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上聚集的人已越来越多,留在家里做针线活的妇人们也赶来了这里,她们都很担心自己的相公是不是被那巨兽吃了去了,脸上一副担忧的样子。而从海面上侥幸逃脱的人此刻已是跌坐在岸边,从鬼门关逃过一劫,此刻望着已恢复平静的海面,真是惊魂未定。不过有些人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他们已经从刚才的惊慌失色里回过神来,此时又已是乘了自己的渔船往那海上而去了。那巨兽临沉入海底前,把它之前吃的人又吐了出来,而这些人并没有死,只是被那巨兽在腹中消化了不少精元,现在已经变得虚弱无比,他们当中还清醒着的就抱着残破的船板,不清醒的由清醒的托着,倒也不至于沉入水底。而且大家都是渔夫,水性倒是不会差,此刻都冷静的等待着救援。不多时,海中受难的众人也全被打捞起来了。此次这巨兽兴风作浪不过损失了十几艘渔船,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各家妇人待到相公被打捞上来后,就赶紧上前来把他领走了。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海,留在家里好好的把身子补回来吧。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个想法。行动基本圆满成功,但是总有那么一些地方是不尽如人意的。本来大家都在庆幸自己没有遭遇不测的时候,人群里却传来的一声大哭。
这哭的正是今天早晨前去报官的那位妇人,此刻她抱着相公的尸体,想着昨晚为何与他吵架,不觉悲从中来,哭的越是一发不可收拾。这声哭声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沈清和沈浊也已靠了过来。只需一看,这具尸体与其他那些巨兽口中一同吐出来的人不同,他已经死透了,身体再无生命迹象,面色如纸白,像是死去了很久一般。沈清觉得不大对劲,这人明明跟其他人不是同一时间被吞入那巨兽腹中的。待到向那妇人一问,妇人说今早并未见到相公,更别说有携带渔具出海了,这下更是确定无疑。作为一个渔夫,他不出海又为何来到这海边?沈清在这具尸体上仔细寻找,最后找到了答案。脖子上那道致命的伤口被他翻开,尸体因为被海水泡的时间太久了,身体已经膨胀开,那道伤口因为皮肉变形,也实在是让他一通好找。围观的众人心中又是一惊,难不成,太平的崇海城里又发生了谋杀了吗,这种状况可是好几十年不曾出现过了。
谋杀,唤醒巨兽,而这巨兽似乎也没有什么滔天的本事,这凶手到底意欲何为?沈清这么想着,看到护卫队也在此,便吩咐他们把这尸体收了,赶紧让仵作前去验尸。同时他很快解散着身边的围观群众,这种晦气的事还是少看为妙。众人自然认得他是那天城主牵马执鞭进城的,自然也就知道他就是沈清了。有他在,崇海城怕是不会乱起来的,这么想着,也不再原地多留。一时之间,这个海边突然变成了人们口中吃人的地方,人人唯恐避而不及,不多时,海边人潮散去,又变得如昨晚那般安静了。沈清则也回到了城主府,而城主并不在府内大厅,他又来到城主的房间,城主受了那巨兽的一拳,此刻竟然已经躺在床上了。没有问及病情,沈清只把岸边后来所发生之事详尽说与段辛听,段惊鸿在段辛身侧也是听了个仔细。
“尸体的伤口很细却正中要害,一剑封喉。按照这种推测,凶手应该是个使剑的人,而且这剑很快,应该是个高手。”
快剑!段惊鸿听见沈清这么说,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此人几个时辰前还在与自己比试,后来竟是找不到了。难道是他?段惊鸿心中有了人选却是不表,颇有几分想要自己查出案情,然后让沈浊另眼看待自己的意思。他又看了看沈清身后那人,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心里是很想要得到沈浊赏识的了。而沈清把这些汇报完之后,却是站了起身。
“崇海城发生这等事,也实属无奈,总是有一些人心里充满狂热的。不过好在还有段城主坐阵主事,想必很快就会把案情勘破,城里上下也会很快安定下来。沈某人倒是有皇命在身,已经不便在此地多留,我想今日就要启程了。”
“怕是还要烦请沈清大人多留些时日了,这段时间主持一下城中事宜,代我掌这城主之位。我……我这身子……受了那海兽的一拳,被它打断了肋骨经脉,内息已经全部紊乱,恐怕要疗伤数日。而城中几十年来太平惯了,怕是很难找到当此大任之人,为了全城百姓,沈清大人现在可不能走啊。”
说完,段辛嘴里竟然吐出了一口老血,段惊鸿赶紧拿了锦布前去擦拭,结果发现段辛已经眼睛一闭,晕死过去了。若是这样,这可如何是好,这皇命时刻在心中响起,而这满城百姓又不能坐视不管。权衡之下,沈清终于决定留下,大不了此事过后,日夜兼程吧,不过要多辛苦沈浊了。这么想着,今天却是黑云密布,不曾化开,原来是这天色直接入夜了。
再次黑夜,因为今天在海边发生的事,导致人人自危,哪里还敢出门寻欢,早早便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所以今天主干道上的店铺里生意并不怎么好,酒馆里更甚,大家开玩笑说是怕步了那具尸体的后尘。酒馆的二在一张桌子前无精打采的擦着酒杯,而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正在二人各忙各的时,门外却是又来了一人,此人的穿着打扮虽说不上华丽但也绝说不得粗陋,想是与那段惊鸿不同,他不喜欢打扮罢了。他挑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把身边的佩剑搁在了桌腿上。二看见今晚难得的有客人进店,已是忙不迭的迎过来了。
“客官,需要点什么?我们这有上等的汾水酿,还有一些供人充饥的吃食。”
“三壶清酒,两斤牛肉干,谢谢。”
