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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魔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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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守夜人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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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灰色的桥梁上,芳芬雅正全神全意观察着镜筒中的远相,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和老丑。

    之前悬浮在身体四周的增生藤条现在已经变成了围巾的形状,它们整齐地叠在一起,保护着一块裸露又关键的肌肤,似乎是在为了准备应付别的什么东西而蛰伏。

    按照本来的分工,我应该去芳芬雅右边的望远镜,那里平台最翘,镜筒也最高。

    夜愈深,徘徊在各处的灯光反而更浓了。

    “现在废城里的大多数魔物其实更喜欢在夜间出没,往往就是这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是遍布着各种机会的早晨;记得确认是戴着面具的哥布林在呼唤我啊!能加在望远镜上的魔法照相机只有一个,需要谨慎。”

    “我们只需要做这一件事么?老丑?然后就去找你的那位好朋友?”

    我晃晃镜头,捕捉到了两大一的两个人影,但那种尚还温存的姿态显然不是面具哥布林,被我匆匆略过。

    时而远眺,时而又回到镜片里注视那处路口,又害怕自己因为感觉枯燥而放松神经,便在脑海中寻找老丑选定这三个路口的理由。

    想法很简单,真正想做的时候却无数次期盼运气与巧合的到来,关于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现成的逻辑可循,它甚至根就不是一个够明确够像问题的问题,只要我继续把经历放在这件事上面,我周围的一切就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只顾在风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在我的心情稍微有些低落时,我们几个观测器已经不声不响默默运作了一个时。

    芳芬雅那边突然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响声,就在我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已经看到芳芬雅整个人趴在了帐篷边,浑身打着哆嗦。

    好在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她顶多觉得那是能量流失所致,并不是因为严寒所导致的病理性异常。

    “我想睡觉……”

    她注意到了我的观察力,便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让我知道她是真的难受。

    至少我希望不会在这种时候开始撒娇,不过那不太可能,幸运的事情是,目前我在魔塔镇结实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总是习惯在他们的生活中插入一点远见的因素,或多或少,然后惯养我变成孤僻的性格。

    “芳芬雅……”

    我稍微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那些藤蔓构成的围巾立刻上挪,挡住了她的整张脸。

    “老丑!”

    “怎么了?”

    “芳芬雅不干了。”

    “那让她睡吧。”

    “……不,别这样,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她晚上吃了什么么?”

    “不知道,蔬菜饼吧,粮食好像就吃了一点。”

    “芳芬雅……”

    然后我又看向她,现在的血族正在裹紧她身上的衣服。

    “我包里有盐,这里是调料,我找蜥蜴大婶要的,自己整理好,应该不会犯困吧?”

    芳芬雅看了看我手指钳住的东西,确认它千真万确,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顶着阵风走到一边,开始生火。

    “老丑?”

    “怎么了?”

    “你有注意到什么么?”

    “没有啊?”

    地精那边的望远镜筒传来一阵机簧的声响,很显然他在确认什么东西,等那阵声音结束,老丑才缓缓说道:

    “我还以为你们也吃清淡的吸血鬼菜呢。”

    ——

    关于芳芬雅这回不好好吃饭让自己较的身体顶着冷风热烈燃烧血糖的事情……性质相同的问题我其实已经在之前对她说过,但是鉴于最近发生的事情,我还是打算在原则上彻底原谅她。

    直到我喂饭的时候注意到她的包裹又鼓又软,我才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女孩的样子让我想起那个叫梓亚的女性人偶,虚脱时各个关节就像是失去了知觉,就算有必要也要拖延一会才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然后,我开始当着芳芬雅的面拉开那些拉链,很快就找到了最厚的那一层保暖衣……

    它们是最内层贴着肌肤前进的,粗糙的感觉让人感觉像是硬纸板穿在身上,但是对于御寒绝对有效……至少刚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这两天已经很快适应它们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自己~”

