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走到门口按了几下数字键,门被打开。
“你走吧”
衡星有些恍然,还是吃力地从沙发上起来,迈起步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公寓大楼却压抑地发现石木的车子停在那儿。
衡星敲敲车窗,石木探出一张略带疲惫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星儿,昨晚”而后再无后话。
他下车站到她面前,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像那一年香樟树下的姑娘。
伸出手来,轻轻拉了衡星一把,使得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迈了一步,然后轻轻地,跌入了他的怀抱。
“星儿,我后悔了,不该让你回来。”
衡星有些无奈地苦笑一下,紧紧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楼上,祁以年看着楼下相拥的两人,心里绞痛着。
星星,真的不爱我了吗?
祁以年初见衡星的时候,她是短发,瘦骨嶙峋的样子,穿着崭新而宽大的白色夏季校服,灰色麻绳裙子像一个随时要掉下来的运动裤。
她走在洒满日光的走廊里,两条鹿般纤长的腿在每一次轻轻落地时,都能将包裹在皮肤上的光芒,带的更远。
开学第一节课上,班主任鼓励大家做自我介绍,她第一个走上讲台,变声期前的少年嗓音,清脆得仿佛徒手抓住,轻轻一揉,漫天都是芒果色的碎粉。
而石木,那个顽石青木般的少年,就横亘在岁月与她之间,从竹马少年到恍然现今。而古木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是那年少的、放肆的喜欢。
而自己,是潜藏暗夜的、经年漫长的,像那颗层层折叠、包裹,掩藏的红色星星。
衡星生日那天,石木张着嗓子在全班吆喝个没完,说自己一定要实现衡星的愿望。
所以他偷了配电室的钥匙,第一节晚自习上课铃一响,拉开了所有用电闸的开关,使得总电闸功率过大,全线崩溃。
给衡星制造了吹灭蜡烛的机会。
所以他偷偷找到祁以年,厚着脸皮教了他一天折星星,希望他可以在衡星生日的时候送给她。
给了衡星实现生日愿望的机会。
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叨叨在衡星身边,就像一个永不脱轨的行星绕着自己的恒星。
可是喜欢啊,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一直都是。
风从车窗外灌进来,把石木的思绪吹得慌乱无章。
衡星在旁边,心跳和风声一样乱,周围的树木海市蜃楼一般影影绰绰。手心被过度紧张而冒的汗液沾湿,泛着些异样的光泽。
祁以年跟衡星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跌破了眼镜,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却在一起了。都说是因为祁以年坐在衡星后面,被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可是只有祁以年知道,当那个丫头笨拙地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也喜欢上了她。
在她偷偷看着自己发呆的时候,在她匿名送冬天的围巾夏天的冰棍的时候,在她不动声色把排名向自己靠近的时候,在那次停电烛光里她默默许愿的时候,或许更早,在她刚入校,还是那个瘦枯槁却灵巧美好的姑娘时候。
不能像石木那样厚颜无耻地缠着她,却可以在暗处默默地注视她,追寻她。
或许这就是他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时光是刻舟求的剑,水行船过,旧木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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