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该开始准备朝着那些魔物下手,我还花了一定时间用用望远镜确认被流放人员的状态。
这个地区存在信号屏蔽设施工作的迹象,我设法拍了他们照片,仔细谨慎的保存下来。
快门启动工作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赎罪的快感。
照片里出现的生命体大概是两个男人,一对母子。
因为要御寒所以裹上了厚厚的衣服,但是以人员组成来判断的话,这四个人的组合不太可能是被赶出来的病毒接种感染者。
毕竟怎样的规模入侵都不会造成这种组成的人群被赶出来,如果是大规模的感染者袭击,那刚才的押送队也就根本不会出现了。
不……
望远镜的倍率慢慢放大着,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孩子。
在通常性的可能背后还埋藏着这样一种特殊情况,这个孩子已经被感染。
如果是有责任心的家伙,则会故意割破一部分衣服,制造“存在伤口”之类的暗示。
虽然很有可能没有魔物会用我这个人类的脑袋这么想吧……
观看着观看着,联想到塔麦斑娜的话,因为自嘲而撇起的嘴角就这么漏风了。
差点咳嗽,嗯……
所以望远镜紧接着就看到了那个绒衣的破损之处,那个处理很潦草,也没有达到真正的“露出内里”的程度,更何况外面还贴着一层透明胶带,这让我更难分辨情况了。
所以我要准备一些特殊测试了。
在我被芳芬雅血管里的成分慢慢感染的时期,我被赋予了一些新的东西。
被血流记载下的血统里,蕴含着各种捕食生物的技能。
它们闯入我大脑的梦境,藏在薄雾阴暗中,睁大它们不同符号的眼睛观察着我的身体,我的欢欣,我的恐惧。
变色龙是较的类型,但是那些家伙往往能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就算察觉到了它们的气味,那些东西也能尝试性做出迷幻性的姿势或者动作。
所以我身上衣料的颜色和他们眼中的世界相当,灰暗且缺失色素的调剂。
孩子是最警惕的,如果他被感染的话,眼睛也会睁的相当大,因为他会时刻在意周围人对他的看法,通过看到事物的模样来确认自己的变化。
正因如此他也应该先发现我。
因为大人们的眼睛都在观察那个孩子。
羽毛上带有血痂的鸟类,生前洁白的羽毛被染成了乌黑的颜色。
它们挣扎的双眼注视着这些。
在一个诡暗的角落,一个灰暗的身影挂在缝隙的边缘,放射出足以令童心捕捉到的目光。
“妈妈……”
在他发现我的时候,我很快就消失了。
没有多余的步调,也没有残余的声音。
“那边有个很恐怖的人……”
孩子靠近母亲的衣袖——至少在那串匆忙的脚步声中绽放出来的会是如此。
在他们忙于应付孩子的反应时,我则在一边检查包裹中的东西。
可能是过于无聊还是肩膀的勒紧感有点严重,总之我逐一翻看包裹中的食物。
那些泼洒在地面的玻璃碎渣干扰了我,越是这种接近亢奋的专注精神状态我越讨厌这种细微尖锐的刺激。
当有脚步与玻璃碎渣的颤动声混合在一起时,我理解到那些家伙的警惕心到底有多沉重了。
那个孩子真可怜。
如果那个女人相信了自己的孩子,她之后就不会见到惊吓的一幕……
大概吧。
情况和我所想的有些不一样。
成年魔物母亲的头侧生长着短的鹿角,但在阳光下所展现出的影子和原本的面貌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外表看上去软弱的魔物,来到阴影中就像是变成可另外一个样子一般。
那是什么……
折射的镜隙中所瞥见的,依旧是正常的近人类外表。
但是就在那折射的透镜现象中,那魔物发着暗红色魔光的视线与我交汇了。
啧……
双脚踏地,手腕于同时掷出玻璃碎片。
在那个阳光的投射中,属于我的只有圆形缩略的身影。
阳光中的尘斑昭示了她不为人知的真面目,那些东西绕开了怎样体积的庞然大物我现在完全看的清。
充满守备的身影,被昭示出了巨大的茸角,伛偻的影子,膨胀的枝杈所组成的骨架仔细保护着孩子;它们放射出险恶的自然成分,也为了内在的肌纹或力量存在着,那种样子怎么看都只能靠幻像化形生存。
她的孩子真的被感染了么?难道只是混血种?
