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本该相继无语，慢慢陷入浅层睡眠的时间，突然被芳芬雅的轻唤声打断了。
在梦中最后的一瞥里，我好像见到了那些同事的脸，几乎很少会做那美好的梦，感觉有点可惜。
不懂得珍惜眼前的时候，我就会明白我自身受到的精神压力有点超出我的预料……放开精神仔细想想最近所经历过的，脑海就会被失望至极的落差感所浸染。
但也只是一会而已，就像跌打时造成的疼痛，忍一忍也就不见了。
“怎么了？”
过了半天才想起芳芬雅在叫我，有些冰凉的指尖便碰了碰我的脖子，似乎是怕我继续入睡，她觉得有这么做的必要。
“我想把睡袋拼起来。”
“好麻烦……”
其实我的身体还没有累到连个睡袋都不愿拖的地步，我就是不想有那点共享睡眠空间的奇怪感觉。
“不嘛……”
然而如果她再这么任性下去，我就会开始害怕这庇护所里有其他人听到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声音，就不得不按照芳芬雅的要求做了。
“好好好。”
我挣扎着从睡袋中爬了出来，带着泄气的表情拉开了两个睡袋的拉链，回想着购时的页说明，近乎熟练地把它们拼在一起。
躺下了。
和芳芬雅背靠背。
然后才发现，这下似乎无法好好入睡。
“为什么哥哥你的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讨厌我？”
“倒不是……如果真的这么讨厌你，在家里的时候我就不会放任你睡在我身边了吧？”
“是的呢……”
“其实……”
我把鼻子埋进睡袋，用渐日变得灵敏的鼻子嗅闻着里面的味道。
“我们有好长时间没洗澡了。”
“唔……”
芳芬雅那边也传来一阵摩挲和吸气交替的冗杂声响。
“找机会出外洗冷水澡吧，水坝那边……”
“你真的不怕冷么？”
虽然我的身体也受得住，不过最后一次是好几年前训练的时候，想想冬天冰河里的水温就觉得害怕，飘飘忽忽总想带点柴火。
“不怕，而且我也可以做浴缸……”
“哦。”
我把声音提高了一度，稍微打断她一下。
总感觉芳芬雅刚才在想的事情有些不妙。
“不是要找其他避难处么？找机会问问其他的魔物吧，肯定有人洗过澡的。”
“是啊……我们也该为了长期居住做准备了，打着调查的名义。”
“好……”
又是长久的沉寂。
“要不然明天好好跑一跑吧？”
“和老丑叔叔一起？”
也行。
——
第二天一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在帐篷里穿好外衣，然后去找老丑。
他那时候正缩在另一个帐篷里和其他矮人族组装稀奇玩意。
“喂！老丑！今天出门么？”
“我抽不开身啊？”
“那正好，钥匙借我用用。”
“哦，好。”
然后他随手就掏出两个东西扔给了我。
芳芬雅正站在他们设立的检查口那里，给其他魔物翻看她空荡荡的包裹，以表示我们打算带很多东西回来……
就在这时，我差点绊了自己一跤，因为我被老丑叫住了。
“耀英檀？！等等等等！”
脚跟的疼痛感在一瞬间爬升，我跑了回去，掀开帘子便和老丑对上了眼。
“我突然想起来不该让你们碰那车。
“好的。”
没多做什么思考，我就把本来给老丑发动机车的那两块金属扔了回去。
老丑像是怕我过问，提前转过身体，我便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但也没有什么后续的招呼，地精想这么做，应该是另有缘由。
于是老丑很快便又面对我了，我觉得他好像从自己的包裹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像是很怕引起其他人注意一样，紧紧地握在手里，直到我肯弯下腰的时候他才展示给我看。
一个奇怪的药瓶，没有魔法关联的花纹，构成瓶子本身的玻璃倒是很奇怪，里面填充着各种各样折射而成的花纹，但又不属于任何一种添加物，让人很疑惑它的制造方法。
“盯着瓶子看就不会关心里面的东西了是吧？”
老丑炫耀一般的语气把我从那个想象世界拽了回来。
