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迷恋了自己几个月的草原一般的微笑,说了不知道几万遍的“我爱你”,一见钟情,再见忘我的爱情被一个差不多过了保质期的安全套给击败了。
锅里的菜呢?马伊兰的眼里真的装着自己?
回家了,该回自己的窝里了。李慕桐脑子乱成了一团麻,这辈子也理不顺的麻缠在脑子里,痛得厉害,酸的只嘬牙龈。
又是月末,和可可分开已经是三个多月了,北市已经进入了秋天,李慕桐的爱情没有收获,郝天的婚姻还有一根链子拴着。
李慕桐走进电梯,对着镜子狠狠地说:“我不会再想你了,再见。”然后转过身对着电梯姐笑了笑,一直微笑着走出去,进了家门,笑着抱起儿子,又亲吻了一下马伊兰,才走进自己的房。
“都见鬼去吧!”他打开电脑,打开了qq,手里的鼠标颤抖着,删掉记录是不是就意味着忘记?
右键,选择“删除记录”,“点击呀,李慕桐,你不会还有想法吧,三个月了,难道你真的还有幻想?”
“我真的忘不了那灿烂的微笑。”
“我看你是老牛吃嫩草。”
“我身边的嫩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可可?”
“那是你骗自己,身边的嫩草只不过是路边的,你见了太多次,忽略了,可可只不过是新鲜,新鲜的让你忘乎所以。”
“三个月的聊天还新鲜?”
“一百年的木乃伊都看不见肉了,可对于某些人还是新鲜的。好好看看你的老婆和孩子吧,别再做吃嫩草的美梦了。”
“难道真是寻求刺激?”
“不是吗?你们的爱在哪里?一盒安全套就击得粉碎。”
“可我为什么忘不了呢?”
“那是你根本就没有想望,时间就是水,流着流着就一样了。”
“她不想我吗?为什么我还有感觉?”
“你还天天想着张曼玉呢,是不是人家也想着你?”
该结束了。李慕桐托着鼠标,轻轻地一点。
“巴巴,和我下围棋。”皮皮跳着进了房,李慕桐赶紧关掉了电脑,就如偷儿一样,直接关了电源,一身冷汗顿时出来了。
“不是我不想删,是儿子干扰我。”李慕桐失眠了,一样未睡。挣扎着起床,刚到公司,楚辉早早就来了,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笑着对他说:“李,公司要倒闭了。”
“不要吓我?”
“真的,账面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这几天我看你忙,也就没有没跟你说。”
“真的没钱了?”
“这不用怀疑吧?”
“我怎么会怀疑?为了公司倒闭,我们是不是该去喝一杯?”李慕桐摸了摸手里的钱包,那里面还有一张卡。
“当然,这次我请客,你可以要跟我争?”
“好。”
创业是从酒馆开始的,倒闭也是那个酒馆,“京城希”就是一个叫“希”的人开的,在蓟门桥附近,不出名,但每天到这个时候都人满。
临街的桌子上,放着毛豆和煮花生,麻辣烫的阵阵香味诱惑着来往的学生和李慕桐。坐下来的时候,楚辉已经端了毛豆,手里还拿着两只啤酒。李慕桐笑着说:“没开车,可不能是这些,不醉不归。”喊着服务员来了一打。
“这些员工还够意思,没有死缠烂打。”李慕桐调侃着,从开始创业到今天,似乎还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他忽然想起了可可,如果她在就好了。
“还这些?总共三个,还不时看着我们穷,榨不出什么油?”楚辉碰了一下杯子,塑料的一次性杯子没有响声,啤酒溅了一桌子,两个人对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这回我可是标准的吃软饭的了。”李慕桐自我解嘲,一点也没有得到楚辉的同情,他大笑着说:“吃软饭,你具备那个条件吗?也就是马伊兰收留你。”
“我怎么不具备?马伊兰不收留还有刘伊兰呢。”李慕桐的酒有些多,楚辉舌头也大了,唾沫星子和啤酒沫子喷了满桌子。
“哦,对了,我正要给你说件事情,你给我参谋一下。”李慕桐喝了酒,什么也不顾了,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楚辉是他最好的哥们儿,在夜总会里胡打胡闹,毫不避讳,可真要说可可的时候,他看着楚辉说:“你可要给我保密。”
“隐私?”楚辉丝毫不感兴趣,“隐私…就…不要…说了。”一杯酒又下去了。
“我……”虽然喝了酒,李慕桐还是没有说出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钟,躺在床上就睡,这一觉睡得昏天昏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睁开眼就看见皮皮正看着自己,眼睛大大的,像看大熊猫一样。
“儿子,怎么了?”
