鸥竹用木棍敲了敲地上的砖缝:“前面就是梅雨街了,要去吗?”/
梅雨街…菛沅走到他身边狠狠地用鼻子吸了两下,空气中都是美食的味道,他转身朝崁挥了一下手,二人朝着梅雨街狂奔而去,留下鸥竹一人站在那儿,他知道他们跑远了。“少爷,这里有灰果笼包!”崁刚跑进长街便拉住菛沅,而后者已经被这里的繁华刺激的晕头转向,四处都是美食,到处都是特产,他感觉自己简直到了天堂。/
“喂,少爷,”崁不满的戳了戳他:“灰果笼包,你不是最喜欢吗?”“灰果?哪里?”菛沅眼睛都亮了,灰果笼包是江南一大名吃,菛沅每天早晨的固定早餐之一,“你看,”崁一指,菛沅怔怔的转过头,在他们身边有一架店面不大的白色江南式建筑,此时正值早餐时,很多人在这里排队买笼包,也有几个坐在外面的桌椅上吃,老板是个乐呵呵的中年人,操着一口地道的江南方言。/
“就吃它啦,”乡音与怀念一起袭来,菛沅跑了过去,“乜少爷没跟来吗?”崁这才想起鸥竹,他一个人又看不见,不会出什么事吧?刚一转身便看到了鸥竹,他在人潮中缓缓的走着,不急不躁的用棍敲着地面,但即使是这样,崁还是觉得他在人群中最亮眼。/
“乜少爷,”崁跑过去掺住他:“少奶奶要吃笼包,您也吃点吧,”“我不饿,”鸥竹被他拽着坐在摊子前,“不饿也得吃点啊,你这么高的个子,早饭只喝一碗粥,”崁说着就往店里走:“你要吃几屉?”“还几屉?”鸥竹无奈的笑了:“我就吃四个。”“四个也太少了吧,笼包可不大啊,”崁端着一盘包子出来放到他面前:“够吗?”“够了,”鸥竹拿起筷子摸索着将包戳开,汤汁顿时流了出来,带着热气鸥竹心的咬了一口。/
‘啪’菛沅端出来五屉,轻车熟路的开始大吃起来,“少爷…”崁声说:“你吃的太多了吧,人家乜少爷只吃四个,”“哼,跟个丫头似得,吃那么少,还把皮和汤分开来吃,”菛沅白了一眼:“看看本少爷,是个男子汉就得多吃几屉!”鸥竹并没听到他们的对话,缓缓地吃完了一个笼包,崁顿时呆滞了,自家少爷干完一屉人家才吃完一个,这气质简直没法比嘛,谁说京城的少爷都是那种不学无术目无尊长横行霸道的啊!/
“呵,吃那么少,简直是对我们江南美食的侮辱,”菛沅起身:“看我向他炫耀炫耀,”崁无语,你吃个包子有什么可炫耀的。菛沅走到正在吃第二个包的鸥竹面前,一手端着两个包子,在他身边各种做鬼脸,还不时把包子放到他鼻尖让他闻闻味,鸥竹自始至终都按照自己的步调,吃过包子喝口茶,似乎并不知道菛沅在讽刺他。/
“你够了,”崁走到菛沅身边:“不能因为乜少爷看不见你就这么做啊,”菛沅瞪了他一眼,用唇语怼他要你管!菛沅继续端着包子各种嘲讽鸥竹,忽然一个身穿粉色布衣的男子从他身边飞速跑过,菛沅终于玩累了坐下好好吃饭,鸥竹在对面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二位若不再去其它地方,我就先回了。”/
菛沅一边吃一边冲他摆手,崁赶紧起身:“那你慢走,不过,你自己可以吗?”“你们都放心的让我带你们出来了,你说我自己可不可以?”鸥竹笑了笑:“照顾好你家姐,早点回去,最近城里不太平。”“是,”崁回答,鸥竹转身要走,“恩?”这时菛沅也吃完了,一摸腰间不见钱袋,他顿时一惊,恍惚间响起刚才自己嘚瑟时有个人从身边跑过,难道是偷?/
“少爷你怎么了?”崁走回来,“乜鸥竹人呢?”“都走啦,”“不行,不能让他走,我钱袋让人偷了,”菛沅指着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那抹背影:“得让他付钱!”“少爷!”崁欲哭无泪:“您怎么那么厚脸皮呢,你刚嘲笑完人家,还好意思让人付钱?”/
“你到底站哪边的!”菛沅起身撸起袖子:“上!”/
‘啪’鸥竹正走着,突然感觉身后刮过一阵风,接着便有两个人抱住自己的大腿,“谁?”鸥竹警惕的回身,崁和菛沅趴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乜少爷,救救我们,给我们付钱吧!”当然菛沅没出声,但哭的极其惨烈,“你们…”鸥竹吓了一跳:“放开啊!”/
“哎哟,那不是乜府少爷吗?”“对啊,听说昨晚才成亲,不过躺在地上的那个就是他妻子吧?”“没错,漂亮是漂亮,但怎么这副德行?”…议论声不绝于耳,鸥竹感觉脸上挂不住了,于是猛地挣扎:“你们有话起来说啊,我跟你们又不是很熟…”“不熟?”崁‘唰’的站起来,把菛沅拽到他面前:“这可是你家少夫人啊,你能不管他吗?再说我们又不是没有钱,只是钱被偷了而已!”/
