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一不是第一次见到茶茶,可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她是来消遣的客人,却是以最低的价钱要求他作陪,这个低也不是全阁最低,而是他自为头牌以来的最低价。
忆轻阁的头牌起价是八十两一夜,不过通常他的价钱都会翻倍,而一个月头牌只出三五次,为的是让其他的面首能有客人。通常想约头牌的人,除了价钱上的相争,其次便是头牌的选择。
大多数时候他选的都是价高者,少数部分,也就老板不在的时候才有又他选择的份。
而今夜恰好,老板不在。
若不是当初见过茶茶一面,蓝一怕是也不会选她了。
茶茶是第一次,第一次招面首作陪,有点紧张,虽说不是来消遣的,但多少有那么点不自信。
这不自信出自钱少,竞价蓝一的客人不说五十也有三十,他们出价都是五六百两,而她却以一个最低价拿到了竞拍,台下那些个女人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上几个大窟窿才解气。
她只得厚着脸皮,装的无所谓跟着带路的男童上了三楼。
相对于茶茶的尴尬,蓝一倒是显得自在多了。
“姑娘可要我做些什么?”这是蓝一的开场白。
茶茶不是很清楚他口中的做什么是做什么,于是她道:“蓝公子,我今日是替司来的。”
蓝一对此早有猜测,只是没料到她这般直接。
“司她这些天还好吗?”他和傅司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在他心底却烙上她的名字。
茶茶点头,一边暗暗打量他身上是否有伤,“她很好,只是担心你。”
近距离的看他,发现他身上出来那股媚以外,还夹杂着一丝忧郁,仔细观望又不似,反倒觉得是他的一种气质,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不是强势,也不是柔弱。
蓝一眸色黯沉,只轻轻叹息一声,再道:“姑娘怕不是只说这个吧?”
“自然,”茶茶收回目光,“蓝公子,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司一辈子,娶她为妻?”
这是茶茶代司问的,除此之外,她也想利用此事完成任务。
蓝一是面首,但并非是天生就喜欢这样的烟酒之地,喜欢当一个以色伺人的人。他也渴望有一天能够脱离这水深火热的地方,可以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
他这样的人,从未想过娶妻生子,但求孤老终生。
“我……配不上司,劳烦姑娘白跑一趟了。”蓝一淡淡说道。
茶茶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
如果蓝一点头答应娶司为妻,那她会争取一下,可如今他拒绝,再争取似乎没什么意义。
再有,对于司和蓝一这二人,她本不愿意撮合。怎么说司也是她的朋友,她不愿意自己的朋友嫁给一个不靠谱的男人。
从蓝一的房里出来,迎面就撞到了一个男子。
男人一袭浅绿色的衣衫,衣襟半敞开来,露出性感的锁骨。脸微长,五官还算端庄,不过怎么看五官合在一张脸都差那么一点味道。
——差一点好看的味道。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的双眼微眯,“哟,这不是上回门口那个尼姑吗?怎么来这了?”
“你认得我?”
男人冷哼一声,“别以为你换了身衣裳我就不认得你了!”
茶茶闻言,又抬眼上下打量他一眼,真没什么映像。
“嗬,看来师父你是贵人多忘事,急不得我这样的人物了,那江怀你记得吧?今个儿怕不又是他把你领进这阁里的吧?”
茶茶皱眉,这人说话怎么酸溜溜的?
乍一瞧见他指甲盖上的红色,记起来了。
“你是那个叫什么红的面首?”记得是叫红红?
男人面色变了变,“我叫九红,九九八十一的九。”
“……”茶茶嘴角微抽,九九八十一的就难道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呢?
“九红公子,那现在您可以让让?”就这么堵着她什么个意思?
九红楞了下,随即乖乖让位,见女子径直从他跟前走过去,竟是傻眼半分。
难道看不到他这么大个俊男在?
要知道,这两个月,他的客人是阁里最多的,收入也破了纪录,这个月他再邀四五个,那就能够超越江怀了。
于是他憋着气,转身追了上去,再次拦住女人的路。
茶茶一脸懵,话说他们就见过两面,话都说不到几句,怎么着还跟她杠上了?
“公子还有事?”
“我听说今个蓝一选了你,你这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可是他伺候的不好?”九红就是顺不下那口气,当初这尼姑竟骂他是猪,更可恶的是江怀!
茶茶淡淡开口,她还赶着回去呢,“这貌似跟你没什么关系。”
九红对她妖艳一笑,“怎么能没关系?我们的蓝大头牌伺候不了你,那就让红红亲自伺候你吧?”
他说着,欲往她身上蹭,不料对方一个闪身,让他落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咳咳,”茶茶掩嘴轻笑一声,为避免他纠缠,便道:“蓝一那样的我尚且看不上,何况你?”
九红自入行这么多年,还真没被人这么埋汰过,当即就拉下了脸。
“好个你个尼姑,我不乐意伺候你,竟这般待我,你一个出家人来这种地方,就不怕佛祖怪罪吗?”
哎呦呦,茶茶是真的想不到,这男人还能来这招?
要点脸行吗?
是我不要的你!
九红的一席话招来了不少围观者,他们或男或女或抱或搂,脸上挂着三分轻蔑七分看戏的意味。
茶茶不是第一次被人围观,以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忽觉着这一天好多个第一次……
“红红,你别胡说八道辱了佛门弟子啊!”人群中有人喊道。
“王老爷,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红红,红红那胆子哪敢啊?”九红身处烟柳之地多年,这点子演技还是有的。
他故作又羞又恼,又带着几分对佛祖的敬意,还有他脸上表露出来的委屈,可谓奥斯卡影帝也不过如此。
“红红去过白云寺上香,见过这位师父。”
“不可能!”茶茶一时情急,竟是着了他的道。
再看面前的男人一副得逞的嘴脸,而周围也响起了不好的声音,更有甚之,扯出了白云寺十年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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