“巴巴,你喝酒了?”皮皮一翻身压在李慕桐的身上。
“哦,儿子,是不是想巴巴了?”
李慕桐抱着儿子,趿拉着拖鞋穿着裤头就走出了卧室,一眼却看见丈母娘正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吓得他赶紧跑回了屋子。
“姥姥来怎么不给巴巴说?”李慕桐轻轻地打了一下皮皮的屁股。
“妈妈说你不看我,她要批改作业,只好把姥姥叫来了。”
“妈妈呢?”李慕桐亲了又亲儿子,穿好衣服又抱着儿子亲。
“在厨房做饭呢。”
一看时间,李慕桐立刻说:“哎呀,不好,又迟到了。”到了客厅,叫了一声妈,赶紧拿着包就往出走。
走到门口才想起公司倒闭了,这下真的是家庭煮夫了,放下包,进了厨房,抄手拿起菜择了起来。
“怎么不上班了?”马伊兰淡淡地说。
“公司倒闭了。”李慕桐说话的时候一点底气都没有,当初创业的时候,马伊兰虽然没有阻拦,可也是一百个不愿意。
“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李慕桐择菜的手有些抖,他不喜欢马伊兰这样的口吻,语音平淡,却有些训学生的样子。
“该想想了,儿子也大了,上学可是花钱的。”马伊兰语气加重了些。
“是呀,都多大了,快四十了,该为孩子考虑一下了。”丈母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厨房,“天天在外混日子可不行,你巴我们也老了,要是这样想指望你们看样子是不行了。”
李慕桐看了一眼马伊兰,她还是擦拭着厨房,丈母娘又说:“做生意需要花钱,又不挣钱,还是干点别的很好,都几年了,要不是依兰,我看皮皮吃什么。”
“姥姥,我想吃肯德基。”皮皮抱着姥姥的大腿,笑着。
“到时候喝凉水都赶不上。”
丈母娘这句话让李慕桐心里酸痛的要命,马伊兰还是擦着灶台,一声未吭。皮皮开心的走了,还说:“喝凉水去喽。”
李慕桐默默地在家里呆了六天,马伊兰和丈母娘住在主卧室,儿子的天地没有他容身的地方,房成了他最好的思考空间,他除了吃饭几乎没有出来,电脑一直关着,他偶尔看看,《平凡的世界》他已经看了几遍,每到这种郁闷的时候,还总是拿出来。
他的生活没有孙少平那样苦,更谈不上那个时代的艰难,但多多少少有那个时代影子的他还是情不自禁进入了那个平凡的世界里。
他想了六天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公司在初期想的好好的,为什么到了后来就变了味道?楚辉和自己都尽力了,还是逃脱不了倒闭的结果。他想不明白,马伊兰一直对自己平静,即使是恋爱的时候也少有激情,那个时侯认为是温柔,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却是冷酷?
李慕桐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庞方子和郝天的模范夫妻在平静中要分手,自己和可可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
可是自己要做什么呢?他想找份工作,却发现几年的创业早就失去了打工的机会,几乎所有的公司要求都是在年龄三十五一下,四十了,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正在准备晚餐的丈母娘,直接走出去,儿子如往常一样听见门声就跑出来,看着他关门,嘴里还喊着“巴巴再见”。
北市的河除了昆玉河几乎都是臭水沟,花了很多的钱,植了很多的树,河面上还是飘着淡淡的臭味。
秋天的垂柳没精打采,李慕桐拽了一枝,顺着河边走,他脑子里空空的,到了晚餐的时间丝毫不觉得饿。
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休息了六天,他打开了,随着音乐响声,短信箱立刻蹦出一条条未读短信。
“哥们,干嘛呢?玩失踪呀。”
“李,不就是个公司倒闭吗?何必这样,已经五天不开手机了。见了短信给我电话。楚辉。”
“哥哥,我死了,我要喝酒,你在哪里呀?”李慕桐一看是郝天的,他隐约感觉到他的婚姻真的走到了尽头。
“李,能和你喝酒吗?方子。”
这两口子都要找自己喝酒,自己都这样破落了,还成了香饽饽。
“房子合同要到期了,如果要签约请联系,不过房租要两千块。”
他把所有的短信都看了,失望地抬起头,眼前却是可可的影子,还是那样的笑,他只记得可可的灿烂笑,还没有来得及融入她的真实生活,还没有来得及看见她另一个表情,就结束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一切都是那样的合情合理。
他摸了摸手里的钱包,钱包里没有多少钱可以买烟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王庄的合同快要到期了,可这怎么跟可可说呢?