    我一旦想到芳芬雅可能的身体感受,就放弃表达那些败坏的想法。

    我的面部有一瞬间扭曲成了丑面具的样子——那上面布满了各种预示凹凸不平的触感,至少会非常丑陋。

    所以我只用了平常脸:“也就是我根本无法控制的表情”。

    这可能就是直男警察的精神暗疾日常。

    “过敏——”

    芳芬雅仿佛娇嗔一样说道。

    “哈——”

    我的胸腔下方仿佛被什么感情的秤砣击中一样,马上便又弹了回来,在寒冷下凝结的那些感情立刻扩散到整个头脑,舌尖仿佛都能尝到苦涩的味道。

    这种时候……

    “算了……对不起,你该睡觉了。”

    起身打算重新出外的时候,敞篷深处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身体失衡的我拽了回去。

    刚刚从食物里获得的能量又被她无度挥霍,灵活的身体连带着背部的植物,不断增加的重量对我加以限制,肋骨很痛。

    她的面庞上带着倦意,软糯垂下的双手又散发着新鲜的体温,那种触觉在我肌肤上肆意涂抹着,双眼再慢慢对视。

    “说啊。”

    对于她的这般,我只是催促道。

    “我不想跟着老丑叔叔还有哥哥你做这些事情,我觉得,我根本不想做这些,我很失望……”

    “我理解,但是我也不理解,因为……过来,芳芬雅。”

    我只管让她伏在我的胸口上,芳芬雅表现的很柔软,她照办了。

    “其实有些事我最近才想明白,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出来。”

    “嗯。”

    她的手指稍微在我脖颈抓挠一番,有种微妙的舒适感。

    “只是因为有些人想让我们逃,仅此而已。”

    我才发觉就连这句话也如此悲哀。

    “为什么要让我们逃?”

    她抬起了面庞,邪魅残存的清澈血池中,无辜尚存。

    “我不知道,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我们该走,其实我应该好好在心里感谢一下是他们帮我们逃走,而且种种信息表明我们确实该逃,就像是野兽闻到了熔山的糊味或焦味,它们也许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是总有些家伙会发觉那是危险的信号,就会准备迁徙了。”

    “它们告诉我们该逃,我们就要逃么?”

    “我明白我这是辩解……但是芳芬雅。”

    我还是继续环抱着她,让她的唇面朝上次吸血的位置靠近。

    “吸我的血。”

    “不……”

    她稍作挣扎想要离开,但是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

    “吸啊。”

    我进一步强迫到,同时加紧了手腕的力度。

    “不不不,你真奇怪……”

    好像有两个指甲在我的脸上留下了划口,但是那无所谓。

    总之芳芬雅挣开了我,还用藤蔓捆住我的手腕,让我无法继续施暴。

    随后我们就对视了几秒,自始至终,我只是同一个眼神,但是芳芬雅那边的情绪却经历了千变万化,最终她好像明白了我只想干一件事。

    “你看刚才,我们两个。”

    “嗯。”

    “我让你吸我的血,你吸么。”

    “不想……”

    “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总不是我能说了算了的。”

    ……

    “我不算是一个阳光积极的抚养人,对吧,芳芬雅。”

    丢下这句话,我便准备离开帐篷内狭密闭的空间。

    挪动身体,发现这里的空气似乎开始变得诱人,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要走到望远镜边陪老丑做完剩下的工作,不过我似乎还有没说完的事情。

    “如果今晚你不坚持的话……老丑那边很有可能因为少了一个观察员错失良机,之后魔塔特区的状况会因为这些人越来越差……反正都是在外面行走,如果你只是想要安逸的躲一会,想回家,那么这个想法不但会把你撕扯离群,也有可能毁掉你的一切,这是我的”

    ——

    “好好考虑一下吧。”

    那就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但是一阵寒风扑过来打在了我的身体上,感受到刺骨严寒之际,老丑那边还传来了啃掉干脆食品的响声。

    “你出来了?”

    “出来了,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发现,我就好好盯着我这边,因为我感觉那个地方像是一个关键的出入口,它们把整个废城的主要躯干都联系起来了,我觉得我只需要好好盯着那边就行。”

    “你是怎么判断的?”

