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手续,领了校牌和证件,秦路就算是名副其实的地北人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和地北高中这个名字荣辱与共一段不短的时间。
所谓的荣辱与共,并非就是校牌上写的“今天我以学校为荣,明天学校以我为荣”这般大义凛然,大概就是整天在心里骂母校一百遍也不允许别人骂母校一声的感情吧。
不过现在的秦路在地北只是沧海一粟,何况还是一走读生,别人不当一回事儿,他自己也懒得较劲。自从戴上了戒打红绳,秦路的性子渐渐缓了下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能忍,忍无可忍还是得忍,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秦路觉得他可以不珍惜这个机会,但是他不想让妈妈晋蕙兰再操心了,她已经为那个劳改老爸操心了,再那样下去,怕是心都操碎了。他也不能让三叔秦兰青丢人,更不能让他丢了饭碗,所以秦路总会时不时地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发呆,他有时也会觉得矛盾,难道就让这根绳子束缚一辈子吗?
但是秦路很快发现,这应该是一个哲学问题,而这节课是英语课。
“那个谁?新来的……秦……秦路同学?”英语老师终于发现教室里多了一个人,不过从座位安排上似乎看出一点眉目,应该不是什么好鸟,这倒不是说坐后面的都不是好鸟,而是从后排的那几位“问题钉子户”来推断的,算是物以类聚。
“yes,ada!”秦路反应倒快,立马就站了起来,不过这句“yes,ada”倒是让人感到惊艳,就在秦路在万众瞩目之下有些飘飘然的时候,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英语基础不错嘛,怪不得不想听我的课……”英语老师是个辣妈,据说是个海归,掌握不少洋人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对所谓的问题学生并不惧怕。
“rry,ada!”
“sitdown!”
“thankyou,ada!”
秦路与辣妈的交锋让“特困生”许胖子一时惊醒过来,自从秦路入座以来,他俩的交流几乎只有:
“你好,我叫xx”
“我叫xx”
“借过一下,我出去”
“借过一下,我进去”
然后就是秦路发呆,许胖子睡觉,互不侵犯,两地生欢。不过这一次,许胖子对这个新同桌开始有点兴趣……
“哥们深藏不露啊?原来是个学霸!”许胖子眼前一亮,冲秦路妖娆一笑。
秦路不屑一哂,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几节课下来,每个科任老师都提到秦路,还好都被秦路一一化解了,后来秦路才知道,这是莫步雄的特别关照。
这“莫不凶”不愧是老江湖,都出差在外了,还能掌控全局,手可真长!
经受住了各个科任老师的发难后,秦路也算经受住了考验,这让他在地北读书的地位得以巩固,否则,莫步雄就能以其中任何一个理由把秦路踢走却不至于让校长陆霆华为难而影响自己的竞选之路。千里之外的莫步雄没想到自己的一石三鸟计划会毁在这个传言问题缠身的少年身上,不过莫步雄之所以是莫步雄,并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他还有杀手锏!
说来也巧,秦路只有一次机会的规矩很快不胫而走,真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只是几节课的课余时间,地北江湖上就流传着秦路的传说,除了莫步雄“一票否决”这个软肋,还附带他以前的种种绯闻,包括打架斗殴,旷课逃学,甚至还有跟他相关的人,名声在外的父母秦良勇、晋蕙兰自然不能幸免,可就连以前的同桌刘小语都被牵扯进来,这让秦路有些忍无可忍了。他很快就找到了走漏风声的始作俑者,结果发现,问题出现在班长陆雨萱那里!
早上陆雨萱和秦路一同去办公室领证件和校牌,顺便领了莫步雄跟秦路的君子协定,其中有一项,一旦打架闹事,班主任可以“一票否决”直接开除的条款首当其中。
本来陆雨萱也意识到这是一个秘密,等她熟悉了其中条款方便以后班级管理之后就会正式递交秦路执行。不料下课之后,陆雨萱便和桃子行色匆匆地跑去校医室了,不知是去干嘛。不过这一去,放在书桌里的那封君子协定就被别有用心的梁上君子给撬了!
不用说,便是梁少杰潜伏在097班的哼哈二将。这哼哈二将本来也不打算偷看什么情报,只是想看看自己上一次的作业是不是又挨罚了,如果中招,他们就找理由提前请假,以逃过下午的义务劳动。不曾想,这一翻,把君子协定给翻出来了!