李慕桐不想见到朱可可,他害怕尴尬,更害怕可可误会更深。虽然这份爱已经飘走,他还想在意识里藏着,偶尔拿出了欢喜自己一把。这一段时间,这六天,几乎每隔一段都要从记忆里取出,放在眼前,笑笑,然后再无奈地放回去。
夕阳下的垂柳抚着李慕桐的脸,他丝毫感觉不到这份温柔。电话铃声此时他最厌烦,他想要安静,接通了,心里却不仅一喜。
“方子,你好。”
“你怎么了?这几天都关机,都想给你们家里打电话了。”方子像是很着急,话音有些颤。
“没事,就是思考人生。”
“哈哈,我们的才子现在又想什么人生了?你的人生还不好?妻贤子惠,家庭和睦,难道还不满足?”
“是吗?我倒要谢谢你提醒。”妻子不贤淑?贤淑,别人都这样认为,可为什么自己还想逃?
想到逃,要逃到哪里?哪里是自己的桃花源?
可可?
李慕桐想起可可,心里就酸,方子却在电话里笑了,说:“李,是不是有畏难的事情了?”
“还可以,最近是有些烦。”
“我也烦,见面吃顿饭吧?”方子的温柔让李慕桐立刻想到一个词:善解人意。
这次李慕桐没有想到自己的钱包,钱包里衣襟更没有钱,车也不打了,笑着说:“你来接我吧,我现在是个穷鬼,车斗打不起了。”
方子笑着问:“李,你在哪里呀?我现在可是离你家不远,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
“那你就到路边的公共汽车站吧。”
功夫不大,李慕桐已经坐在庞方子的车里。此时的李慕桐笑得不再尴尬,话却酸了:“方子,还是有钱好,这种车叫萨博吧,还说贴地飞行,我看是心在飞,坐在这里真的不一样。”
“老板的,开着省心。”方子一打方向盘,直奔五环,飞也似的想郊区开去。
李慕桐眯着眼,问也不问,嘴里还哼起了歌: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
感情是用来浏览,还是用来珍藏,好让日子天天都过的难忘。
熬过了多少患难,湿了多少眼眶,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
流浪几张双人床,换过几次信仰,才让戒指义无反顾的交换。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
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
“你喜欢这首歌?”方子笑着,打开音响,陈奕迅的歌声的确比李慕桐的好,唱得很动情,李慕桐笑着说:“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还是一个人唱我听的,现在听起来曲调都不对。”
“还不错,还是第一次听,没想到你还有唱歌的天赋。”方子的玩笑让李慕桐放松起来,笑着说:“说吧,你和郝天是不是有结果了?一个要死,一个要活,可都是想喝酒,其实我现在最想喝酒,就是没钱,正好有人埋单,哈哈。”
“喝酒的单我是能支付的,真要养活你这个大男人可就难了,嘻嘻……”说着的时候方子的脸红了,李慕桐却大剌剌地说:“已经有人说我没有资本吃软饭了,想都不敢想,伤自尊了。”
“吃软饭?”方子“扑哧”笑了,“亏你想得出。”
“我能做什么呢?”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没钱,没饭票。”李慕桐看着眼前这个度假村,太熟悉了,这个度假村最出名的是红酒和雪茄,欧洲哥特式建筑和门口大大的酒桶是“蒙特酒庄”最典型的标志,这里的红酒要几千块一瓶,在这里吸雪茄没有几万块也进入不来。可这里更多的是聊天喝茶的。
蒙特酒庄的茶不是很好,但便宜,一般的茶水都是免费的,坐在大堂里喝茶还能给些瓜子和点心,李慕桐嗑着瓜子,喝着免费茶,看着方子优雅地取出贵宾卡,简单地和服务生说了些什么,才像他一招手,直接进了边上的一个流水桥边上的门口。
“你和郝天到底怎么了?最近我很忙,自己的事情都头晕转向,不好意思。”刚坐下,李慕桐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就问。
“先不说我,说说你这个老板怎么成了穷鬼吧?”方子脸上的微笑让李慕桐无法拒绝。
“倒闭。”
李慕桐只说了两个字,方子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笑着说:“你们那样折腾也就是混口饭,还是给别人混口饭,自己连喝汤都谈不上,要说社会真的感谢你们,不仅增加了就业,还把积蓄都消费了,正是符合现在的政策。”
“你也这样笑话我?”