鸥竹惊得下巴快掉了,你这么理直气壮我竟无言反驳,菛沅也一脸震惊的看着崁,你真是神律王朝好随从啊。最终鸥竹还是给钱了,给完便快速的离去了,崁难过的看着菛沅:“我们这次好像吓到乜少爷了,”“吓到就吓到,”菛沅揽着他的肩:“这都是他该受的惩罚,既然我目前杀不了他,那我就慢慢折磨他,让他为逼死我姐赎罪!”/
二人又在梅雨街转了一会儿,见到什么吃什么,转着转着就走到了橘念街,“诶?这是哪啊?”二人迷路了,这条街很长,到处是店铺和一些穿的很普通的乡下人,路边甚至还有成群结队的乞丐,“京城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二人迷迷糊糊到处走:“找个人问一下吧?”/
‘当啷’忽然一声清脆传入菛沅耳朵里,他转过身,看到一对男女从人群中走来,菛沅紧紧地盯着他们,这两个人穿着绿色的长衣,这长衣是用江南特制的云锦做的,他们人手一把剑,剑上挂了一串铃铛,那种铃铛菛沅也有过,是江南的畅销物品,“江南人?”菛沅看到他们莫名亲切,也随之脱口而出:“他们颜值好高啊。”/
“谁?”崁随着他看去,菛沅认真的看着二人中的那个女孩,黑色垂挂鬓,上面别的是棕色镶宝凤蝶簪,看上去很可爱,可菛沅越看越觉得熟悉,摸了摸下巴忽然忆起,大约在六年前,乜鸥竹带兵铲除白龙教一事在江南传的沸沸扬扬,但菛沅不感冒,毕竟他们家跟这些江湖帮派没关系,此事过去一个月后,有一天玖茜说想吃城外树林中的野果,于是菛沅就带人去摘,在一处崖壁下看到过这个女孩。/
他之所以记得这个女孩是因为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她当时年纪也不大,和一个男孩子一起跪在一个墓碑前磕头,女孩还说,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但菛沅遗憾的是,他不认识墓碑上的字。/
“少爷,他们是不是从江南来的啊?”崁问:“要不我们过去打听一下江南最近的情况吧?”“也好,毕竟是同乡,应该很友善吧,”菛沅看他们快走了:“顺便打听一下我爹,或许他们知道呢,啧,自我来京城爹娘就没来过一封信,好担心啊,”“那不是因为你不认字吗,”“不是有你嘛!”“……”/
“打扰二位了,”崁穿过人群跑到那两个人的面前,菛沅慢慢跟着他,“有事?”二人停下,警惕的看着他们,“我们也是江南来的,”崁赶紧用方言:“看样子你们也是,我们来这里有两天了,特别思念家乡,所以想跟你们聊聊天,”“聊天?”二人似乎是放下戒备,女孩往崁身旁一看,眼睛一亮,拉了拉男子的袖子:“那个女的长得好漂亮啊,”男子也注意到了菛沅,美得让人心醉,他笑问:“这么美丽的姑娘若真是江南人,我不能没听说过啊。”/
“啊,这是我们家姐,”崁拍了拍菛沅的胳膊,菛沅微微一笑,“她笑起来也好看!”女孩使劲拽了拽男子的衣服:“好奇怪,我平常对漂亮女孩没好感的,可是…唉,或许是她漂亮过头了吧,”“姐?敢问是哪家的姐?”男子好奇,“江南相家,”崁自豪的说,“相家?”男子身后的女孩嘀咕:“那家姐不是嫁给乜鸥竹了吗,难道……”/
“乜鸥竹…”男子语气复杂的呢喃:“你到底还是成亲了…”“怎么了?你们认识乜鸥竹?”崁问道:“也是啊,曾经那么有名的人,唉,造物弄人呐…”菛沅在身后偷偷掐了他一下,崁咬着唇忍住了。“呵,竟然是乜鸥竹的妻子,”女孩冷冷的笑:“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二位,”男子抱拳:“得罪了,”“得罪?”崁和菛沅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笑着摆手:“不得罪不得罪!不过你们要干嘛呀?”/
男子和女孩也互相看了一眼,阴阴的笑了…鸥竹伴着木棍‘啪啪啪’的敲地声回了家,他从后门进,这里离自己的院子比较近,而且家仆不多,路障少,他刚进自己的院子,便听到主卧内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甚至还有锯木头的声音,他不着急的走了进去。“哎哟,乜少爷您回来啦,”几名木匠赶紧放下手头的活:“你让我们造的床造好了,漆也干了,你检验一下?”/
