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原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则基本上属于编造的新闻,采访里除了名字和大概事情以外,基本上没一句话是靠谱的。
此后,1915年就在大体的平静中结束了。
全世界都在打仗,包括西陆,包括诸夏,所有人扭成一团的样子可以说是十分的滑稽可笑,但是又十分的恐怖了。
对于他这样窝在战壕里的人来说,每一秒钟都和一年一样难熬。
但还好,他逃出来了。
唏嘘了一阵后,他拿起了1916年1月1日的新闻。
头版头条罕见地报道了诸夏的新闻,在今天郑慰亭正式称帝,将诸夏改组为大夏帝国,自己担任大夏帝国的第一任皇帝,年号“明宪”,而且还举办了隆重的祭天大典。
最终还是称帝了啊……
景原摇头,他已经看到郑先生的未来了。
师父曾经说过,称帝必死无疑,而且师父曾经再三警告过郑先生绝对不要称帝,称帝只能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不在加洛林的战场上的话,也许事情不会变得这么难以挽回也说不定。但是他离开诸夏的时候,说到底只是个学徒。就算在西陆成了大魔法师,对诸夏的影响力始终极其有限。
就算他劝,也肯定劝不动。
也许,这就是就是所谓的命吧。
他长叹了一声,将报纸折好,放回了原处。
一月二十九日,圣帕里斯市最终也遭到了和伦底尔一样的事情,被浮空艇袭击了,不过就像伦底尔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一样,圣帕里斯市同样如此,除了市民们骚动了一阵以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不知不觉间,飞艇成了圣帕里斯市的梦魇,尽管大家都知道被飞艇袭击属于小概率事件中的小概率事件,但是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头上总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过幸运的是,之后再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二月二十一日,在西线爆发了一场大战,但是这场大战默西亚远征军没有参与,景原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据说前线的情况极其惨烈,阵亡人数创下了记录。
此后,三月二十二日,在多方共同压力下,郑先生最终还是退位了,同时也变得十分心力交瘁,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遥想当年在辉县时,郑先生就曾经说过,他肯定活不了太久,而且没有靠谱的继承人,所以决不称帝。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
景原唯一能做的,只有一声长叹。
他将报纸整齐叠好,放回报纸组成的大山里。
这该死的世道啊。
不知道现在的诸夏,还有多少熟人在?
在这之后的四月二十四日,默西亚也爆发了动乱。在默西亚本土西方的埃尔南岛上,大约一千人爆发了起义,占据了首都的十四个地区,要求埃尔南独立。
不过很显然,就算默西亚依旧忙于大陆上的战争,这种规模的起义根本不会成为一种问题。
所以在四月三十日,不过在“起义”的六天后,这场反抗斗争就被镇压了下去,领袖被捕,之后在五月初被判处绞刑,而后很快就得到了执行。
在报纸上,这被称为是默西亚的一次胜利。
但是景原只觉得这是默西亚在又一次宣示其强盗本质,仅此而已。
埃尔南是一个不幸的国家,贫穷和弱小始终如同诅咒一般伴随着她,但她最大的不幸,却是她的地理位置。
她的东方就是大默西亚岛。
历史上两个岛屿之间战争不断,直到1506年,默西亚方才取得了最终优势,此后的一百年里默西亚始终在不断地蚕食这个可怜的岛屿,最终在1603年彻底在占领此处。
期间默西亚在埃尔南不说作恶多端也差不到哪里去,大名鼎鼎的艾萨克·雷耶斯爵士在担任皇家铸币厂厂长期间,就曾经对埃尔南进行过惨无人道的货币掠夺,而且事实证明艾萨克·雷耶斯爵士不仅在魔法和研究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他在掠夺方面同样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其掠夺让埃尔南大主教都心生怨恨,并且编了不少段子来黑这位伟大的魔法师。
当然,这些东西不会出现在课本上,不过夏看了很多很多的杂书,类似的东西她看过不少。
在1803年,也就是一百多年前,默西亚通过了一项法案,让埃尔南成为了默西亚本土的一部分。理论上来说,此时所有的埃尔南人都成为了默西亚公民,享有和默西亚人同样的公民权利。
