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溪把这件事情告诉唐朗的时候,唐朗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反而有些放松。
“我妈还说了一句特别有哲理的话,说什么‘青春的恋情就像一朵花,尽管你知道它很难结果,但是你又怎么能说它不美呢’。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她说的话。”白溪叹了口气,“我跟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我现在的生活,有太多惊喜和意外了。”
“人生就是要这样才有意义。”唐朗安慰她说,“如果人一生下来就知道未来是怎样的,那有什么意思?人生的意义不就是在于探索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还是很难接受啊。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还有家长同意孩子早恋的,而且这还是我自己的家长。我活了十六岁,到现在我没把我妈搞清楚。”
唐朗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妈很开明。”
白溪突然想起来,“那现在我们真实的关系要不要告诉她?我觉得我们这样骗她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唐朗回答,“我反而觉得,我们应该接着演下去。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妈真的很怕你嫁不出去。”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我怎么就嫁不出去了?”明明这么多男生都在追她。
“你看看你拒绝张扬的时候说的那么狠,你觉得还有人敢接着那么大张旗鼓地追你吗?你觉得还会有更多的男生进入你的生命里吗?你都把自己变成一个刺猬了。”
白溪被他的比喻震撼到了,“刺猬……你在开玩笑吗?”
“不是吗?”唐朗反问道,“刺猬浑身都是刺,当它攒成一个球的时候没有人能徒手接近它。你现在就是这样的。把自己变成一只刺猬,尽管有很多人看上你这只刺猬,但是却望而生畏。因为他们都见识过你是如何攻击别人的,他们都怕自己变成第二个被攻击的人。”
白溪突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貌似……是这样。”
“对啊,所以你还是嫁不出去。”唐朗站起身,“我去厨房帮忙,你赶紧复习去吧,书呆子。”
白溪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要是他的那些迷妹知道他是这么个人,唐朗的人气绝对一落千丈。
7
“啊啊啊啊好甜啊!!!”等白溪晚上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徐清时,徐清立即秒回她,“唐朗师兄好会撩啊!!!”
白溪:“……是我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徐清激动不已:“这叫什么知道吗?情趣!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你本来是嫁不出去的,只是因为我在,所以你命中注定是我的!”
白溪黑线又黑线,“为什么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
徐清笃定道:“我发誓,你要是把这件事情发到表白墙上去,嘿嘿嘿,立马沸腾你信不信?”
白溪觉得自己真的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
这里的老师会让自己的学生拍言情微电影,这里的母亲会同意自家孩子谈恋爱,这里的男友会毫不心疼地开自己的玩笑,这里的闺蜜会把自己男友调侃自己的话当做狗粮吃掉。
白溪深刻怀疑,是不是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如今这时代日新月异,看来自己得加点油努力跟上时代,才不会被人笑话。
虽然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说自己嫁不出去是对自己的宠溺?
八
宠溺这件事情白溪无法理解,也就放任不管了,很快,这件事情就被白溪抛到九霄云外去。周一早晨,白溪早早到校,正在温书,就被气喘吁吁的徐清打断了。她看着徐清急促地喘着气,问,“你干什么啊?”
徐清叉着腰摆了摆手,意思说等她喘一会儿,白溪无话可说。好一会儿后,徐清喘上气来,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和唐朗这个周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白溪对她这个闺蜜表示无语,“所以你跑这么快就是为了听八卦?”
“你和唐朗的八卦,怎么能和一般的八卦相提并论?”徐清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说说吧,你和唐朗这个周日去哪里逍遥自在撒狗粮了?”
“我周日一直在家里温书啊,哪里有时间出去玩。而且周六晚上我都已经玩了一个晚上了,肯定要好好复习啊。”
徐清立刻到重点,满脸兴奋,急急忙忙问道:“什么东西?你们周六晚上出去了?”
