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街道空无一人,在斜月即将沉下,红日尚未升起的时分,天地之间最为黑暗,这黑暗令一切生灵都感到害怕,所以街道上会空无一人,草木林中连虫鸟的鸣叫也听不到。
可张府内,还灯火通明,烛光在风中泛起阵阵红色。从张府内传出的,还有嘈杂声,大多都是哭喊声。原来这张家老爷在今日午时仙逝,此刻张府上上下下的人正张罗着后事。
仙逝的张老爷子名唤张宁远,是个落第秀才,家产众多,富可敌国。养了一班武士为自己看家护院,这张宁远虽然不是科举的料,却是一练武奇才,科举落第后开始拜师学艺,十年后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无一不精,年迈后擅使一根四十九斤重的铁拐。
由于自幼饱读诗书,仁义礼智信的儒家观点深入骨髓,习武后更是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前些日子进山打猎,为就一将被一群土匪强暴的女子而遭到暗算,中了一支毒箭,不久便一命呜呼。生前经常教育其独子张如山,作为一习武之人千万不可争强好胜,要有一颗侠义之心,张如山从小遵守父命未曾违抗,年少时便是当地有名的少年英雄,张家的朋友无不称赞张老爷子大仁大义教子有方。
张如山自幼习文习武,虽双臂有千斤之力却也依然是一副书生样,俊朗不凡,又精通音律,可谓是琴棋书画武样样精通,惯用一把笛子剑。加冠之年便同音律老师之女绿衣结为夫妻,婚后育有一子,取名张仓飞,时年五岁。张如山舞剑,绿衣便在一旁抚琴,仓飞则搬个小板凳搭在一旁看戏似的。
张府上上下下其乐融融,终日笑声不断,又不忧吃不愁穿。张老爷子死前为了维持现状,留下遗言:如山呐,记住,不要为我报仇,全府上上下下都不可为我报仇!
张老爷子不会知道,从小到大未曾违抗过父命的张如山这次是断然不会在遵守父命,而张府的命运,也将发生转折。
“全府听令:‘我张家待诸位不薄,如今家父惨遭毒害,死不瞑目!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张如山披麻戴孝,脸上早已哭的没了血色。
“只要少爷你一句话,兄弟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一位武士满脸悲愤,回应张如山。
“对,张老爷待我们不薄,为老爷报仇义不容辞!”众武士附和着。
众人正商议着如何报仇,张如山耳朵一竖、神情一紧,大喝一声:“谁?”便脚尖一点、气沉丹田、腾空一跃窜出屋子,众人也闻声追赶,却只见得有一人影一闪而过便不见了踪迹,连那人穿的什么样的衣服都没看清。
“这人轻功甚是厉害,大家不必追了。”张如山识得那人的轻功是踏雪无痕,且练到了精髓之处,别说是整个张府,就是全天下也难以找到一个追得上他的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家这几日加强戒备,不得松懈。”张如山命令道。
“是!”众人领命后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如山,你说会不会是暗算爹的那伙人?”绿衣问道。
“八九不离十,他们肯定是担心我们张家报仇,派人来探虚实。”张如山就近捻了一板凳坐下,到了一杯茶。
“夫君无需太悲哀,绿衣在你身边呢。”说罢便将茶端给了张如山。
张如山捧住绿衣的双手,有丝丝凉意,正好让自己来温暖,抬头望着那张精致无比的脸,温柔的说道:“外面凉,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房照顾好飞儿,歇息一下,这些日子我去另外的房间睡。”
“嗯,你也快些去歇息吧,小心点。”绿衣关切道。
“你也小心些,回头我安排两名武士守在你们母子房外。”张如山喝完茶,放回桌上,转身走两步又回头对绿衣说道,又头也不回的离去。
绿衣微笑一下以示回应,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着张如山转了出去,再默默回房,心里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不久,一轮红日被鸡鸣声给催促了出来,这一夜似乎太长了,毕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张家夫妻还在睡梦之中,昨晚的闹剧又安宁了下来。乔三槐还打着呼噜,杜武、段思平已经醒来,李赤松寻吃的去了,只是身边还带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
那少年六尺身高,活跃的很,走路不好好走而是一蹦一跳的,背上背着一个箭篓,里面约莫有十来支箭,肩上挽着一把弓,边走边和李赤松说说笑笑。
突然间,一阵雁过声引起了少年和李赤松的注意。
那少年欢喜的笑道:“李四哥,今天我们有六个人是吧?”
“当然,你可以不吃,啊哈哈哈。”李赤松喝了一口酒。
“有酒有肉,哪有不吃干看着的道理,我人虽小,但也不笨。李四哥你看着。”斗嘴之时,少年已从箭篓里拔出了六支箭来。
少年双目凝视,眼射寒光,少倾嘴角向上一扬,嗖的一声六支箭齐齐射出。天空中的雁群已被这弓箭之声惊散,唯有六只大雁从天而降,其余的各自飞去。
少年见有雁落下,说道:“李四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罢,便双脚发力,旋转而起,不多时便在空中将六只落雁接在手中,朝地上的李赤松扔去:“李大哥,接着!”
