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的毫无预兆,连地狱的使者因巴斯都没有觉察出男孩的举动。
所谓战斗的本能就是提前觉察到对方酝酿的敌意,而男孩毫无敌意,没有任何预兆的采取了伤害的举动。
男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此格外恐怖。
因巴斯很快的解除了封印变为地狱使者的形态。男孩也没有惊讶没有恐慌,灿烂地笑着、拍着巴掌喊:“大猫!大猫!”
……从来没有人类敢如此轻视因巴斯的存在。
因巴斯受到侮辱,微微沉下身子准备扑上去显示权威。
雪伊的危机感觉醒,立刻喝道:“因巴斯,退下!”
因巴斯不甘心的嘟哝一声,退到路恩和菲比前边,警惕着男孩接下来的举动。
雪伊竖起魔杖做出防备的姿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有名字,名字是它们存在的证据。若没有名字便是不存在的。
雪伊记着奶奶的教诲,她说:“人类都有名字。”
“哦,人类的名字的话,从前有人经过,他叫我希瓦娜。”
真可疑。
雪伊转身向因巴斯确认,因巴斯摇摇头,喉咙里冒出低沉的否定:“非也,希瓦娜在地狱之中。”
也就是说有人给这个非人类的生物取了一个地狱生物的名字。
“给你取名字的人呢?”雪伊问他。
男孩,希瓦娜说:“死了。”他指指天空,说:“天上下雨的时候,他死了。”
“那大概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路恩根据王国内四处可见的龟裂的石头断定。
“哈……”雪伊思考不出眼前的男孩是何种生物,叹气之后,还是打算先安顿好身后的两个人类。
反正国家已经灭亡,住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经过一番挑选,菲比和路恩一致认为睡在“旅馆”里比较好。
所谓的旅馆,是一幢和别的建筑没有区别的平房,断定它是旅馆因为门前沙土之下掩埋的一块木牌,斑驳的油漆组成了一个大陆上通用的旅馆的标志——一只被砍头的绵羊。
雪伊随便在哪里都可以休息,她不理解人类对于休息的仪式感。
路恩一边推开挡住大门的枯木,一边解释说:“就像是你在搅拌大锅子时候会念念有词一样,是仪式感。”
雪伊反驳道:“才不是,念咒语是为了给药剂赋予魔法发挥效力。”
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路恩问:“难道‘拜托你们发挥药效’是咒语的一部分吗?”
“……”
雪伊从没有发现路恩本质上是这么狡猾多舌的人。
菲比只能默默抱着因巴斯。
相处久了,他也没有那么多炼金工坊少爷的骄纵爽朗,没有人和他对话的时候他总是垂着眼睛发呆,眉眼间流露一些不符合年龄的悲伤。
“我去找点吃的东西。”
魔女不想理睬路恩,怀抱着自己的魔杖出门了。
希瓦娜就站在旅馆门口,好像在等着雪伊。
“有什么事?”
王国已经破败,没有做生意的机会,三人打算休息一晚上,等早晨清凉的时候快快赶路去下一个国家避暑顺便寻找商机。无论希瓦娜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想要那只大猫。”
希瓦娜毫不客气的提出要求。
雪伊在路恩面前不算高,但是比希瓦娜高出两个头,在她的眼里希瓦娜的举止像个六岁的孩童。
“不可以。”
雪伊干脆的拒绝之后,踏上了寻找食物的旅途。
希瓦娜不声不响跟在雪伊身后。
雪伊总不能出卖因巴斯,出于赌气的目的无视了希瓦娜。
王国不大,雪伊绕了两三圈,一点人类可以吃的东西都找不见。
真诡异,除了希瓦娜之外,一个生物都没有。
“你是怎么维持生命的?”
雪伊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希瓦娜很自然的说:“有水。”
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
雪伊让希瓦娜带她去找水源,希瓦娜果然提出要求说把因巴斯给她。
雪伊以“和因巴斯商量一下”作为条件,交换到了探索水源的机会。
希瓦娜便带着雪伊一路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出了王国的边境。
雪伊的直觉告诉她天黑之后在沙漠里呆着不是好主意,她停下了脚步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希瓦娜便停下脚步,指指天上:“找水。”
希瓦娜的嘴唇翕动,天色昏暗辨认不出他在说什么,但是他闭起嘴的时候,天上忽然开始下“雨”。
雪伊立刻升起了防护罩。
红色的水滴凶猛地击打着防护罩的外层,把细密编织的咒语打得凹陷进去,不一会儿防护罩上黏满了红色的水滴。
“我要因巴斯。”
希瓦娜再次重复他的请求。言下之意恐怕是如果雪伊不交出因巴斯,他将让这场红色的雨持续下到雪伊妥协为止。
红色的水滴……
雪伊在防护罩里思索着奇异的景象。
“希瓦娜在哪里?”
地狱魔物希瓦娜,传说中能够召唤风雨的魔物,她曾在远古的大陆上降下腐蚀性的红色雨滴,为了惩戒所有不忠贞的人类。
男孩回答:“我叫希瓦娜。”
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地狱魔物的力量隐藏在它的名字里,掌握了名字就掌握了它全部的力量。男孩继承了希瓦娜的名字,也拥有了希瓦娜的力量。他有着人类的肉身,却继承了永恒的地狱力量。
“世界上就是有无法理解的事情。”雪伊低声向自己脑袋里的路恩解释道。
男孩希瓦娜以为雪伊要反击,他张开双臂,让雨下得更猛烈了。
没完没了的。
雪伊觉得麻烦,她便念起了净化的咒语,金色的光芒以她为圆心迅速的扩张,所及之处,红色的雨滴消融。
男孩的力量从没有失效过,他感受到挫败,空无一物的脸上流露出愤怒。那是属于人类的表情。
力量对他是诅咒。
雪伊正要扩大净化的范围,顺便将男孩体内的力量清除,她想到了别的事情。
一瞬间收回了魔法,向破败的旅馆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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