白溪欲哭无泪,点头。她多么不想承认啊,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也觉得惭愧啊,要考试了跟他玩了一晚上,回到家我妈还让我陪他聊天,我也是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妈都知道你们的事情了!她有什么表示?”徐清星星眼。
“……她赞同我恋爱。她说什么‘青春的恋情就像一朵花,尽管你知道它很难结果,但是你又怎么能说它不美呢’,高大上的不得了,我都不认识这个世界了。”白溪拿书挡住自己的脸,“总之这几件事情简直摧毁我的三观,你现在别管我,我要温书。”
徐清义愤填膺地斥责她:“你这样很快会失去唐朗的!”
白溪:“……你话真多。”然后不管徐清再说什么,她都不理不睬一言不发。徐清一直自己念念叨叨也没什么意思,很快注意力就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
徐清离开的时候,白溪的视线便从书上移开,望向窗外。
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的,何谈失去?
为什么所有人都误会了,自己竟然这么高兴?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他,自己竟然这么沮丧?
那些青春的,属于自己的故事,到底应该如何发展?是窗外的阳光那样明媚,还是秋天的落叶,尽管落下的时候很美,终究化为黑暗的泥土?
她和唐朗,到底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未来,等到他找到自己真正适合的人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前任?算不上吧。大概,只是朋友吧。
听过一首歌,是刘涛唱的,中间有一句歌词她突然想起来,觉得很适合自己现在的心境:怕听到你说我们还能做朋友。
会有这样的感觉,自己是疯了吧。
白溪心头涌上一股酸意,眼底蒙上一层水雾。为了避免别人看到,她将头埋在了手臂上。
这样,谁都不知道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女孩,此刻因为一个男生而心神不宁,因为他,而满眼水雾。
她一定是疯了。白溪这么想。她竟然喜欢上了他。
明明看过的言情说都写过,暗恋和恋爱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伤情?
或许因为那种让她贪恋的靠近,时不时地提醒她,这一切都是暂时的,都是自己的幻想,都是他的施舍,都是一厢情愿。
未来,他们将各奔各方,有各自的路要走。
谁都不会回头看对方一眼。
谁都不会。
9
白溪其实周六晚上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周六晚上她和徐清告别后,关了灯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她看着天花板,脑海里都是今天唐朗的身影,或静或动,或语或笑,他勾起唇调笑自己的样子,他端着茶轻珉茶水的样子。
都像身体的一部分,挥之不去,心里有了异动。想起他今天专注对自己说话的样子,白溪眼角不自觉带了笑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被自己吓到了。
她,这是怎么了?
这时她方才知道,自己动了心。
这种感觉来的那么突然,来的让自己猝不及防。
她平生第一次开始对自己无话可说。
她掏出手机,发现唐朗跟自己发了消息。消息很简单,不过是两个字:晚安。短短两个字,却拨动了她的心弦。她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容易动心,就连原因都没有。
她不知道怎么回复,纠结了半天,半晌,打了两个字上去:晚安。后面附带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几乎立刻秒回:“还没睡?”
白溪平生第一次发消息发得这么纠结,这么心翼翼:“嗯,马上就睡了。”
“是不是我的消息吵醒你了?”唐朗问。
“没有。”白溪赶紧接话,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回的太快太急切,又不好意思地接着发了条信息,“我本来就是在看手机的。”
手指轻点发送,对面突然没了回应。白溪有些不安,食指在手机背面轻敲。
想跟他说话。
也怕跟他说话。
那些只属于青春的纠结,她在它之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终是兜不出那个圈。青春第一次心动,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良久,对面有了回音。白溪手忙脚乱地划开手机,手机上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嗯”字。
嗯,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其实也觉得现在无话可说吗?白溪抿了抿唇,回了个笑脸:“我先睡啦,明天还要上学呢,你也赶紧睡啊,明天你要是来晚了我可不等你。”
“放心吧,我准时在你家楼下等你。”
等她。
他说,他等她。
但是未来,他也会等她吗?
现在的幸福,未来丢失了怎么办?