    整理好衣帽的形状,我继续聚焦于属于我的那个望远镜。

    “指南针,还有一些关键的记忆,我以前在这里生活过。”

    “好吧……”

    “啊?”

    老丑态度突然急转直下,变化之快让我确信他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一边向他确认一边确认我望远镜中的状况,这边的视觉里出现了更多奇奇怪怪的魔物,但是总的来说一切正常。

    “我好像看见了,那种打扮虽然没有面具……但是也不会错,几个地精像是要逛菜市场一样来到这里,走的还是大家都熟悉的正门……稍等,我观察他们一下……好了好了走走走!”

    关键时刻的转折总是这么令人猝不及防,老丑只是从行囊中找出一根系带,那个东西凹凸不平的影子囊括了所有模糊又必要的东西。

    对我而言这就算是一种强行驱使他人的方式,芳芬雅依旧缩在她的帐篷里不肯露头,在我跟着老丑冲下去之间,我还想找一点勉强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于是我手忙脚乱,罐装食品以及其他的材料在我脚边的肿囊里叮叮当当响成一团,老丑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还在我耳畔萦绕着,于是我终于找到了一柄说得过去的生存刀,转身起跑,头顶撞在了芳芬雅的腿上。

    她很平衡她没有摔倒,但是我趴在了地上。

    “你怎么也出来了。”

    “和你们一块去啊。”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他们应该是走这条路。”

    不知道我们是在被运气还是其他模糊的东西引导,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些拖着灰布,低下头推着板车的人。

    铺散在夜城中的灯焰此刻总算有些许露出了自己的真身,但此刻却想感叹它们真是弱的可怜,也是多亏了它们,我们根本无法分辨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面庞。

    地精的脸真的会有足够的辨识度么?还是老丑给我留下的直爽印象太深刻了,导致我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事。

    总之偶尔会有贴在角落的什么灯泡发出光芒要看看它们的颜面,但是那些家伙无一例外都会制造鲜明的光暗比,把秘密与外表区分开来。

    我们的沉寂还要维持更久,三个人分散在一串街道的各处观察他们,直到他们推着平板车走到了视野的终点,再维持着默契从各自位置站起身,缓缓前行,必要的时候也会跑跟上,继续尾行着他们。

    那些家伙非但没有言语交流,反之周围的环境也不看一眼,顶多是先加快脚步一阵再突然集体张望,似乎认为这已经很有效率了,但是我们都不傻,平板车的样子骗不了人。

    慢慢的,这里的街道就让我产生了崭新的印象。

    这里魔物,或者说是行人,算不上多,但也算不上少。

    大概是他们能一眼分辨出我身上的人类特征,尽管我穿着足够厚的外套,有些时候还会受到刺散发出以前当杀手留下的味道,但他们还是会忍不住多看我两眼。

    芳芬雅路过一个散发紫色光辉的窗,那里有只睡在大大床垫上的羽人,出入口排满了大大的玻璃柜,用透明贴缝合裂纹。

    每个地方都摆着我所看不清的玩意,一只长着围脖的鹦鹉在笼子里跳来跳去,旁边有个无烟的香炉。

    我的手指在这时触到了口袋中的木牌,那个杨医生留给我的东西,它散发着多余的寒气。

    羽妖睁开眼看到了我们,还有我触摸着木牌的动作。

    芳芬雅就在她不远处,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些展现给别人的东西,可是他就只在注意我。

    秉持着好奇心还是其他东西,我与他对视着。

    那个羽妖便突然一翻白眼,像是受到了其他东西的引导,接着昏昏沉睡,还翻了个身。

    鹦鹉警惕地盯着芳芬雅,而我则让我的视线离开那个店铺,朝着羽人视线划过的那些点位张望。

    跟踪者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新的进展。

    那些地精的人数变少了。

    他们中的一部分找了个洞窟钻了进去,剩下的人则守在板车附近,拿出每个人的补给品,并不分享。

    “你好。”

    鹦鹉歪歪头,笨拙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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