“不是笑话,你看今天的市场,大资金,大手笔,那些虾米只能被鲸鱼吞掉,吞掉了是幸运的,还能得一些辛苦钱,剩下你们这样的,只能慢慢地看着自己的公司烂掉。”
李慕桐看着庞方子真的吃惊了,这个在聚会上少言寡语的女人,此时谈起生意头头是道,不仅说的有理,也说中了李慕桐的心里。
“可像我这种虾米该怎么活呢?”
庞方子笑了笑,这是李慕桐观察的她无数次笑,似乎今天见面到现在一直在微笑,难道她和郝天又和好了?
“要不来亿林地产吧?我听说策划部门还有位置。”庞方子说的轻描淡写还是让李慕桐有些抹不开面子,在这十几年的朋友圈子里,郝天和自己最铁,方子接触的也最多,但这样的表情还是头一次,这个从来少言的女人他从来没有特别审视过,不仅仅是“朋友妻不可欺”,更主要的是和哥们在一起的时候要是真的对女人太热乎,还不笑掉大牙?
现在李慕桐真的笑了,只不过表情是讪讪地。
“那感情好,可就是我不知道行不行?”
“没问题,我明天给老板说一下。”李慕桐和方子干杯的手哆嗦了,他真的要开始挣钱了,地产行业现在可是美差,北市的房价就如过年时放的钻天猴,不敢错眼珠,一天一个价,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钱本来还够买个客厅的,现在只能买个厕所了。
李慕桐有些激动,马伊兰的平淡,丈母娘的苛刻,儿子的天真,让李慕桐一直找不到方向。
“谢谢方子,终于可以给家里交钱了。”李慕桐碰了一下方子的酒杯,一饮而下,顺手擦去眼角的湿润,“方子,我该怎么感谢你?”
“谢什么?大家都是朋友。”方子淡淡一笑,一颗泪滴落下来,“我和郝天离婚了。”说着就趴在桌子上哭泣起来。
“真的离了?”李慕桐不是不相信,而是感觉速度太快。
“嗯。”方子哭声越来越大,起伏的后背让李慕桐有些怜悯,他想给些安慰,一想到郝天又无所适从,只好说:“暂时的离开也好,都冷静一下,让郝天也有个教训。”
“不怨郝天,真的不怨郝天,说实在的我很感激郝天,如果没有他我也没有今天。”
“那是为什么?”李慕桐迷惑了,感激还分手?
“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和他在一起再也没有激情,还有我妈。”方子抬起头,眼泪还是不停地落下来。
“你妈怎么了?”李慕桐脑子乱了,这离婚真的和丈母娘有关系?他想到自己,丈母娘的话虽然平淡,但每一句都是炮弹一样打中自己的要害。
“你知道吗?”方子手哆嗦着从李慕桐的手里拿了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就开始咳嗽,“我从学习好,为什么只考上了一个大专?”
李慕桐摇着头。
“其实考上大专在湖北也有很好的工作,都是包分配,可还是妈妈让我辞去银行的职务到北市。”
“那你妈和你考大专有关系吗?”方子的话让李慕桐摸不着头脑。
“我的学习成绩在学初中都是尖子生,妈妈每次都拿着我的成绩单在邻居前炫耀,到了高中,我的成绩稍微下滑了些,那也是前十名,考个好一点的大学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可妈妈却不愿意了。”方子说起母亲比说起郝天更加生气,但语气里多少有些畏惧。
“我从很依赖妈妈,也从怕她,巴巴也有些怕妈妈,我的学习都是她来管,发现我的成绩下滑,她就给我照补课老师,还上学习班,我的成绩虽然有些缓慢地上升,但远远大不大她的要求。”方子又喝了一口酒。
李慕桐不愿意打扰她的话题,只是频频地点头。
“最可气的是她把这个原因归结到我的同学身上,说我和他早恋,直接就冲到人家的家里,把那个同学骂了一个狗血喷头,然后还到学校要求老师调座位,让我离得他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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