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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女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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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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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六朝古都金陵城里当世最大的财阀门第,非薛倩绫的母家薛家莫属。

    薛家有钱自不必说。除此之外,他们之所以名声大噪还因着家族出了多位政界要员——

    大少爷薛楚杰和大姑爷冯云良,原本都是北洋政府要员,南北之战中倒戈,转投广州,现在分别为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和财政部长。

    二小姐薛晚绫留美博士归国,原是北洋政府财政部经济顾问,后来嫁给了孙先生,成为第一夫人。

    当然,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三姑爷夏怀甫,接替已故的孙先生成为南京国民政府总统,兼任军事委员会总委员长。

    广州护政府击败钱希临取得南北之战的胜利后,正在薛家人的建议之下,为了占据更加有利革命的地缘优势,国民政府正是迁都南京。可以想见,这薛家的势力有多么庞大!

    薛家三小姐薛倩绫,原本只是生活在两个极其优秀的姐姐光环之下的一个透明人。但是,自从她陪着夏怀甫北上苏俄,南下广州,辗转各处,几经沉浮之后,身体里与生俱来的优秀气质便开始崭露头角。她既有大姐爱绫的长袖善舞,又有二姐晚绫的聪慧多智,实在是夏怀甫政治上的好帮手,生活上的好伴侣。

    其实,薛倩绫和夏怀甫的婚事,薛家老爷薛济时原本是不同意的,原因是夏怀甫比倩绫足足大了十六岁!一个三十二岁的男子,不经对方父母允许便把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带去了苏俄,此等行径在观念保守的薛老爷眼中简直是败坏门风。况且,夏怀甫出身普通,父亲只是原宁古塔将军府的一名府医,家里一点根基都没有,怎能配得起门第观念极强的薛家?

    但是,薛倩绫从小在美国长大,观念开放,个性极强,自然不顾父亲的反对,一定要为自己的婚姻做主。

    彼时,薛家大少爷和大姑爷还都在北洋政府任职,他们和投效广州政府的夏怀甫原是同僚,夏怀甫便设法拉拢他们二人。后来,阴差阳错,二小姐晚绫和孙先生两情相悦,坠入了爱河,薛家自然要重新考量自己的政治立场。最终,他们决定倒向广州。

    如此一来,夏怀甫倒成了促成此事的关键人物,孙先生对他更加赏识,亲自向薛济时保媒,这才玉成了薛倩绫和夏怀甫这桩婚事。

    婚后,夏怀甫也算十分争气,没有令薛济时失望。他在这政治上颇有建树,终于爬上了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他的成就离不开薛家的支持,自然荣耀也全都归于薛家。

    农历八月,暑气消退,阴气渐重,露凝而白,是为白露节气。

    宁安城内家家开始添置冬衣,督军府也不例外。鄂锦姿照例聘请了城中最好的裁缝来府中量体裁衣,长欢回家时没有带行装,这次更要给她多添置几件过冬的新装。

    裁缝按照约定,掐着长欢在府中的时间来了,却赶上督军府来了客人。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长欢昔日好友,如今的国民政府第一夫人——薛倩绫。

    对于“第一夫人”的到来,吉林督军府自然不敢怠慢,鄂锦姿摆下丰盛筵席,“全家”齐聚一堂欢迎薛倩绫的到来。然而,薛倩绫却没有什么心思和胃口去品尝满桌子的珍馐美味。

    此来东北,她肩负着丈夫夏怀甫的重托,而且要做的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南京政府的命运兴衰,一切皆系于她一人之身,马虎不得。她以为此茶饭不思多日,只想早日见到长欢,才能安心。

    席间,鄂锦姿谄媚,容悦卿殷勤,唯有长欢泰然处之,进退有度地和倩绫谈笑风生。然而,两人一别多年,都已不再是当年嬉戏笑闹的烂漫少女了,况且彼此身份立场皆已不同,自然很多地方感到生疏,并没有当初那么亲近了。

    倩绫的变化尤为明显。当年她只是金陵薛家最小最无足轻重的女儿,如今却可以说是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了,言谈举止再不能像从前在奉天那样随意妄为,总得顾着夫家乃至政府的面子才行。好在她本来就是闺秀,素养是印在骨子里的。

    “夏夫人,不知您此次亲临我宁安城,究竟所谓何事?”容悦卿以督军府主人的身份向薛倩绫敬酒,并开口问道。

    薛倩绫莞尔一笑,避重就轻地答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和奉天钱少帅有些要事商谈,结束之后想起老朋友,便顺道前来拜访。”

    说着,她笑盈盈地看向长欢,继续说道:“我和长欢相识于奉天,一见如故,情同姐妹。不仅如此,她还是怀甫的义妹,更是我和怀甫的恩人、媒人。这么些年不见,我真的十分想念她。”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谁都知道,最近南京政府正值多事之秋,虽然战胜北洋军阀之后实现了全国形式上的统一,但实际上各个地方军阀势力依旧盘根错节,蠢蠢欲动,加之国民党内部各个派系间的党同伐异,各怀鬼胎,一场争夺政治大权的内部战争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薛倩绫来宁安,一定不会是简单的“探望老友”那么简单。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时候,虽好的反应就是看破不说破,省得彼此尴尬。

    一顿饭吃下来,尽是客套寒暄和歌舞升平,乏味至极。因此,饭后长欢并不欲马上和薛倩绫“叙旧”,只是推说倩绫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就不去叨扰了,让她先在府中歇下,明日再把盏言欢。

    薛倩绫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但毕竟有求于人,只好顺承长欢的意思,故作疲累地说道:“长欢说的对,我今日的确有些困乏,那咱们就明日再叙。”

    望着薛倩绫玲珑有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前往客居苑的小路上,长欢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她虽然尊贵,却并没有从前快乐。也罢,谁能永远像年少时那般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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