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荷看千袁的眼神,使他打从骨子里发寒。
“所以,你口中的繁缕杀了两名长老,夺走信物,同时也偷走曙光。”
千袁不禁微微发颤,僵硬的点了点头。
“然后呢?他们就放过你了?”悠荷问。
“算是吧,但他们说,在找到遗失的信物之前,千家仍不可能完全脱离关系。”千袁说话的同时,瞥了一眼那蓝色宝石,对他而言,美丽与邪恶并存在那耀眼的光泽之中。
气氛陷入一片静默。
听完这番坦白,千十六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额头冒着冷汗。
他的父亲竟然为了达成目的,眼睁睁看着长老被杀死
察觉千十六的反应,千袁急忙解释:“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们会杀人!我会答应他们的条件也是逼不得已我只是想要让我的家人和后代过上安稳平凡的日子,远离那些怪物,难道错了吗?”
他用眼神寻求千十六的谅解,对方却把视线移开,脸上充满失望的神情,不愿接受。
“我错了吗”千袁重复着这句话,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害谁,他只是选择自保,难道就成为坏人了吗?
这时,悠荷开口了。
“你没错。”她说。
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悠荷身上,冷冷的夜色使她看起来形影单薄,美丽的脸庞多了几分疏离感。
“杀害长老的繁缕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或许,他们也是为了什么信念而做出选择,不是吗?”
乙恩也是,星雨也是。
大家都没错。
“只有在你失去曾经想要珍惜的人事物,才会觉得自己错了。”
这句话,悠荷说得很淡,很淡。
夜风把每一个字打散,一瞬间,白书竟无法分辨她是否究竟有没有开口说话,抑或这只是自己心底深处的呢喃。
悠荷转身,在离开之前,她背对着千袁问了最后一句。
“你觉得那些人会是谁?自称为繁缕的那些家伙。”
千袁摇头,“我不知道。”
“我想也是。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们会做到,你会很安全。”
说完,悠荷迳自往出口的方向走去,白书跟上。
那两人走远,千袁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见千十六也准要走,千袁连忙拉住他。
“十六。”
千十六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我是为了你才把这些说出来的!”千袁情绪激动,“十六,你也听见我刚才说的了,他们很危险,你把信物交出去好不好?不管是特管会还是繁缕,给谁都行,在那之后我送你出国念书,远离这个”
“我不要。”
千十六语气断然,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拒绝这个人。
“我是在保护你!”
“你也对妈妈这么说过”千十六咬着牙,一直以来压抑着不能说出口的话,仍然闯出牙关,“就是因为这样,妈妈躲躲藏藏一辈子,直到死去她都没有幸福过!”
这番话没有结巴,没有胆怯。
千袁愣住,直到千十六甩开他的手,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无力地站在原地,看见儿子抹去眼泪,抬头挺胸的大步迈向前。
他曾期许过,总有一天可以见到性格胆内向的千十六昂首阔步的样子。
现在,他终于见到了,只不过,不是走向他。
离开玻璃花园后,悠荷并没急着离开千家这座森林。
她漫步到一潭喷泉池边,在雕花的石砖上坐下,低头凝视着一波又一波荡开的水纹。
然而,在她眼中,水面上却是映着那些黑斗篷蒙面人夺走曙光之后,残忍杀害乙恩与星雨的画面。
池水被鲜血染成红色。
悠荷闭上眼,让翻涌的情绪淡去。
“繁缕”她睁眼,低声喃喃,“他们的真面目到底是谁?”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千氏是三大家族一?还有那天,乙恩与向日交手后,是繁缕出现把受伤的乙恩带走了吗?
疑点实在太多,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目前的诸多线索都让悠荷无法否定繁缕与特管会毫无关系。
尤其是那个家伙她脑中浮现某个面孔,阴沈、瘦,双颊凹陷,与其他管理人看起格格不入。
“你接触过一个叫作谬次的管理人吗?”悠荷问道,抬起头来看向白书。
没想对方却失神的望着别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悠荷没看过白书这个样子,狐疑的歪头。
“…白书?”
第二次呼唤,白书才终于回神,稍稍一愣。
原本悠荷想问关于谬次的事,这会儿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又吞了回去。
她只道:“你回去把这件事报告给朗莫吧。”
白书察觉对方有话没说,却也没追问,默默地点了头。
半晌,他才开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悠荷起身,将被夜风吹拂的发梢撩到耳后,不疾不徐地回答。
“当然是把那些人找出来,然后狠狠痛扁他们一顿。”
她微笑,白书却无法感觉到一丝笑意,那掩饰在笑容背后的凛寒令人发颤。
白书没说话,只是看着悠荷往前走,留下一句低语。
“该好好来策划这场仗该怎么打了。”
…
风和日丽的早晨,公园的长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连帽恤戴着黑色口罩,低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随着耳机里的音乐节奏,他修长的腿在地面上踩着拍子。
没多久,另一个穿着修身风衣,戴着墨镜的女人走来,在长椅的另一面坐下。
两人交错开来,背对着。
夏薰将耳机摘下,听见身后悠荷悦耳的声音。
“早安。”
夏薰打了个哈欠作为回应。
“你昨晚那通电话,害我睡得不是很好。”他抱怨。
“抱歉抱歉。”悠荷藏在墨镜底下的眼眸望着前方,抿了抿唇,“电话里说过了,就目前已知的线索看来,我们只有敌人的轮廓,得想办法摘下他们的面具才行。”
夏薰搔搔头,眼神厌世,“最讨厌偷偷摸摸的家伙了,有种就光明正大的来嘛。”
“我昨天让你问的事,结果如何?”
“哦你说谬次?应你的要求,我问过蔚青了。”在进入重点之前,夏薰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你干嘛不问问你自己的管理人?”
悠荷顿了顿,她没有说其实她问过的,只是
白书昨晚的样子有点奇怪。
“难道你不信任他?”夏薰又问。
他明明也是望着前方,悠荷却觉得那双慵懒却又隐藏锐利的眼睛在盯着她。
“为什么这么问?”
夏薰耸耸肩,“直觉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听见悠荷开口。
“没什么,只是懒得问。而且你知道的,我们俩互看不顺眼,多讲几句话都尴尬。”
“……我和蔚青就不尴尬?”夏薰声咕哝。
“你们不是住一起吗?尴尬什么呢。”
这句话直接把夏薰的嘴堵住。
他口罩底下的脸颊稍稍发红,“你以为我乐意跟她住啊?要不是她是我的管理人又是经纪人,我才不想。”
夏薰想起昨晚接到悠荷的电话之后,他大半夜的跑去敲蔚青的房门,该问的都问完之后,不知怎么搞得就在她房间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尴尬死了。
不知道这些过程的悠荷瞥见夏薰甩了甩脑袋,好像想把某些思绪赶走似的。
“别说这些了。”兜了一圈,夏薰还是自己把话题拉回来,“关于那个叫作谬次的管理人,我这边获得了一些情报,不多,倒是发现了一件挺有趣的事。”
“哦?”
夏薰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一下。
“据说,其实那家伙原本不是那么阴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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