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山杏破天荒没有回她的小正窑，白天和刘氏包饺子，做饭。晚上准备和水明熬年。
当刘氏把包好的饺子煮进锅里的时候，鲜活的饺子上下飞翻，就像一群落水的大白鹅，美丽极了。
饺子也叫扁食。有多种肉馅。
＂从南来了一群鹅，扑通扑通跳了河。山杏，你猜个谜语吧！＂水明说。
＂这不用猜，就是我们要吃的这个东西，饺子，扁食。＂
＂那你说一个我猜。＂
＂好，猜个工具吧。特拉孩，特拉孩，白天走了黑了来。＂
＂这个太简单了。附耳过来。就是尿盆。＂
山杏却哈哈大笑:＂不是呀！是挑水的水桶，白天挑水，黑了回来。＂
＂不是啊！就是那个。＂
二个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感染了高骏和刘氏，也都笑了。有了女人的院子就像春天来了，山杏就像一只花蝴蝶在院子里翩然飞舞，带来了欢笑，开心。高骏也觉得身子利索了许多，咳嗽也或有或无。
今年的旺火是最大的。红红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今年的花炮也是最多的，啪啪啪响了好久。
＂今天不回去了。和我熬年吧！＂水明说。
＂好吧！今天就一起熬年吧！不过，我们不能睡觉，一定得熬明啊！＂
＂好。接神以后，我带你出去串门。找山宝去。＂
＂好。＂
……
和水明山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沟的萧条寂寞。
自从山杏和水明订婚以后，山杏明显来得少了。但每次过来，都是扎心的消息。
水明病了，晕了三天三夜。我赔了他二天二夜，我请回白大爷，医好了他。
水明向我求婚了。是他主动求婚的。我看见他也喜欢我的。真的。
我们准备二月二结婚呀。水亮说不一定回来。卖了山货我买了几件新衣服。姐，我送给你一件……
姐，你精神咋一点也不好，病了吗？
山杏，你在炫耀你的胜利吗？还是你真的不懂姐的心。你不知道在一个痛苦的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开心很残忍吗？会让人嫉妒的。你越幸福，我就越痛苦，你懂吗？
山杏不懂。她只知道姐姐和水明断了，如今水明爱的是她。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就像锅里翻腾的饺子一样，没有约束和收敛。
＂灯瓜瓜点灯半炕炕明，烧酒盅盅舀米不嫌哥哥穷，放进黑豆我拿起米，端起碗来我就想你……＂水明，是不是你也对山杏这样唱。究竟为啥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却导致了决裂。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就因为我不能嫁给你，还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你要抢走小雨儿，我打了你，羞辱了你……
为啥会那样？所以你急火攻心，病了三天，要娶山杏。这么快就爱上山杏了？爱恨只是一瞬间吗？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是转眼间的事情吗？
年。
这叫年吗？
小雨儿睡着了，没有一个人来串门。只有呼呼风声。只有大槐树扭捏作态，发出各种声音。
水生也在幸灾乐祸。他听说了水明山杏要结婚，那个得意啊！好像要向全世界宣布他的成功。恶心。
自己究竟为啥要放弃水明了？对，他要逼自己离婚。水生说死也不离。所以，自己就让水明另娶。于是，自己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就另娶了。自己的亲妹妹。
不是你对山杏说过祝福他们吗？你要出尔反尔？
破天荒，接神以后，娘来了。看见娘来了，水生说去看看爹娘。
娘说:＂看见你没精神的。咋了？不舒服吗？不要瞎想了。你妹妹嫁给水明是个好事情。你不能再生幺蛾子了。你不说我也看出你的心事了。＂
＂娘。我没有。＂她心虚地。
＂没有最好。人哪有事事如意呢？你们感情深又能咋？你妹妹跟着银梁也不如意。好不容易他们彼此有心，你何不成全他们呢？水生就是丑点，老点，看久了都一样呀。脱了衣服吹了灯，哪有个彼此？＂
她想对娘说有彼此。但不能说。只听娘继续说:＂人活着，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还想嫁县长了。那我就去找县长吗？我们得认命。他们俩个好好的，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再一出接一出，整个水云寨都要唾骂你了。山杏是个有主见的人，找一个喜欢的不容易。你真真成全他们吧！再说，你就是再折腾也嫁不了水明，就像我嫁不了县长一样。＂
＂都不是爹害得吗？我都不是让爹害得吗？你们卖了我，不管我的死活。＂山月哭了。
＂大过年的哭啥？你爹是不对。不过和谁过也一样。时间久了都一样。你只不过是心里瞎作怪。忘记那些事情吧！水明也为你付出不少了。你不能折腾得他打光棍吧！苦了你一个，幸福十亿人。你不这样做，该咋做？＂
…………
＂娘知道你难受。所以过来看看你，安顿安顿你。不要做出让人笑话你的事情来。既然已经这样了。水明就是你的妹夫，过去那事，就像墙皮，揭过去了。再翻来覆去，就没意思了。＂
娘走了，风风火火。
可为啥心搅碎了一样疼？不该祝福妹妹吗？可为啥却是嫉妒？他的情书，他的热吻他的一切都会给了她。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因为心里有水明，可以忽视，也可以容忍许多水生的缺点，如今水明彻彻底底失去了，才知道水生的许多毛病那样不忍直视，包括鼾声。
生不如死啊！
你们找到了幸福，我怎么办？
不但失去了水明，而且失去了妹妹。就连山杏也突然和她隔了几万里地，再也不像以前和她感同身受，理解她了。再也回不到以前她说银梁她说水生，她们共同说水明的日子了。
或许，我不该这样大方，或许我该死死抓住水明不放。人都是自私的不是？晚了吧。
接神的时候，水生回来了。看见山月睡了，没有吵醒她。到外面放了几个□□炮。＂咚，咚，咚＂这就是过年了。而且，他们并没有吃饺子，肉倒是有，水生拿回来些。可她没心情包。
＂那就胡乱吃些吧。＂水生说。
放完□□炮，水生回来看见她睁开眼睛了，说：＂娘骂了，说大年夜不包饺子不好。给带过些来，你起来吃哇。我吃过了。＂
山月摇摇头，闭住了眼睛。身边的小雨儿呼吸均匀。遥远的地方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哦，他们在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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