那位母亲如此敏感,和神识相关的事物一下子就能察觉的到,但那种样子的魔物通常其他感官都不会很敏锐。
应该吧,至少我还没被魔法吞没。
不好办啊,恐怕已经被告知流放会历经怎样的下场,那家伙应该会极其在意我的敌意,见到我会想办法把我撕碎吧。
必须把孩子抢过来才行。
脚尖踏落在更高的地方,没有什么视线能从外界一下看到这里。
真开心我那不听话的膝盖没有发出什么多余的响声,不然我现在已经在应付未知的东西了。
整个左脑都在微微作响。
好厉害,以前在研究所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不对我不能这么想。
突然间拥有想要捂住头脑的欲望。
刚才扔出去的玻璃碎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命中!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许多失控的感情控制着我的抉择。
似乎在上演梦境中遇到的那些事情,或许只是注视到那样的身躯,就陷入了这么狂乱。
翻腾的恐惧与勇气对决出现的一瞬间,那枚玻璃到达了计划的位置,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像是落入池塘的石子一般,涟漪将所见到的一切都模糊了。
只有在这种混乱的感觉里我才能感觉到我的理智……
我的眼睛继续确认周围的情况。
看来那个刚才确实是精神攻击,但只是无目标释放,就像是声波一样。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只是削弱专注度而进行的魔法攻击的话。
那我的计划完全有可行之处……
玻璃渣片的声音就那么绽放在那边,受到这般干扰的影响,那股在微妙脑海中肆意穿梭的洪流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犯了错,不信任别人而把孩子留在身边,这给了我足够的空隙。
我的脚尖踩踏房梁纵跃而落,感受着魔物孩子的身体承受能力,抓住那个和影子同行的身体。
因为焦躁而变得冷血无情的眼神,其中的深邃之处闪耀着母性的光辉。
在她于铺散的尘土之前惊慌转身之际,我也将成功将那个孩子控制在怀里。
同时也终于嗅到了类似人血的腥味,散发之处就在这个孩子衣领深处的体表,是已经感染了一段时间没错。
我向后倾倒到达远离成年魔物的方位,她的视线随即擦过这般现实。
是伸手也不能抢到的地方,如此一来就可以强制对方冷静下来。
就像我所期待的那样,那位母亲眼中的坚韧希望崩塌了,然而那些感情在目瞳中的体现却只像粗劣的人偶一样。
“不要动。”
我差不多让男孩的身体感受到枪口的顶撞:
“不然我就开枪了,可能你想死,但你总不能让你妈妈伤心吧?”
“你是什么!?”
巨大的影子在地面些微匍匐与生长,那个女性人类般的外貌却只出现了表情的变化。
“我说过不要动,你们都别动!”
精神冲击袭来,巨大的迟疑感左右着我的身体,枪口没有挪动,谁都没有运作。
这种发疯一般的精神状态,我自己就已经经历很久了……所以根本无所谓。
只是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脚底快速挖掘土壤的声音,我感觉差不多一抬腿,借着两个人的体重踩断根系一样的物块。
诅咒样的纹路慢慢爬上面颊,我依旧怀揣着利用者的心脏面对他们。
“还要释放魔法?”
断定自己截断了攻击的方式,我耀武扬威的说道。
“虽然你可以继续释放,但我心眼可是很坏的……”
枪口下移,我想要暂时破坏魔物孩子的腿。
“啊啊啊!”
孩子惊叫起来,为了忍住剧痛突然开始疯狂咬我的手。
我只感觉身体像是软烂的木头一样只有沉重,没有痛觉一般。
这是研究所里的老记忆了。
“是有血有肉的,你不像你妈妈一样,是个驱使幻像的巫女啊。”
重复着恶人一般的台词,然而我心中着实对这般现象感受到惊艳与新奇。
那些牙齿的磨合感还是活在皮肤上,孩子的眼睛充血,皮肤的颜色也开始有些不妙,感染开始扩散了。
“别管我!我已经活不了了!母亲!”
