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卡埋着头看不清表情也不说话,奎就这样愣愣地压着也不敢动,还好练武场上仆人早就被挥退了,为堂堂公主保留了几分颜面。
过了不知道多久,奎终于听到身下传来了微弱的声音:“起开……”
他迟疑了一下,考虑到两人实力上的差距,明白眼前这女的只是心理状况不对劲,还是从她身上起来。
被自己敲傻应该不至于,但是这人怕是精神要失常了。怕这女人又发疯或者突然反应过来报复的奎准备偷偷溜掉,却不料又被拽住了衣角。
“拉我起来。”听不清是什么情绪。
奎只好试探着缓缓伸出了手,然而这个女人居然只是握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然后拍拍尘土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了出口。
“吃饭吧。”这回艾丽卡的声音又恢复了清冷,看来已经平复了情绪。
刚打完架自然不能这么脏兮兮地上餐桌,艾丽卡有单独的浴室,奎只能回客房简单地清洗。
来到餐厅,这次桌上的菜肴不像中午那么丰盛,但是因为经过剧烈运动,依然有着丰富的肉食,能够补充大量的能量,且油脂很少。奎还注意到中午和晚上都没有甜食,看来这女人对自己的饮食摄入控制的很严格。
过了一会儿,终于沐浴完的艾丽卡款款出现在了餐厅门口坐上主位,恢复了之前那副高贵端庄的姿态。她挥挥手示意,仆人这才开始了服务。
用餐在沉默中持续,艾丽卡面无表情依然有着心事,奎几乎独自享用美餐。奎满不在乎的大口吃着肉,他当然对这女人的异常举动有疑惑,但是一方面不想管她的破事,一方面自己也不好开口问。
然而艾丽卡低着头扒拉了一会儿盘中的食物,再次挥退了一旁的仆人,自己忍不住先开了口:
“刚才在练武场抱歉了。最近的坏事太多,影响了我的心境,战斗中不自觉地就对心神失去了控制,还好没有力量失控,反而是你那一棒把我敲醒了。”
“你虽然没问,但是我也想找个人倾诉,反正你也不会说出去。”
“王国现在已经成了蛋糕,所有国家都想来分一块。古斯塔夫帝国你已经知道了,始作俑者,破坏和平的罪人。”
“南边的圣廷,满口仁义道德,对我哥哥说只要塞昂回归圣光的怀抱,受难的子民就能得到救赎。可天下谁不知道圣廷如今力量薄弱到何种地步,他们只是派人宣传教义,见到帝国军人却退避三舍。”
“西边的弗兰联邦,自称自由与和平的化身,却只想发战争财。他们把古斯塔夫不要的武器装备卖给我们,又把我们的珍贵资源卖给帝国,自己掌握着贸易利差还大肆贩奴!塞昂的子民被他们卖到各国,弗兰的商人躺在金子上吸着塞昂的血!他们居然说这是经济救援,缓解塞昂压力?!”
艾丽卡说到这里已经咬牙切齿,恨不得用剑砍光各国的使者。她喝了口酒,平复了下心情,接着说道:“利萨斯倒是没有割塞昂的肉,他们只要求一件事——国王退位,加入共和!”
