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捏了两下鼻梁,将笔记本递到宫胤梓面前,宫胤梓将制服的扣子解开两颗,随手翻开笔记,这女人一直不肯说实话,警方又没有有力的证据指证。
“你叫刘文艳?咱们谈谈吧!兄弟你先回避下,我问几个私人问题。”
年轻的干警看了宫胤梓两眼,没有说话,起身出了审讯室。
“没别人了,有些话我也好说,其实我很同情你们,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做这行很受人白眼,都没法抬起头做人,生活艰难,大家都有大家的苦衷。”宫胤梓从裤袋里摸出纸巾揉了揉眼睛,接着说:“其实有甚话说出来会好过些,放心吧,我不记笔记。”宫胤梓一手将笔记本和钢笔推开,另一只插在裤袋的手准备按下录音笔。
刘文艳沉默了,眼圈泛着光,用哽咽的声音对蔺言生说:“警察同志,能给我一支烟吗?”
宫胤梓没有说话,起身招呼干警进来,干警从裤袋摸出一包香烟递上去,刘文艳接过烟,说了一声谢谢,烟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熟练地吐出烟圈,“我十八岁结婚,他们家老公公早死了,剩下一个婆婆和爷爷,那时候要交公粮农税,也不敢出来打工。后来男人跟村里的年轻人出来打工补贴家用直到国家免交公粮农税以后家里条件好点,让老人带着孩子,我跟男人到工地干活,谁知道干了大半年老板说检验不合格没拿到钱,家里四个老人两个孩子等着钱用,我们被工地赶出来在公园椅子上睡了两天,没办法下了海。男人照样去工地,我们商量等家里情况好点我就不做姐。谁知道10年女儿得了病,欠好几万的债。”
“那位是熟客,经常在我们店里找,现在做那个的不多,所以他经常找我,那天晚上谈好之后怕人跟踪。所以他先回去,我一会儿再去。因为有点事儿耽搁,所以大概半个时才过去,敲了半天门没人理,一推竟然没锁,我也没多想就进去了,谁知道就看见他死在床上,我看那模样像是那个的时候死的。当时店里七八个姐妹都知道我去那人家里,如果闹出来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所以打电话给我老公,让他帮忙把尸体弄走,再把现场给清理干净,之后越想越怕,所以回了老家准备躲几天。警察同志,真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上门做按摩而已,可不敢杀人哪!”
宫胤梓点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刘文艳的供词,接着问:“那你走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什么细节,比如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刘文艳想了大概一分钟的时候,摇头说:“没有,把他家弄干净后我本来想拿点钱的,我害怕也没敢拿。”
“那记不记得大概是几点把周建国的尸体搬到垃圾堆里?还有你以前进房间的时候门也是开着的?”
“也不一定,有时候是开着,有时候不是。我一进去先上厕所,然后进卧室找周拿钱,谁知道”
宫胤梓没有错过一个细节,根据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也算是合情合理,但如果刘文艳不是凶手,那谁会是凶手呢?
刘文艳这里算是都交代清楚了,
熬到这个时候,宫胤梓有些难受,自从调到派出所工作以后便很少熬夜,加上突审是一件极费脑子的事情。
录音宫胤梓给了做资料的干警一份,自己留下一份作为备用,到厕所换好衣服出来,正准备到值班室取回手机,路过刑侦科时发现里面灯还亮着,这让宫胤梓有些好奇,大半夜的谁还在做尸检?
透过透明玻璃窗,手术台前是一个高大提拔的背影,穿着防护服站在尸体面前发呆。
这位并不是法医,也非鉴定科的人,看着尸体能看明白什么?
蔺言生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见宫胤梓站在门口,这么快出来看来的确有两下子。
宫胤梓侧身让过,蔺言生摘下口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句话:“有什么进展?”
两人相视一笑,蔺言生抬起右手,看了下时间,“等我换衣服,我请你吃宵夜。”
有人请客当然最好,宫胤梓没有推辞,在门口等着蔺言生。
城市的夜晚看不到繁星,只有一枚发着黯淡光芒的孤月挂在高空。忙碌的人们早已过了赏月的年龄,生活,工作,所有重担都压在肩膀上,情操这种东西早被遗落在心底某个看不到的位置。
宫胤梓摸出手机看了时间,再看看楼上,刑侦科那层楼灯已经熄灭,宫胤梓一向不喜欢等人,等人的时间过的实在太漫长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已经换上一身便服的蔺言生走到门口,合身的短袖衬衣配上没有半点褶皱西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天生军人的脸,刚毅,冷酷,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全感。
两个人点头,算是打招呼,走在人行道上,两人身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无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做为男人,不好让女生主动找话题,蔺言生找到一个唯一他们可能有共同话题的话题。
宫胤梓想了两分钟,犹豫了片刻才回答:“案子表面上看很简单,一个洗脚房的女人和顾客发生纠纷,用枕头捂死了顾客。嫌疑人抛尸、逃窜,可能大部分的人都觉得这对夫妻应该就是凶手,反过来看,这对夫妻上有老下有,或许生活压力大,但一个愿意出卖肉体和灵魂养育儿女和父母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杀人?杀了人她的孩子和父母怎么办?”
“也许是一时冲动。”
宫胤梓向前走一步,然后转身挡住蔺言生的去路,盯着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反问他:“如果是你,你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杀人?”
蔺言生喉头蠕动了下,回想起种种窘境,“我不会杀人,如果对方有违法乱纪的行为,我可以亲自抓他让他伏法,绝对不会自己动手。”
“这是一个思想成熟的正常思维,刘文艳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思想应该比我们更成熟才对,从和她交谈的过程,她的思想和很多普通家庭妇女想法一样,为孩子父母可以牺牲一切。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可能会自断后路?蔺大队长你太不了解女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