白溪无言以对,半晌,回了个笑脸。
10
心情还是因为周六的放松而放松下来。第二次模拟考试,白溪重新回到年级前五,比一模高了整整二十三分。拿到成绩的时候,白溪自己都不敢相信,顿时喜笑颜开。徐清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也就放了心。
只不过……徐清看了眼自己的成绩单。年级第一百二十三,平平淡淡的一个成绩,不拔尖也不垫底,只能算是班级前十名,要想突出,还是有些距离。从前如果她拿到这样的成绩还可以找白溪周末帮自己恶补一下,但是现在人家名花有主,如果这时候她再去找白溪补习,那她和唐朗相处的时间就被自己霸占了。徐清踌躇了半天,终究还是放弃了,转念一想,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想起来了孙毅。
孙毅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之一,自然成绩相当不错。
徐清和孙毅有些交集,但也是在唐朗和白溪的关系基础之上,算不上特别熟。徐清尽管大大咧咧,但是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么贸贸然打扰他,徐清也不太好意思。但是为了自己的成绩,徐清还是决定厚脸皮一次,主动请孙毅来帮她辅导学习。
孙毅听到她的请求的时候,正在喝可乐,闻言,顿时被呛到了。
孙毅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在唐朗的身边还会有人找他补习,听清楚徐清的来意后,被呛了半天,咳了半天满脸通红后,颇有兴趣地问:“你不是白溪的好朋友吗?白溪成绩这么好,你怎么不去找她帮你补习?”
“原来当然是找她的。但是现在她不是有唐朗了吗?我虽然是个电灯泡,但是好歹是个有节操的电灯泡,作为八卦第一知情者,我有责任不打扰被八卦者的生活情趣。”徐清振振有词,理由充分,“所以为了他们未来的幸福,师兄你一定要帮我。”
“帮你干什么?”
徐清吓了一跳,手中的袋子都掉在了地上。她颤颤巍巍地捡起袋子,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勉强笑着招呼道:“白溪,师兄,你们怎么在这里?”白溪家不应该是这个方向啊。
“今天白溪考得还不错,所以我带她去吃饭。你们要一起吗?”
“不了不了。”开玩笑,这世界上最罪不可赦的罪行就是打扰情侣独处。徐清连忙回绝,然后扭头对孙毅说:“师兄,那个事情改天再说,我先走了。”然后跟白溪地挥了挥手,算是招呼一声,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白溪好奇心发作,问孙毅:“她跟你说什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孙毅悠闲地靠在墙壁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这次考试出了前一百,平常都是你帮她补习,但是现在因为你有对象了,人家好心不想占用你们的相处时间,所以只好来求我了。”
白溪:“……”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唐朗顺便问道:“你跟不跟我们一起?”
有白吃的饭干什么不去?孙毅一下子直起身子,“去啊,傻子才不去。”
唐朗点了点头,面色坦然,语气平淡:“k,你要去可以,把钱包带上。”意思就是说孙毅要是想跟去就得请客。
孙毅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斥责他:“唐朗你个腹黑男!你就请师妹不请我,我怎么原来不知道你这么重色轻友呢?”说着有些伤感,“我好歹跟你哥们儿这么多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竟然连一顿饭都蹭不到了。”
唐朗轻飘飘把话还给他:“我怎么原来不知道你这么戏精呢?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孙毅欲言又止,欲哭无泪,转身离开,还顺带拍了拍白溪的肩膀:“师妹,加油吃,努力帮我把我的那一份也吃回来。我跟你讲,唐朗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好不容易铁公鸡自己拔毛了,身为受益者,你怎么也得帮我们讨回来。”
白溪“噗嗤”笑了出来,答应道:“好,我今天绝对吃穷他,挑贵的点。”
孙毅满意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叹了句:“孺子可教也。”然后一甩衣袖,默默离去。
白溪笑得直不起腰。唐朗说的一点都没错,孙毅,就是个十足的戏精。她笑了一会儿,深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对唐朗说:“我们走吧。”
唐朗看着她,突然微微一笑,漾出一丝趣意:“好。记得,帮孙毅把他的那份吃回来。”
白溪想起刚才的事情,笑弯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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