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程溪看见顾全安睡得很香,便轻手轻脚起了床。
程溪又去找领导请假,领导的脸色很不好看,可程溪一点儿也不在意,摆出一副不批假我就不干了的姿态,领导没有办法,签了字。
程溪觉得顾全安是真的想和他分手,他要多花点时间多陪陪顾全安,改变她的心意。
公司离家差不多七公里,落阳并不会堵车,一来一回十五分钟足够,请假用了二十分钟,一共三十五分钟。
顾全安在这短短的三十五分钟里,消失了。
程溪找遍了顾全安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找到。
小安离开了,就像安安一样。
程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第一次想到了死。
第二天程溪给顾母打了电话,顾母安慰他,叫他不要太难过。
程溪不停地说对不起,说着说着就哭了。
后来,程溪发了疯一样在整个城市寻找顾全安。
程溪夜夜都去顾全安唱歌的酒吧,点一瓶酒,打开,不喝。
就死死地盯着舞台,心中祈祷着下一秒顾全安背着电吉他出现。
她会朝着台下比一个摇滚的手势,大喊一声“今天的落阳也很摇滚”,然后开始唱第一首歌。
《不再犹豫》。
唱着唱着她还会和鼓手互动一番,那个鼓手一副猥琐样儿,程溪很不喜欢他。
可现在程溪看到那个鼓手,却有一种看到救星的感觉。
程溪甚至想去问问鼓手,顾全安到底去了哪里,事实上他也问了,每次都问。
鼓手一开始还会看在钱的面子上回他几句,最后实在被问烦了,钱也不管用了。
程溪再去酒吧,鼓手辞职了。
2016年3月4日,距离顾全安消失整整10天,程溪接到了顾母的电话。
一天后,在北郊机场的咖啡店里,程溪又见到了顾母和顾招招。
咖啡店里没什么人,放着低缓的英文歌。
程溪这才终于知道顾全安去了哪里,她消失的第二天,就回了家。
怪不得那时顾母不但没有哭,还反过来安慰他。
他早该察觉的。
顾母喝了一口咖啡,推给程溪一个褐色的信封。
“程溪,谢谢你,听说你辞职了,我想你应该会需要的。”
信封里装着钱,看起来不少,程溪讽刺地笑了。
顾母又说:“如果你想再回北航工作,或者去其他航空公司,我很愿意帮忙。”
程溪固执地看着顾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小安还好吗?”
顾母与顾招招相互看了一眼,顾招招将手放到桌上。
“小安现在很好,有家人照顾,你不用担心。”顾招招说完又点了点头,“准确点说,应该是阿全。”
“阿全?”程溪瞪大了双眼,“你不是说她不可能再回到主人格了吗?而且她的主人格有……”
顾招招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程溪的话戛然而止。
“我也说过,她的病症史无前例,充满了变数,谁都没有想过她会突然恢复到主人格。你是一个飞行员,也许你很有经验,但你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鸟群吗?”
顾招招说完,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好,又说。
“总之,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而且是往好的方向。”
程溪看着顾招招,低下了头,半响,又抬起头。
“她的主人格不是有严重的抑郁症吗?你们不怕她会自杀吗?”
顾招招微微一笑,放下杯子。
“单纯的抑郁症并不可怕,她现在的程度,是完全可以治疗的。我知道你真的很爱她,我们非常感激。但是……我们仍然希望,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再见她了。”
程溪听完顾招招的话,整个人失去了力气,靠到椅背上。
“对不起,也许我的话深深伤害到了你,可你是她多重人格里的重合点,你的出现,或许会再次让她分裂出新的人格。就算是为了她好,请你务必答应我们的请求。”
见程溪不说话,顾招招又说。
“你这样年轻,又这样优秀,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程溪笑了,他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于是又努力地去爱上另一个她,到头来她又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还不是他再能去爱的。
疯了,程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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