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头顶上,弯下腰来的谌清泉傻不拉叽,不知道是自己救了他的命,还生怕他跑了。
他气喘吁吁,一手抓住沈郁峰的头发,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袖,用力拖拉。
就因这一抓一拽,连小船都侧滑起来。船体半倾,船尾一歪,一下子转了半圈。沈郁峰船尾脱手,却趁势扒住了小船右舷的中部。
眼看这边小船处发生了莫名其妙的争斗,飞船上的生灵无疑大感惊奇,裂缝那边很可能已经挤满了眼睛,却没有再发一枪。
就在这注意力全部高度集中之时,只听夜空中一声尖利的唿哨,四个矫健的身影已经分头窜上飞船。
四个功夫老手就如秋雁齐飞,两臂撑开,同时将身一扁,一个弯转,便从头顶往下,吱溜一下,都钻进了裂缝。
啪啪啪,哧哧哧,枪声震响,蓝光乱闪。四人不约而同,一进飞船就刀枪并举,痛下杀手,飞船里顿时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沈郁峰这边,师徒两人也在舍生忘死地搏斗。
沈郁峰再不想要谁掩护,只想尽快上船,哪怕挨枪都行。沉陷泥沼的滋味太恐怖了!
而谌清泉已经撕破脸,就绝不容情,此时忍着剧痛,也要置对手于死地,一招招都是向关监的要害招呼。
沈郁峰功夫远胜,但身在泥中,十分力发挥不出一分;谌清泉功夫不敌,却占了身处上方的便宜,高屋建瓴,干什么都特别顺手。
一沼两地,都是为性命搏杀。
飞船里,四条人影倏来倏去,飘忽不定,手中枪械不断爆响;
十余猴身上窜下跳,或扑或咬,更不时躲在角落飙射蓝光。
混战中,你脖子被砍伤,我脚踝被切断,血流满地;这里那里,这一声惨叫,那一声呼痛,尸横处处。
而沼泽中,一师一徒,也是拳打嘴咬,一拖一按,你挖我的眼睛,我扳你的脖颈,正面相扑,反身蹬踹,直到把小船彻底掀翻,两人都陷在泥淖。
这情景,已经谈不上搏斗,而纯粹就是在彼此扼杀,两人之蛮野粗犷,像极了电影“木乃依”里的泥身怪物。
(ex){}&/ 为此,就在这大功告成之际,他忽然感到茫然了,感到渺小,感到被天地审视,被人间抛弃。
但是——凭着最后一点理智与稳重,他还能清醒地作最后一次冷静的判断:
早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即使事实就是上面说的那样,他也得去,也得登上飞船,也得拿到资料,然后辛苦返回,把它们一五一十地交上去。
不这样,他还能怎样?
他不是伟人,不是圣人,甚至不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他没法对自己的行为正不正当做出准确判断,只能把这个极其重大、他自己背负不起的责任交给更有魄力的别人。
积蓄了好久力气,他才轻轻滑下船壳,最后望了谌清泉的陷没处一眼,然后施展起蛇行功,向着飞船蜿蜒而去。
飞船那坚硬的壳体滑不留手,似钢又似瓷,一般人无法攀爬。但对他这种脚踩两只船(两种空间)的泡中人却并非难题。
沈郁峰伸手一贴,就能吸尽硬壳表面助滑的灰尘,再一抽气,便吸附得牢牢的。真是壁虎能够怎样,他就能做到怎样。当下他游动上去,到了裂缝开口处。
他附耳谛听,里面悄然无声。
即使这样,也不能大意。
他掏出一支小电筒,使出伸展功夫,随手一挥,将它直伸到裂缝的远端,远离自己的身体,这才插入拧开。
一束光亮照了进去。
眼前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光环中呈现出各种奇怪的景物。
飞船内部的反应还是一片寂静。
他压扁身躯谨慎地游了进去,贴着舱顶慢慢移动,不时从远处打开手电照射一下,略看一看就又迅速移开。
天哪,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场!!
他累计看到几近二十具死尸,死的姿势什么样都有。有的狞恶,有的平静,有的丑陋,有的庄严。
但不像残酷的野战中,这里没有残缺的尸块,也没有轰烂的躯体,在看相上相对文明优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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