这李赤松也不含糊,运下一口气腾空而起,阵阵黄沙四起,李赤松长枪一出,丝毫不弱于少年刚刚的六支箭,那六只落雁整整齐齐的穿在了李赤松的长枪上。
二人下来后,开怀大笑,李赤松喝了一口酒,打着那少年的头:“小子,轻功箭法斗有进步啊!来,奖励你一口酒,只一口啊,别给我喝多了。”
“谁稀罕你这破酒啊,就你当个金宝贝。不过为了感谢你李大哥不辞劳苦的教我轻功与箭法,我就勉为其难的喝那么一小口,权当报恩咯。”少年接过李赤松的酒葫芦,差点一饮而尽。
李赤松连忙阻止:“你这臭小子,不识好歹。要不是看你今日表现良好,一口都不给你喝,你还不稀罕!”
“小气鬼!”少年在心里默念着,不敢叫出声来。因为他怕李赤松当真小气起来不在教他轻功与箭法。
原来这少年是李赤松在未结识他的四位哥哥时,从一帮泼皮手里救下来的,少年自幼父母双亡,又不肯小偷小摸,只好每日在街上行乞度日。那日正被几个泼皮欺负,恰巧被落难在外的李赤松撞见,便救下了这少年,考虑到少年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日后又难免再被欺负、自己也是有家归不得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干脆让少年跟在自己身边,又教了他些轻功与箭法,但不允许少年称他为师父,因此二人虽以兄弟相称却是师徒之名。
不一会便回到了洞中,四位哥哥都醒了过来,只有贾重华因伤势未好昨夜又大伤元气还在昏睡之中。少年不知实情,还以为这贾重华比乔三槐哥哥还会睡觉,欲上前叫醒。杜武示意那少年不要惊醒贾重华,少年立刻放轻身上的动作,低声说道:“好好好,不要叫醒这懒虫,待会我们啦自己把这雁烤来吃了,不给他留。”
众人笑了,怕惊醒贾重华又不敢开怀大笑,只好都憋着,李赤松佯装打了一下那少年,乔三槐也嗔怪道:“你这个小屁孩,不仗义,没义气。”
“哼,叫他懒!”少年嘟着嘴。
“好啦,你这小家伙,快去把雁毛打扫干净。”段思平怕少年不高兴,说道。
“喂,这雁是我和李四哥打回来的,乔二哥负责烤,那打扫雁毛的事是不是就该段三哥你了呢,凭啥又让我去,你去不也正好练练你那段家刀法。”少年从和大家在一起后,就爱与段思平抬杠。
“哈哈哈,你这家伙,抬杠又是谁教你的呢?”段思平接过少年手中的雁,拔出刀来,只见得几阵寒光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六只雁的雁毛就全掉在了地上。
杜武一干人等赞叹了一下这段家刀法,乔三槐领着这雁便加工去了,乔三槐虽是一樵夫,但厨艺相当了得,有他在,这一干人也是大有口福。
这乔三槐正在烤雁肉时,众人就已经闻到了香味,就连在昏睡中的贾重华也被这香味给治疗好了。
“哇,好香啊!”贾重华迷迷糊糊地醒来,此时阳光渐盛,眼睛一时还不能全然睁开,只好用鼻子拼命的嗅着。
“哦,今日一早我和这小家伙一起去山上打了几只大雁回来,这会你乔大哥正烤着呢。”李赤松给贾重华解释道。
“哈哈,乔大哥好手艺呀。咦,这小兄弟又是谁呀,昨天怎么没见着?”贾重华看见眼前这清秀少年问道。
李赤松朝贾重华说了这少年的故事,又让这少年拜见了贾重华。
不多时,乔三槐的雁肉也烤好了,众人闻着这香味便直吞口水,尝了一口后更是赞叹不已。
“这辈子能吃到如此美食,也不枉此生!”贾重华更是由衷感叹道。众人皆笑。
“有肉无酒不能尽兴,李某这里还有一些薄酒,大家今日就吃个尽兴喝个痛快。”李赤松不好意思一个人独自喝酒,便约上大家伙一起喝。
众人更是高兴,那少年说道:“咦,李四哥,今个儿怎么舍得你这酒呀?”
段思平本想接话,想到少年爱和自己抬杠,就作罢。倒是大哥杜武看了出来,说:“你让他一个人好意思喝呀!哈哈,你这小鬼。”
“对哦,这李四哥的脸可没我们段三哥的脸厚,是吧?”这少年是想方设法的想和段思平抬杠,却不料段思平苦笑一声却不做理会。倒是让众人又寻了一点乐子。
大约吃得三分饱时,杜武说:“贾兄弟,上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不如我们兄弟几人今日借此机会结拜如何?大家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同对抗血符门为武林除害,匡扶正义。”
杜武此话一出,大家皆为同意,正欲行八拜之交,那少年却突然阻止,说道:“不慌这一时,不急这一下嘛。”
说罢,便不慌不忙的将昨天夜里在张府的所见所闻告知了众人。原来,昨天夜里偷听张府消息的人正是这少年。
众人听后,商议一番,决定去张府见过张如山后在做打算,于是匆匆吃过雁肉,便朝张府赶去。而此刻的张府,似乎早已知道有贵客的到来,全府上下都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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