拳打脚踢着,令我嫉妒的温情。
但是留出的血液反而能限制病因的扩散。
那个被幻像覆盖的魔物看起来真的很爱他,所以我也不是想创造这种牺牲品……只要问我该问的,就是支付能力料理后事的时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人类!”
很快,我就受到了质问和叱责的双重鼓励,眼下做法的关键反馈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可行,是有必要的。
“虽然你们一无所有,但我也不是什么刽子手……”
我刻意尝试让自己的眼神有一丝变化,那个女人现在一副明显退缩的样子,想必有相当大的把握给孩子疗伤,这一点无论如何我都不用担忧了。
“总有这种家伙的吧,在极度失望的世界里寻找施虐的刺激……”
我稍微让持枪的手腕晃动一下:
“随意丢弃感染的孩什么的,那真是畜生干的事,还顺便搭上几个受怀疑的魔物给他陪葬,这个世界还是充满善意的。”
我稍微扭了扭孩子的脑袋,让他保持点清醒。
“所以别咬了,我是受到血族眷顾的人类,是不会感染这种病的。”
这句话是我的暗示。
“你!快把孩子还给我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也许是接触到了我的情感,影角下的那张美丽的脸不再狰狞,或者是因为担忧而扭曲,而是像一开始那样坚定又美好。
她是在害怕我作为血族借此操控她的孩子,所以,这一切也是来自我的拷问,看她愿意选择“孩子”这般概念的空洞皮囊,还是一个真正可以获得成长的灵魂。
“不不不我说过吧?我心眼很坏的,留着这么一个被感染的孩会有多少人经历像你们一样的惨剧,用,脚,趾,头想想都明白!”
我突然加速语气,睁目而斥着。
“快点啊,回答我的问题……”
“呜呃呃……”
孩子逐渐脱力,因为身体的损失而感到的恐惧感,使他放弃挣扎了。
“是有时间限制的哦。”
——
之后我就迎来了,对于彼此同样漫长的质问时间。
收获颇丰,那个女人无意间向我倾诉了很多感情,还有关于那个营地的事,连贯起来看,我便发现了一传由通气异种魔物组成的分散型逃难者管理组织……
我的眼光没错,这确实是在背后掺杂了很多邪恶支持的流放行为。
太好了,可以放手去做我计划中的下一步了。
——
“还给你。”
接近虚脱的孩子终于脱离了我的驱壳,受伤的腿部在地上泼洒着带病的血液,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妈妈……”
他虚弱的声带发着声音。
“我会死么……”
在这一切继续存在时,我在另一个铺满孩童伤痕的地方翻找包裹。
从树瘤状增生的感染体上割下来的结石,我记得我把他放在左侧的角落了。
一段尖锐物体却突然顶在我的喉结附近,她灰褐色的衣襟突然变成了尖锐的荆条,在即将刺穿我之时暂停了。
“把我的孩子害成这样……你怎么还不走!”
幻像构成的眼角流出了眼泪,如此真实……
“我还有事没做……怎么了?不杀死你的孩子就没有其他方法能阻止感染了么?”
这是宝贵的实验机会,我不能放过,所以我拿出了那个黄色的结石,想要作为初步接种的材料。
手捧着它,我的语气又变的充满畏惧与不适:
“十分抱歉,但是我没法让自己放过一个感染者,用这个东西或许有办法治好他,刚才开枪就是为了这些,你要总是不相信我的话,能干的事情也总有比打一架更好的选择吧。”
“你当真是人类……”
她带着不甘的表情挪向一边,毫无防备的给我暴露起那个孩子的伤口。
“真是疯子。”
“是吗……”
开始自己的治疗,我缓缓说道。
“我倒觉得一个抱着孩子不会逃跑的母亲,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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