不过也就是理论上了。
历史上由于文化倒退,宗教对西方的影响极大。但国王们也不会甘于宗教就这么取代自己的地位,因此他们做了不少事情,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默西亚国王亨利八世脱离大陆上的教会,创立信教派自立教宗,而且还将新的教派作为默西亚的国教,信仰其它教派的人都被视为二等公民。也正是因为这种宗教压迫,才出现了最早一批逃亡新大陆的人,而这些人正是合众国的最初起源。
回到正题上,亨利八世的改革仅限于默西亚本土,当时埃尔南还不是默西亚的领土,更不是殖民地,因此宗教改革并没有涉足此处,当地的居民依旧属于以前的教派。结果1801年成为默西亚本土后,摆在当地居民面前的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改信国教,要么当二等公民。
埃尔南人民不想当二等公民,也不想改信,他们认为这是对自己国家的一种背叛。因此大小冲突不断,像之前的那次小小起义,不过是埃尔南和默西亚数百年恩怨中的常态而已。
但默西亚人显然不好惹,因此埃尔南人始终是二等公民,从来没有翻身过,也没有翻身的希望。此后1845年,由于马铃薯瘟疫的影响,作为埃尔南主食的马铃薯大规模减产乃至于绝收,整个埃尔南都陷入了饥饿之中。
在这个时间点上,大洋对面的合众国还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农业国,而且农业产量相当大,经济体系和默西亚的经济体系融合极深,它的农产品几乎只出口到默西亚。如果默西亚有心的话,只需要购入足够的粗粮,如玉米、红薯之类就可以解决了,埃尔南的饥荒根本就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但是默西亚对此无动于衷。
救济灾民是要花钱的,何况是整个岛屿的灾民。就算按照最低的口粮标准,八百万人也得花不少钱才能解决,而默西亚很显然不愿意为了这么一群二等公民花这么多钱。
他们放任饥荒蔓延而不做任何事情。
或者说,他们什么都不做还更好一点。
在饥荒的同时,埃尔南依旧是粮食净出口地区,因为当地有大量的默西亚农场主,他们需要赚钱。至于二等公民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
此外,在1846年,默西亚废除了本意是用于保护地主和农民权利的《谷物法》,此后粮食价格暴跌,农场主纷纷抛弃农田,改养牲畜,本来就严峻的埃尔南粮食形势更是雪上加霜。
在“黑色的1847年”,一位埃尔南官员尼古拉斯·康明斯有这样一段描述:“我走进了一间农家小屋,其场景令我瞠目结舌。6个因饥饿而骨瘦如柴、形同鬼魅的人躺在小屋角落的一堆脏稻草上。我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但当我靠近他们时,耳畔却传来了一声声低吟。这些‘人’还活着……”
灾难持续了5年,直到1850年时,马铃薯瘟疫方才结束。此时埃尔南已经有近两百万人被饿死,一百多万人逃离家乡,人口几乎被腰斩。
此后埃尔南和默西亚就成了世仇,就算在遥远的合众国,埃尔南裔和本土的默西亚裔都经常发生冲突。
现在埃尔南爆发起义,景原一点都不惊讶。
如果可能的话,也许可以支持一下埃尔南人也说不定?
景原对国王陛下和默西亚帝国可是一点儿也不忠诚,他虽然说有默西亚的国籍,但那只是图个方便而已,他的根依旧在诸夏。
对于挖默西亚帝国墙角这件事情,他可是非常乐意去做的。
之后一直相安无事,直到6月6日,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再次提到了诸夏。
郑先生去世了,死因是尿毒症。
果然,还是走了。
景原在内心长叹一声,将报纸放了回去。
之后的都没什么好看的了。
他推开了房门,走出了宅了好多天的房间。
“看完了?”
一直坐在门外看书的夏抬起头来,淡淡问道。
“看完了。”
“都有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郑先生建了个帝国,没到一百天就完了,再过了一百天,他也去世了。”
“还有呢?”
“前线我们也听说过的,加洛林和萨克森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死了很多人。
“对了,埃尔南又爆发起义了。”
“你不会想去支援他们吧。”
夏沉吟了几秒钟后说道:“我建议你别乱蹚浑水。”
“当然不会想,我还没活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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