身在这里的人放出来的？”
“我猜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在找墓室的时候不心放出来了。”魏坚说到这儿忽然一顿，又转头看着梁今今，说道：“对了，我有个事忘记跟你说了。之前在盛京的时候我去找过一趟秦戈，从他那里知道了你娘当年闯妍妃墓的事情。”
梁今今顿时一阵紧张。
“有说什么目的吗？”
“没有，”魏坚说：“秦戈好像只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他说了妍妃墓里面的情况。里面……全是各种毒，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他们当时在墓里面迷路了。缓解毒性的药根本顶不住。”
梁今今忽然有些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