“最令人厌恶的是,王城里那帮尸位素餐的肥猪在王宫大殿吵了起来,他们吵的不是怎样度过塞昂的难关,而是争论到底投降哪一边才好!”说完艾丽卡忍不住又狠狠灌了一口酒,自己国内的硕鼠之患犹胜外敌。
奎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现状,塞昂这个国家目前内忧外患,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就凭这个女人和她当国王的哥哥完全无法满足各国和国内各贵族的胃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逐渐被蚕食,确实蛮惨的。
然而和我这个冷漠的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奎又叉了一大块肉美滋滋的吃了起来。他现在非但没有半点同仇敌忾,甚至还有点看好戏的想法。他虽然从在塞昂长大,但是只限于那个相对封闭的村庄,记事时间又短,受到的教育也与塞昂无关。倘若村民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愿意悲伤一下,但是这个国家如何实在是没什么感觉。
艾丽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管奎自顾自吃饭那不敬的态度,甚至有点酒喝多的感觉,又开始念叨她父亲在时的往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发呆,倒是让奎确确实实看了场好戏。
“嗝~”桌上的食物毕竟还是有限的,奎也是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只感觉一边听故事一边就餐好像分外的香。然而对面那女人早已没有之前的架子,也没喝多少却已经披头散发烂醉如泥,所幸没发太大酒疯。
酒量比三位大哥,尤其是巴顿大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奎摇了摇头,看看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女人,也没有什么趁机报复的想法,还是出去喊了女仆进来收拾,自己不想管这个烂摊子。
到了外面凉风一吹,奎只觉得浑身通透,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决定去书房取那本下午没看完的书拿回房间看。看了片刻发现夜已经深了,只好上床休息。
今天的收获颇丰,不仅获得了这个国家的许多信息,也大致了解了自身的处境。塞昂强敌环绕,却未尝不是自己的机会。艾丽卡想利用我为国家争取利益,怕是打错了算盘。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力量的弱,不会使用超凡力量,看看能否从艾丽卡那里学得。还有一个隐患,那个神秘的梦……
至于那个毒舌的沙比的暂时打不过的女人,没想到今天看到了她这么脆弱的一面,酒是真不能喝啊。
胡思乱想着,奎进入了梦乡。
……
“安娜,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怎么了?”唐看到这个女人独自坐在路边掩面抽泣,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
“没、没什么,和查尔斯发生了点误会,相信他一定会解开的……你有什么问题?说吧。”这个异族女子见到有人看见了,而且是心上人的朋友,擦干了眼泪挤出了个笑容回应道。
虽然感到有些不方便,但是对可能异世遇同乡的迫切促使他还是问出了口:“你……从哪里来?”
“我来自流云,是海边一个偏僻的村落,你不会知道是哪的,怎么了?”安娜,或者叫王薰的女人有些迟疑,但是不肯露出口风。
唐咬咬牙,干脆说出前世的母语:“你来自华夏吗?”
王薰立即瞪大了双眼,然后猛地低下头去,颤抖着用同样的语言回应:“你、你也是吗?可你为什么是这里的人的样子?”
“说来话长。”看到眼前女人的反应,唐只以为是跟他同样的惊讶,巨大的欣喜让他忘乎所以失去防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们当时实验出了故障……”他在这个世界只觉得格格不入,见到这个疑似同乡的女人就仿佛沙漠中久行见到了人烟,那种冲破孤独世界的喜悦让他几乎和盘托出自己的一切。
而唐没有看见,眼前人低垂的头发下眼中闪烁的诡异光芒与复杂的神情。
……
画面一黑,再亮时场景已然变成了一处阴森狭窄的房间。房间其实很大,之所以狭窄是因为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房间中心,唐已经被扒下了军装,只着一身破烂的衬衫,被锁在了椅子上,身上带着焦痕,血迹和汗水混杂看,看起来饱受过折磨,正低垂着头颅微弱而贪婪地呼吸空气。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蒙着恶鬼面具身材魁梧的男人,和旁边他之前以为是同乡此时却一脸冷漠的女人,吐出一口血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你是他的朋友,我不想让你遭受这样的痛苦。”女人幽幽的声音传来,“然而你掌握的知识对我们来说太有用了,尤其是时空穿越的法门。只要你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我不知道!还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你理解错了!”唐被压抑折磨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大声咆哮着发泄心中的绝望。
女人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复了,脸上流露出失望、悲痛的神情,背过身去。旁边大汉面具下传来木屑摩擦般难听的笑声,他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折磨时间又到了,旁边女人一直不允许他下重手,这次看来可以稍微开心点。
就在大汉摩拳擦掌活动着关节向唐走来时,女人却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大汉的背后,大汉双目圆瞪张口欲喊却被捂住了口鼻,浑身颤抖着像反抗却没有力气,不一会儿就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唐扭曲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改变,便看见大汉干净利落地被女人干掉,但是他不会以为这是她良心发现,显然是要做些什么而灭口,想大声呼救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女人的手伸向他的头顶,随后画面重归黑暗。
……
奎惊醒了,坐起身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那奇怪的画面竟然再一次重现,如梦魇般如影随形,明明自己没有经历过却仿佛身临其境,感受着如出一辙的恐惧与痛苦,然后归于虚无。他这次可以肯定梦境中的女人就是更年轻些的母亲,却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母亲这般恐怖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做这个莫名其妙的梦?
“因为这都是你母亲的杰作!”一个满含仇恨的声音突然从脑中响起。奎吓了一跳,匆忙站起身检查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能够藏人的地方。
“我是唐,你应该听得出来。”神秘声音的主人却很快自己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现在,闭上眼睛,我会告诉你我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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