两人在看协议的时候,其他人都不以为然,都以为他们不过是老动作罢了,有几人还打趣道,“别看了,下午咱们班的清洁区铁定归你二人莫属……”
不过有看热闹的,当然也就有看门道的,这个看门道的便是那个冷得让人想睡都不敢靠近的篮球小子,现在秦路知道他的名字了,独孤川风。秦路当时觉得,这名字,有点意思。
独孤川风和陆雨萱的座位虽然隔一排,不过,这个冷眼旁观的少年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君子协定。
在不到几节课的时间内,秦路的消息便传出了097班,在地北呈蔓延之势,这让秦路坐卧难安,秦路就坐在独孤川风的后面,或许是秦路的戾气影响了独孤川风的心情,在秦路不停地碎碎念之后,独孤川风终于忍无可忍,猛回头,盯着秦路,嘴上却冷冷说道,“有本事去找哼哈二将,别在老子耳边像个娘们一样婆婆妈妈……”声音虽小,却足以让秦路和许胖子都不由得一震。
现在,秦路至少知道两个信息,一、消息是哼哈二将从陆雨萱那里盗取而泄露的;二,独孤川风这小子不好惹。
不过秦路却是淡然一笑,这样装13耍酷的人他没少见,独孤川风虽然冲着他低吼,但是秦路丝毫感觉不到那种危险袭来,反倒觉得如春风扑面,被人骂还如此享受,秦路也说不出到底是犯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许以后会慢慢发现,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情跟独孤川风计较,他需要给哼哈二将一个下马威。
但是当他找到哼哈二将的时候,梁少杰和他的那几个打手已经在罩着他们俩了。
秦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流言止于智者,我不希望我的对手是个傻瓜!”这算是警告。
果然立马就引起梁少杰手下的不爽,不过还没动手就被梁少杰拦住了,存在即合理,梁少杰横也有他横的资本,绝不仅仅因为他的背景势力,他好斗却也能忍,这也是性格强势。梁少杰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在秦路耳边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覆水难收’,想结束这一切,你打我啊!”又狠又赖,难啃难奈。
秦路知道自己的软肋被梁少杰牢牢抓住,他只能隐忍着握紧的拳头,“算你狠!”
“叮铃铃……”随着这一声铃声,最后一堂客开始了,是秦兰青的语文课,秦兰青的出现,让围在二楼走廊的一干人等纷纷作鸟兽散。
秦兰青走进教室,不由得瞟了角落里的秦路,显然已经听到了那些传言。不过看秦路还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他也就没再说什么,便开始上课了。
秦兰青果然是文武双全,他镇得住学生,也能把语文课讲得有声有色,令人神往,就连许胖子都没有睡觉,对秦路笑道,“哥们,你知道吗?我最喜欢语文课了,尤其是秦老师的语文课,秦老师也允许我上他的课看课外书,他说只要对阅读写作有帮助的书多涉猎是有好处的……我跟你说,我准备写小说,到时让秦老师指导指导,说不定老子就一书封神了呢……哎呀,一想到我不用再问我老爸要钱而受制于他,不用在这受如此煎熬,就能脚踏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啧啧,那场面……”
“咳……”秦路静静地看着眉飞色舞的许胖子,指了指讲台,“胖子,你被点名了……”
许胖子回过神来,往那个讲台上一看,秦兰青正盯着自己,他不觉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面对秦兰青。
“许辉同学,知道纸上谈兵的主角是谁吗?”秦兰青问道。
“赵……赵括……”许胖子轻声回答,这个能随便拎起班里任何一个人的胖子在秦兰青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他这时的憨态倒是让全班忍俊不禁了。
秦兰青点点头,“嗯,很好。那你来说说这个典故吧……”
换做是别人,恐怕也就是能说出个三五句的梗概,但是到了许胖子这里,却又是一番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平日的“特困生”仿佛神人附体,活脱脱一说书先生,听得全班都艳羡不已,不少女生甚至投来仰慕的目光,更激发了许胖子的口若悬河。
许胖子演说一番,秦兰青带头鼓掌,“你看,现在不瞌睡,也不走神了吧?”
全班听后哄堂大笑,许胖子挠挠头憨憨一笑坐了下来。
秦路冲许胖子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胖子,牛掰!”
一堂生动有趣的语文课打破了秦路流言的紧张气氛,可是放学的时候,秦路走在路上还是引得行人窃窃私语,秦路虽然觉得不快,但是法不责众,何况梁少杰说得没错,覆水难收,既然是流言,想必也像流行歌曲一样,总会过去的吧。
秦路检查自己的校牌,走向自己的自行车。刚要蹬车离开,身后突然被人叫住,“秦路!”
秦路回头一看,是陆雨萱和桃子两人,本来秦路跟这两个姑娘就是冤家,现在流言又是从陆雨萱这里开始,他着实不想理这两个小冤家,又要骑车走。
不料被桃子大喝一声,“秦路你给我站住!班长叫你你没听见吗?”
秦路无奈,只得调头往回骑,苦叹一声,“两位领导,能不能放过在下?别再给我惹事了?”
被秦路这一说,陆雨萱的脸上顿时愁云密布,接着便是闷雷滚滚,一股委屈奔涌而出,“对不起!”陆雨萱说着,将一只盒子塞到秦路手里,继而抽泣着跑开了。
“这……”秦路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看着手里的盒子,跌打止痛灵?!一脸茫然地看着桃子。
“哼!你以为雨萱是故意泄露你的秘密吗?她从办公室回来跟我说你身上还有淤伤,我们下课就急着去校医室给你买药,这才让哼哈他们穿了空子……你不理解也就算了,还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如此小肚鸡肠,算什么男子汉?我看就是一痞子!哼!”桃子狠狠骂了一通,也不等秦路反应,便追着陆雨萱而去了。
秦路看看手里的跌打止痛灵,又看了看远去的两个女生的背影,一脸懵逼地嘀咕着,“卧靠,老子招谁惹谁了……”不过说归说,他还是将药盒小心翼翼地塞进书包,骑车出了校门,跟门卫阿叔讲白白,一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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