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雪伊警惕地回头,没有见到人。
人不在自由走动的范畴之内,而是在厚重的木板门后边,声音传过来的地方是木板门上方开的一个方格,方格竖立着密集的铁栏杆。总之就是防止犯人逃跑的装置。
雪伊透过密集的铁栅栏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双浑浊暗黄的眼眸,没有让人想看第二眼的冲动,这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恶不作的山匪强盗,他有很深的眼窝,看向雪伊的视线笼罩上一层阴影,让人摸不透他还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雪伊作为强大的魔女当然不会惧怕区区人类,不过她好奇,这人劝阻她的意义。
“喂,人类,你能看见魔法阵?”
这很不应该,莱尔训练出对魔法好奇的人类女孩已经是很神奇的事情,突然在地牢里碰见一名能够看清魔法阵的成年男性,这样会让雪伊开始疑惑魔法的神秘性。
“人类和吸血鬼的杂交,没有固定的称呼,但是同伴们都叫我血人。”
哦,这么一说他能看见魔法阵就合理了,吸血鬼是一种智慧接近人类的魔法生物——个鬼啊!人类!和吸血鬼结合生下孩子?
这比人类和魔女结合生下健康的女婴更超乎想象。
雪伊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的哪里崩塌了一部分,再也修建不起来。
她的好奇心让她很想探究“如何结合”的部分,但是眼下她偷偷溜进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说的不要碰魔法阵是什么意思?”
血人混沌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精明的算计:“你把我放出来我就告诉你魔法阵的所有用途和效果。那个叫做莱尔的魔女很会喋喋不休的和自己讲话,几乎把一切想法都说出来,我恰好在无聊的坐牢,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哈……”雪伊眯起眼与那双混血魔物的眼睛对视,“你的智力是遗传了吸血鬼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血人笑了一下:“为什么不呢?吸血鬼的智慧还不足以说谎。说谎是人类干的事情,我可不会。我说到做到,放了我,我满足你的好奇心,这是很合算的买卖,对于魔女来说,满足好奇心就是人生最大的追求。”
“你和吸血鬼的共同点我暂时看不出来,不过遗传自人类的狡猾倒是被我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你至少得给我一个合理的借口。比如,莱尔怎么会允许你全程目睹她描绘魔法阵。”
“好问题,”血人的笑意更深,浑浊的眸子弯下来,竟然有些亲切和蔼,“你知道坐牢的时间很漫长,我有大把的时间在脑袋里预演对话,这是我早就想好答案的问题。”
“我听听看。”
“莱尔在收集我这样混血的怪物完成她的实验,而我是唯一一个拥有凑活的智慧的生物。一个孤独的老人家总是希望有人倾听她的。不然那些光辉事迹只能留给坟墓里的泥土说。你喜欢这个理由吗?”
“先不提喜不喜欢……你逃跑的行为是背叛。魔女讨厌背叛,违背誓言的话魔法会被污染。”
虽然看不见眼睛之外的部分,但是血人的轻微动作好像是在门背后耸了下肩膀表示无所谓:“我不是魔女也不是人类,契约啊魔法啊都离我很遥远。我只想活下去,而我的大脑告诉我,如果我再待下去,很容易丢掉性命。莱尔最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了。”
血人很会谈判,至少目前雪伊已经动摇了。她向那扇厚重的门前进一步,说:“那你有充足的智慧告诉我实验的具体内容吗?”
“当然,她天天自言自语的最重要内容就是这个,我不可能忘记。”
“哦!”
雪伊好像很高兴地举着魔杖向厚重的木板门前进。血人的眼睛瞪大了,透出兴奋的光芒:“我被关了太久,已经记不得外边世界的模样了,我好像出去看看。”
倏地,雪伊停在一步之遥,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那你就接着想象吧。人类的智慧里幻想也是重要的一部分哦。”
血人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他有一瞬间的茫然,问:“你什么意思?”
“看来你的智慧不足以理解复杂含义的句子呢,”雪伊耐心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一个字都不信你说的话,要骗取我的信任,应该花更多时间编造更像样的故事。你是从莱尔这个名字想到这么多引诱我的内容吗?难为你芝麻大的脑袋瓜子了。”
这下血人听懂了雪伊的话,恼怒地皱起眉头,吼道:“你会后悔的!”声音好像被吸入了一片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雪伊有先见之明,在对话之前就支起了防护罩,避免守卫听见响动朝这边巡视。所以血人企图大声说话吸引人来的策略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效。
“你拥有人类的狡猾,也深谙魔女的秉性,唯独忽略的就是魔女已经不是从前的魔女,现在的魔女和人类产生了羁绊,因此认识到了很多比好奇心更重要的东西,比如生活、比如王冠。”
“魔女和人类产生羁绊?”血人惊讶的口吻好像再次看见巨龙降临人世。
雪伊不免同情起关押在牢笼中无法接受到外部消息的血人:“在多年以前我也不相信,可是它实际发生了。你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思考人类如何与魔女和平相处,而我要走了。”
血人尝试着想象,没有办法,只能放弃,说:“你根本不是魔女。”
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超过大部分的魔物啦。
雪伊最后恋恋不舍看了眼巨型魔法阵,期待着莱尔发动叛变的那天她有机会触发这个庞大的魔法,一定非常壮观。不是现在,现在她要去找路恩,告诉他自己输了。
或许现在的雪伊,真的失去了太多魔女的天性,变得不像是个魔女,反而像是普通的人类的女孩。
不过可惜的是,雪伊战胜自己的好奇心这件事她必须隐瞒住所有人,她失去了一个吹嘘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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