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莫在结束临时会议之后,便赶来三叉路,季非与千十六也都在,夏薫等人在一楼候着——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着什么。
神色黯淡的夏薫坐在楼梯口,低气压笼罩在他身周,谁也无法靠近,可蔚青也不敢离他太远,生怕他一个冲动会做出傻事,就连朗莫一行人来到时,他都没抬头看他们一眼。
朗莫看了看众人,没有说话,只点头致意。
最后,他与千十六交换了一个眼神,千十六点点头,走到楼梯口。
“你挡在这里,让人怎么上去?”
某个声音传出,不过当然不是千十六说的。
夏薫这才抬起头,看见趴在千十六头上的那只仓鼠。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花花可没在乎夏薫的心情,依然嘴上不饶人,而且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急促。
夏薫也没兴致斗嘴,默默挪动身体让千十六过去,朗莫也随后上楼。
他们进入房间,来到悠荷床边。
白书依然无动于衷。
“怎么每个人都把自己搞得像石头似的。”花花摇头,扯了扯千十六的头发,要他再往前站一些。
千十六移动步伐,但还是不敢靠白书太近,那种撕裂心头的痛苦,好似光在他身边都能被感染。
朗莫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可表情看起来意外的镇定,他看向花花,声询问:“你怎么看?”
花花耸耸脖子,淡然回覆,“跟我猜应该差不多。”
他从千十六头上跳下来,落在悠荷身上,这时,白书终于有了反应,仿佛有人踏进他的保护圈似的,那双凛冽的眼眸瞪过来,强烈的杀气差点没让花花毛掉一地。
就算是伶牙俐齿的仓鼠也承受不住,他花了一番功夫才开得了口,皱起眉说:“你若是想救她,就别那样看我。”
闻言,白书稍稍一怔,极端的气场这才缓下来,略带不解地看着花花。
花花顺了顺呼吸,短的双手捧在胸前。
“今天你听见尤曼说的话了吧?”
其实当时,花花也在场——就藏在千十六的胸前口袋里。
“在诅咒之夜,除了猎食者以外,还诞生了其他两种存在。”花花缓缓说道,“一个是舞影者,一个则是毁梦者。”
他稍稍顿了顿。
“还记得他说毁梦者的能力是什么吗?”
白书回想了一下,他还记得,不过没等他回答,花花又迳自说下去。
“毁梦者能够潜入人们的睡梦中,有如那个名字,拥有毁灭梦境的能力,还能进一步地磨灭一个人的心志,改变他的想法,或是使他变得疯癫。”
花花叙述着,情绪里隐藏着不明的纠葛。
“听起来是很强大、危险的力量,可既然是诅咒,势必就得付出对应的代价,就像猎食者必须以非物质作为食物,并且永远不能有后代,只是毁梦者与猎食者不大相同”
他看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将这一切说出口。
“我们转变为动物的型态,唯有在梦中才能变回原本的样貌。”
终于坦白以后,花花松了一口气。
“你是毁梦者。”白书看了看花花,又看向朗莫,对方对他点头,可见朗莫也早已是知情者,所以
他将视线移到千十六身上。
千十六连忙开口:“我我是会长安排在花花身边的管理人,与一般的管理人不太一样,嗯”
见他拙于解释,朗莫帮了个忙,“特管会对于舞影者与毁梦者还是多少有些掌控的,我们称他们为秘密管理人,只有长老会与正副会长知情他们的存在。”
到这里白书是听懂了,他低头看着花花。
“你有办法救悠荷?”
花花扬起头,露出自信。
“我推测这女人会呈现如此熟睡的状态,是因为她被困在梦中。”他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我是毁梦者,在梦里拥有主宰的能力,所以只要潜入她的梦境探查出原因,或许就能唤醒她了。”
这番话就如希望的曙光,让白书的眼神再度变得明亮。
花花却又道:“先别急着谢我,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另外,为了增加成功的机率,我决定带着你一起去。”
白书表现出困惑,他不明白所谓“带着你一起去”的意思是什么。
与此同时,一旁的千十六靠了过来,这会儿,他终于敢靠白书近一点了,而开口说话的是朗莫。
“毁梦者的管理人拥有特殊的能力,也能够潜入梦中,毕竟如果无法做到这点,就称不上是什么管理人了。”朗莫浅笑,“简单来说,你要跟着花花潜入悠荷的梦境,就必须先拥有这种能力。可正常而言,要成为毁梦者管理人,没有一定的资质是办不到的,十六拥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即便如此,也需要花费一段时间训练,光是绑定符文就至少得进行三天,不过现在没有时间了,想要救悠荷必须把握时间,否则会越来越困难,所以我们决定让十六把符文暂时过渡给你,借给你潜入梦境的能力。”
朗莫表现出鲜少在他脸上见到的严肃神情。
“这么做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尚不清楚符文借渡能持续多久,一旦你在过了时效之后还没离开梦境,可能会被永远困在里面,再也醒不过来。”他面带纠结,“我本来是不同意这么做的,但花花说”
“在自主意识强烈的梦境中,她不见得认得我,但我相信她不会把你忘记。”花花对白书投以信任的目光。
白书毫无犹豫的点头。
“我要去。”
如果救不了悠荷,那永远醒不来也无所谓,他宁可陪她沉睡。
见白书已下定决心,千十六便伸出手,白书也照做。
两人各自的右手交握,千十六闭上眼,一道光芒乍现,他手背浮现繁杂的符文,就像被赋予生命,符文开始动了起来,爬到白书手上,覆盖在他原本拥有的符文之上。
光芒渐渐退去,白书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向千十六以及朗莫点了点头,最后看向花花,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花花深吸了一口气,如豆子大的双眼注视着沉睡的悠荷。
“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梦吧。”
…
好冷。
悠荷感觉自己掉入一个冰冷的漩涡之中,在一阵晕眩以后清醒过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随着周遭的景色越来越清晰,她才发现这是一间公寓,不大不,刚好适合单身或两个人居住,房子的氛围很熟悉,装潢摆设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悠荷环视四周,赫然发现阳台外边似乎有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察觉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低头看了看双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起来居然有些透明。
悠荷觉得奇怪,但又很快的把注意力移到前方的阳台。
外头的天色已暗,白纱窗帘随夜风飘荡,有几分凉意。
某个瘦的身影坐在落地窗槛上,屈膝抱着腿,悠荷靠近他时,不晓得对方是不是注意到了,所以转过头来。
那张脸仍年幼,可悠荷认得这双眼眸。
深邃有如黑色的钻石,如猎鹰般锐利,一但被抓住,就好像永远逃不了。
悠荷愣了愣。
“……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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