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脆、乾淨俐落的空氣撕裂聲,微微引起了夜晚寧靜湖面上野鴨群的注意。
(劍身是手臂的延伸。)
唰!
少女手中長而黝黑的弧狀刀刃,於水氣飽滿的空氣中再度疾馳。
刀刃急停的瞬間,空氣與金屬摩擦的回音,如同水滴在湖面的漣漪,以少女為中心,擴散至山林遠方。
她將劍身平放,向前延伸,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她俐落地迴轉劍身,細膩地將刀刃收入束在左腰的墨黑色木鞘,緩慢且穩重地睜開鳳眼,靜靜注視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湖面散落著微微突起的小洲,其中位於湖中心的洲上立著座銀白金屬立碑,立碑上刻畫著數百顆六角星星。
少女默默挺立在湖邊,平穩的呼吸與周圍的禪聲節奏相當。
她一身米色麻布為底、點綴著銀色曼陀羅錦繡的厚重修道士服紋風不動,若不是她及肩的筆直金髮隨風輕飄,她就像富豪後院池塘裡的女性雕像。
「妳在這啊?」
少女眼球循著男聲傾斜了一下,隨及又注視著湖面。
綁著馬尾的少年踏著輕鬆的步伐來到少女身邊,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雙掌後撐,愜意瞧著野鴨群。
少年挑起濃濃的眉毛,歪頭看著少女腰間的長刀。
「這把刀愈來愈適合妳的身高了。」
少女輕輕眨了眨眼。
「妳明天不用去修道院做義工吧,我媽叫妳等等回家吃飯。」
少女微垂著眼皮,輕喃:
「嗯。」
少年斜瞄著少女被月光照亮的側臉,說道:
「還記得吧?只要是『延英日』,媽都會做火雞。」
少女微微俯首,輕閉雙眼。
「走吧。」
她輕喃著,走向身後的灌木林。
「歐娜。」
少年突道:
「我想,現在的妳還是傷不了藍狼一根寒毛喔。」
歐娜停下腳步。
少年站起,拍了拍綁腿上的泥土,一臉悠閒瞧著歐娜冷峻的側臉。
「開~玩~笑~的啦,快走啦,火雞要涼了。」
少年插起口袋,走向樹林深處。
「……」
歐娜撇了撇嘴,穩健地跟了上去。
★
兩人沙沙沙地走在枯葉遍地的泥濘土壤,循著等身高、有著花紋烙鐵藝術裝飾的鐵桿路燈漫步前進。
「最近在學校如何?」
歐娜細聲問道,眼睛直視著前方。
少年輕笑了一聲。
「老樣子,跟著史密斯教授到處考古。」
少年撇了一眼歐娜腰間的長刀。
「說到史密斯嘛他說他對『黑刃』的運作有了新的想法,如果妳有空的話,再把黑刃借給他研究一段時間──」
「小陽。」
歐娜打斷了少年的話。
「修道院缺一位文字編輯,你有興趣可以去應徵。」
小陽挑了挑眉毛,輕笑道:
「教授論文還沒有完成,最近半年可能走不開。」
歐娜輕嘆了口氣,沒有再接話。
泥濘地變成了白石板路,道路兩旁也漸漸出現木屋店鋪。
大部分商店皆大門深鎖,唯零星食堂仍然營業。
兩人在一十字交叉路口往左拐,進入間紅棕色木屋。
隨著濃郁香氣撲鼻而來,一位滿臉堆笑的中年婦女,穿著圍兜拿著鐵鏟小跑步來迎接兩人。
「歐娜~~」
婦女熱情擁抱住歐娜。
「啊~~好懷念,是歐娜的味道啊~」
她的鼻子在歐娜肩上磨蹭。
歐娜雙頰微紅,嚅聲:
「伯母,好久不見」
「媽,可以開飯了沒啊,快餓死了──哇咧!」
小陽勉強接住了他媽隨便亂丟的鐵鏟。
「來,讓伯母好好看看妳~」
小陽媽說著輕捧住歐娜的臉龐,注視著她的眼睛。
「哇,今天是水藍色呢,妳皮膚愈來愈好了,愈來愈像妳媽──」
小陽媽像是說溜什麼似地立刻住口,她輕輕放開歐娜的小臉,一手豪邁搶過兒子手中的鐵鏟,衝回廚房。
「就快開飯了啊!小陽,先把餐具擺好!」
「是是是」
小陽一副「真拿她沒辦法」的表情,慵懶地去櫥櫃裡取餐具。
「歐娜,幫我拿一下餐巾紙──」
他回頭,只見歐娜雙眼直視放在餐桌上的報紙。
"獨家!專訪藍狼!頭目古戈亞夫表示:「將捐獻一億元給紅英村延英修道院!」"
歐娜察覺到小陽的視線,輕輕瞟了他一眼。
「餐巾紙還是在櫥櫃左下方米袋的旁邊嗎?」
她輕聲問。
「啊?嗯。」
歐娜將腰間的黑刃取下,輕置於門口雨傘桶裡,接著便褪下厚重的修道衣,掛於椅背。
「別忘了先洗手。」
她輕聲提醒後,往樓上的洗手間走去。
小陽瞧了瞧桌上的報紙,挑了挑眉,也跟了上去。
★
「來來來!快趁熱吃!」
小陽媽拿著把長菜刀對著火機左顧右盼。
「好,就先從腿部切起吧!」
她開始切火雞腿,但似乎刀刃不夠利,硬骨的地方切不下去。
「伯母,讓我來吧。」
聽到歐娜這麼說,小陽媽道:
「那就拜託妳囉~」
歐娜拿起面前比起小陽媽手中更頓挫的餐刀,以極緩慢且流暢的手法將火雞腿部骨頭給一刀兩斷,切面相當平整。
小陽以拇指頂著下巴,裝逼說道:
「媽,她這次切的比去年更慢,對吧?」
小陽媽笑看著歐娜說:
「歐娜這一身氣功不去當廚師真是可惜了啊!」
歐娜淡定地將切下的雞腿用筷子夾起,盛放在碟子上,遞給小陽媽。
「最近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就沒有會『層氣應用技』的理髮師父呢?只要將氣延伸到餐刀上,餐刀就會變成推剪了嘛。」
就在小陽發表他奇怪言論的當下,歐娜又切下一隻雞腿。
「傻瓜,花大把時間去練習氣功還不如去買一個推剪更快!」
小陽媽反駁。
「妳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政府當局拒絕將『層氣應用技』列為國民教育的必修項目。」
&/di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