手中多了九科药丸，那个样子和颜色都不是很美好，拥有让我直接联想到蛊毒产物的刺激性外表，和瓶子上的色彩完全不一样。
“赶路之前吃掉一颗，往返一共四颗，剩下的回来还给我呦，或者说留着也行。”
老丑冲我单眨一眨眼皮，随即返回帐篷里忙忙碌碌的零件摊上。
投入那些累手的活计，不在叫我了。
——
“我感觉自己还能行！”
这是什么身体机能，是什么速度啊。
感觉脚下的大地就像是山地车的脚蹬一样可轻可重，我和芳芬雅几乎就是以不亚于车辆的速度行进着，那些频繁使用的肌肉已经达到了最高温，任凭冷风吹拂，我感觉自己已经出过很多汗了。
为了降低阻力不得不平放身体而奔跑，只要能维持这样的姿势，身体就会不自觉的保持着这样的运动姿势。
“可是这样要，吃很多东西吧！”
芳芬雅与我维持着相同的速度，对我喊道。
“没关系！”
从未经受过这样充盈力量的喜悦，此刻我只想继续奔跑。
“有了这幅身体，抓几只那样的鸟都没有问题！”
奔跑，搜索，埋藏。
在庇护所其他魔物的眼里，我们的生活光明而又璀璨。
药效的持续时间比老丑想象的还要长久与高效，如果说赶路已经很花时间了，那么我们宁愿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享有私自收藏的事物上。
容易在长距离高速奔跑下被弄坏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带回来，而是交给记忆中顺路的地点慢慢转移。
就像一开始推测的那样，沦陷庇护所的数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搜索其中收藏的物资就会发现，南部土地并不像其他人想象地那么贫瘠，也有可能是正直冬季的缘故，事件发生之前，大多数人就已经把像样的地方你都当做了储藏箱，以求应对整个冬天。
经常会发现各种血肉模糊的地方，觉得重要的我就会一一拍摄，以致于收集了不少伤口模样。
有时想要和芳芬雅冲进什么地方大闯一番时，就会发现零零星星的几个魔物，正在用警惕的眼睛看着我们。
遭遇过魔法威胁，对于那样的家伙只能用暴力说服，这样的情况芳芬雅反应给了老丑。
而他也在一周之内沉溺般吸收着几个矮人做手艺的知识。
很快老丑交给我们一把枪。
弹丸很但是枪声也，可以随便射出塞进去的什么东西，填装用的火药使用其他人不要枪囊搪塞物就可以，正适合打猎。
“砰！”
那头四蹄动物看到了我，可惜它身上的肉已经被洞穿了。
在残破的二层白漆楼顶，我和芳芬雅一起升起烧烤的炊烟。
以及蒸汽，还有热水，洗澡用的盐和肥皂。
这里原先是公共澡堂，竟然还能用，真是太好了。
“芳芬雅。”
我看着在昏黑帘幕另一边晃来晃去的白色发梢说着。
“嗯——”
她回应的语气中掺杂着不少顽皮。
可能是最近一周每天都持续高强度运动的关系，和她本性有关的几种性格现在被演绎的越来越明显，我只是希望她不要有其他的心思，然后我就可以继续往脏掉的地方涂肥皂。
她只在我面前变成这个样。
似乎是完全信任我了，但也不像能这么解释。
“不要往这边看，好么。”
“好，哥哥你也是。”
简单的交流完毕，期待着全熟实肉的香气，我的手掌裹挟着热水还有洗发露的泡沫，匆匆涂过面颊。
温热泡沫的满足感，填饱了肌肤的干涩。
我突然感觉我没必要在这里待太久，但是芳芬雅可能不会这么想。
然后我斜眼看了一下，芳芬雅并没有听到动静就侧身挪出来，还在那边好端端的淋浴，水流声也没有问题。
我便查看了一下我的臂肘位置，那是以前使用身体强化诅咒时最活跃的一块皮肤，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各种暗红色的纹路。
并没有散发着光芒，只是雕刻在那边，膝关节也有；所有的形状和以前也是一样的，不免让我有些担忧起来。
以前的我因为太在意身体方面的变异，找过自称巫医赚取金钱的某些魔物“看病”。
在我的印象中，那些经历其实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有仪式，没有出卖这个那个魔法，我就只是坐在椅子上给他们看掀起上衣的自己。