不多时,酒菜都已上来,那客官丢给二一块碎银之后,二心满意足的离开,而这客官也细细的品尝起美酒来。酒过三巡,牛肉也已吃完,趁着醉意,他摇摇晃晃的出了酒馆门,在门口停留片刻,然后往城中的另一个不靠海的城门走去。此去的这条路,一路都不及主干道那样的宽阔,更像是邻里之间空出来的巷。这人一边走还时不时的会停下来扶着墙根吐上一会儿。而在他的身旁屋顶上,却是低趴着一个人,正是那少城主段惊鸿了,而他所跟之人便是白日与他比试的那把快剑。快剑扶着墙根又吐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去,手里的剑已经要被他用来当拐杖了。就这么一人在地上,一人在屋顶上走了一会儿,却是越来越逼近城门口。
难不成是这快剑想逃?段惊鸿哪里能放过他这心目中的头号嫌疑人,不再暗地里观察,一个跃身,已是从屋顶上翩翩落了下来,正好挡在那快剑的去路。而他手里的折扇经他的手臂轻轻一带动,扇面已是被打开,而在这黑夜里远远看过来也只是朦胧的白。
快剑也其实早就发现他了,当他出酒馆的时候,他就用内力感应了一下周围是否存在什么可疑人物,果不其然,他在屋顶上发现了一道内力,况且他特意往这巷子里来,自然是想那人跟上来的,没想到,这人果真跟了一路。只要将眼前这人擒住,就可以把他带回去领赏了。这么想着,快剑已是把手里撑在地上的剑一踢,剑被踢起,剑鞘朝着段惊鸿飞去,而剑却已执在手中。段惊鸿见剑鞘飞来也并不避让,手里的折扇一扇,那剑鞘还未来到他的身边就被扇走,而剑鞘后面紧跟着快剑袭来的身法,剑与扇已相抵,两人又缠斗到了一块。此时天色黑透,两人都看不了对方的面目。但快剑越打却越觉得不对劲,此人的攻击招式似乎今天白日里见识过,两人再分开时,快剑倒是将手中的剑反手一背,做出了不战姿态,他对着面前的那人说道。
“阁下可是少城主段惊鸿?”
“呦呵,你竟然还认得我。怎么,连我也想杀很久了吗?”
快剑确认了对方身份,听到段惊鸿这么说倒是笑了起来,想必是大家有什么误会了。今晚快剑的本意是如之前那人一样,去酒馆里买醉,然后好让那个凶手在暗地里对他实施偷袭的。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生擒凶手,带到城主府便可领赏了。结果没想到,凶手没等来,却等来了少城主段惊鸿。听他话语里的意思,好像还认定自己就是凶手,这误会大了去了,快剑赶紧隔空把那剑鞘吸回自己的手掌,下一刻,手里的剑已落入剑鞘中。段惊鸿见他这么做,倒是诧异了起来。
“少城主,你我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了。我今夜出门,跟你一样也是为了查案。”
“如何证明你所言真假。”
从这人刚才的举止来看,并非像一个坏人,段惊鸿心中的坚定倒是有了几分松动,如此便给这人一个解释机会吧。段惊鸿也是把手中的折扇一收,一手握着折扇,折扇另一端敲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中。
“少城主,如何觉得我就是凶手了呢?”
“沈清大人说,凶手可是一个使用快剑之人,今日你我曾在杨家比试过,我对你可是印象至深。”
“少城主有所不知,在这城中可是还有人使剑比我更快的,只不过那是因为他的修为比我高而已,只要我在修为上突破的话,那人倒也是比不上我的快剑了。”
“哦,比你更快的剑,是谁?”
“那便正是……”
在快剑说话的同时,还不待快剑说完,在他身后的黑暗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像鬼魅般的飘到了快剑身后,他轻轻的抬起了手,手指轻柔的点在了快剑的后颈,快剑只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被全部卸去了一般,顿时浑身无力,躺倒在地,剑也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声响。段惊鸿也感觉到了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他再问了一声谁,同时脚步很快的走了过来,可走近一看,哪里还有快剑的影子,只有一把剑孤零零的落在那里。他心生疑惑,却本能的低头去捡那把剑,手还未触到剑身就感觉身后不大对劲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只鬼魅一般的人的手指已然点在了他的后颈。段惊鸿跟快剑一样,也突然脱力,陷入了昏沉。
段惊鸿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他是被吵醒的,像是有人在轻轻喊他的名字。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人正是快剑。快剑被关在不远处的铁笼里,而自己跟他一样,身处另一只铁笼。这笼子上的铁皆是玄钢打造,轻易是破不开了。更何况他的手脚都被绑在了身后。除此之位,他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山洞,洞壁上点着火把,此刻这火把也将要燃到尽头,只发出轻微的一点光。不时有洞顶上的水珠落下来,落在地面上的积水里,发出稍显冷清的声响。这就是这山洞能听见能看见的全貌了。
段惊鸿少爷虽平时也与段辛出门游历,但他被段辛罩着哪里经历过这些东西。此时恐惧向心中袭来,话语也不如之前那样高傲搞怪了。
“我说快剑,我们不会是要死在这里了吧。”
“少城主放宽心,那人没有杀我们而是选择把我们关起来,想必是因为我们还有用,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给我们问话的,到时候我们再静观其变吧。”
“也只能这样了,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大家都叫我快剑李恩仇,一剑斩尽天下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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