“辛苦了,”鸥竹敲着木棍前进,突然木棍触到了一个硬地方,他站住不动,然后缓缓抬起手摸了摸,面前确实是一张床,极具江南风,床头还有刻花,不像京城的床,床头是一排匣,既无美感又显得多余。“多谢了,你们去管家那儿拿钱…”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床柱,突然手一顿,眉头也跟着一顿,床柱上赫然插着一枚绑了信的飞镖!“你们是谁?”鸥竹慢慢转过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不知何时他的房间已经没人了。/
“少爷,少爷!”一个憨憨的家仆跑进鸥竹房间:“你叫我?”这家仆名叫万俟启政,是个脑子不大灵光但踏实肯干的人,鸥竹还是比较相信他的。鸥竹递给他自己从床柱上拔下来的信:“念给我听,”“哦,”万俟启政打开信:“哇,字写好好哦,少爷这是你自己写的吗?嘶,不像啊,少爷的字苍劲老成,这个字明显是个女孩…”“快给我念,”冷冷的语调。/
“是,那个…你妻子在我手上,今晚酉时在城外护城河的桥上见,江南,司马莫?”万俟启政顿时跳起来:“什么!少夫人被人绑了!这还得了,老爷夫…唔…”他还没嚷嚷完鸥竹便捂住他的嘴,双眸空洞的望向一边,司马莫,四年了,你竟然还活着?“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父母,”鸥竹重新拿起木棍:“他们要是问起我俩,就说我陪少夫人逛街去了。”/
“是…”万俟启政怯怯的回答,然后扶着鸥竹走到屋门口,看着他拿着木棍出了家门,转过身挠头:“这个司马莫谁啊?敢动我们少奶奶!不知道我们少爷就算看不见也能一枪把你捅死嘛!”酉时,天暗了,离京城较远有一条大河,俗称护城河,河上有一座金色大桥,桥上每晚都有士兵巡逻,但酉时之后就会每隔二刻才会换班,所以这段时间是绝佳的犯罪机会。/
鸥竹握着一杆枪走上了大桥,脸上戴了个银色面具,对面缓缓走来一个男子,身穿绿色长衣,紫色的长发上戴了个梅色发冠,他一向这么打扮,橘色的大眼睛眯了一下,随即开口调侃道:“大晚上还戴个面具?乜少爷的风格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天冷,抗风,”鸥竹冷冷的来了一句,男子的心莫名紧了一下,四年前他不是这样的啊,四年前的乜鸥竹是个阳光男孩啊,现在怎么惜字如金还冷言冷语的?/
“哦?只是怕冷?不是因为怕打不过我吧?”男子继续调侃:“四年前的你可是很爱开玩笑的,你都忘了?”“你来是想听我开玩笑?”鸥竹的声音并未改变:“四年前的乜鸥竹,已经不在了,”“哈?”男子歪头不解:“喂,你现在说话也太老成了吧,你才十八诶,怎么越来越像大人了?还戴面具,装什么啊!”/
“你若只是来开我玩笑的就把人放了,”面具里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不然我会杀了你。”“还是为了你刚过门的娘子啊,”男子语气有点酸酸地:“乜鸥竹,四年前你是为了朝廷跟我打,现在是为了你妻子跟我打,你什么时候能不为任何人跟我好好打一场?”“等你向朝廷请罪的那一天,”鸥竹说完便挥枪冲向他,男子眸色一暗,出手了。/
“唔唔…”桥底,菛沅和崁被五花大绑在一艘船上,嘴里也被塞了抹布,女孩拿着一把刀坐在他们面前,“唔唔…”菛沅有话要说,女孩没理他,崁身体微微动了动意思也有话要说,“你们中间我只能先让一个人说,”女孩拿刀点着他们:“该把谁嘴里的抹布给拿出来呢?”“唔唔!”菛沅的脑袋往崁那边甩甩,“拿他的?”女孩不明觉厉的拿下崁嘴里的抹布:“你是姐不应该拿你的吗?”/
“他不会说话…呸,这不是重点,”崁两行热泪下来了:“美女,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上有老下有…唔!”抹布再次堵住他的嘴:“我偏不,你们是人质,只有绑了你们才能钓到乜鸥竹这条大鱼,”“唔唔!”崁又有话说,女孩只好把抹布再次拿下,“他跟我们一毛钱关系没有,我们跟他不是一伙的,”崁各种辩解:“哎呀,你说这个乜鸥竹年纪轻轻怎么到处惹仇家呢,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嗯嗯嗯!”菛沅在一旁含泪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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