每个魔物的眼中都显出我身上莹色纹路的样子，再一起摇摇头，说：
“我不懂这是什么，你去找其他法师吧。”
除了杜医生，几乎没人治过我的病。
在温水冲刷下看着那块皮肤，我叹了一口气，将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稍微理顺发丝，让其上粘滑的泡沫顺着脚踝溜走。
稍微给芳芬雅留点热水吧。
——
“嗅嗅——”
我对着炭火堆发呆的时候，芳芬雅突然扑到了我的身上。
她的鞋子被甩飞到一摊玻璃渣上面，发出冰凌破碎一般的声音，身上散发的气息带着浓厚的潮湿感。
然后她在我的怀里贪婪地吸着空气，头发根本没干，快要结冰了。
因为没有适合通风的地方，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上到屋顶的天台，处理肉类的柴火等也被从楼下的仓室搬到了这里。
芳芬雅的身体被我垫高，剩下的四肢在布满杂屑的平地上肆意蔓延着。
她盯着那堆摇曳的明火，伸出了指尖，想要去触摸那些火苗，被我拽住了。
“干什么啊，哈哈……”
孩子突然就笑了，搞不懂她想要干什么。
“你才是，不怕烫伤么。”
芳芬雅抓住我的腰，接着像意识到什么一般用力捏了捏，身体像是被内脏牵动了一般弯曲着，那个动作碰到我的痒痒肉了。
“这种东西我才不会害怕，又不像燃气管线一样会爆炸，只是觉得水留着珠很痒，想要烤干。”
我似乎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芳芬雅的那天，想要找到火灾原因的我们似乎只被交付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就连那个模糊的原因……我现在也忘干净了。
芳芬雅的手背突然碰到了我的鼻子，被烤干的沐浴露闻起来有点不一样。
“有炭烟的味道。”
“不，肉烤熟了，我现在闻不到。”
那时候的我神情呆滞，默默说道。
“那……吃饭吧。”
芳芬雅看到我这幅样子也呆呆地说道，刚洗完澡的她似乎没什么食欲。
“我是说你的手上有烤肉味，这肉好像很腻啊。”
“哼！”
芳芬雅看似稍加注意的一闻，在她鼻子离开自己的手背之后才反应过来我在形容什么，本该是个沉重话题的开端却让她变得像是玩捕猎的猫咪一样活泼。
她手脚并用，套在我的身上，一边挠着痒痒一边狠力啃我的手，把我放倒了。
冲澡用的热水让全身放松下来，我根本不想用力。
躺在刚才芳芬雅的视角中看着那些火苗，苍白的挥发褐片，一层又一层的缠绕在烧红的火柱上面，像是火幕后，那个洁白欲要挥发的身影。
“什么时候轮到你躺在我腿上了？哥哥？”
她大概不清楚我还在继续想什么事，继续嘲讽我。
“你变化真快。”
我突然回答道，像条盐水里的弹涂鱼一样翻了个身，我的厚脸皮深陷进潮湿的毛巾里。
然后使劲晃晃下巴，连用来吃饭的咬合肌也用上，这样芳芬雅那条和我同样皮包骨的腿会受到坚硬的下巴咀嚼感。
然而芳芬雅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有点失望，我不像塔麦斑娜那般擅长对亲近的人施加暴力，然而我也不想锻炼它，是个天然的怂货。
芳芬雅的手悄悄渗入我丛生的发梢，慢慢摸一摸。
我想我可以彻底安静一会了。
“哥哥……耀哥哥，你如果想要去变化，应该会比我还快才是。”
“嗯……”
我的喉结被不明突出物抵住了，声音极其机械。
“膝枕还好么。”
“不……不好。”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芳芬雅的整个体重突然一压，整个人被硬生生按了回去，
“我错了，我想吔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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