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箐婳为了躲避她姐姐的责备,住进了良夫人的寝宫。两日后,她听宫女说,齐国公子受了伤,被一个哑巴背回来了,看样子伤得不轻。
陆箐婳听了,饭还没吃一口就匆忙过去了,看到医师从房里出来,表情略显凝重,便拉住他问:“齐豫伤得严重吗?”
医师摸了把花白的胡子,摇了摇头。意思是,不严重。
“没救了?死了?”
陆箐婳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没等医师说话,她跑进殿里,看到男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肩膀处还绑了几层白布。
她脚步发沉,恍恍惚惚的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从眼睛里吧嗒吧嗒的掉了出来。
青云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看到她来了,很激动。他把盆子放在架子上,回头见陆箐婳哭了,他看了看床上的男人,比划了两下。可是她的眼泪不减反增,竟还呜呜的哭出了声。
青云着急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想告诉她,别担心,齐豫没事。可是怎么比划,她都看不懂,哭的更厉害了,后来,她抹了把眼泪,看着青云,眨了眨眼睛,抽泣着说:“你是说,他没死?”
青云点了点头。
陆箐婳吸了吸鼻子,哭的眼睛红红的,她看着青云,抱怨起来,“都怪你,说不出来,也比划不明白。”
青云只是瞅着她,不反驳,也无怨言。
陆箐婳擦干眼泪,看着床上的齐豫,“他怎么受伤了?”
青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等齐豫醒了,再问吧。
陆箐婳寸步不离的守着男人,眼见天色黑了,给他喂了药,擦了嘴,正要回去,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她追出去,可是四周静悄悄的,别说人影儿,就连只虫影也没有。以为自己眼花了,转身却见窗子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儿。
而青云也是刚回来,不是青云,那又是谁?难道有人要害齐豫吗?齐国人?齐国人怎么会进得来戒备森严的大周王宫呢?
陆箐婳放心不下,就在椅子上坐了一晚。
天刚放亮,男人咳嗽了两声,要喝水,陆箐婳倒水给他,他眼睛没睁开,握住她的手腕,薄唇凑过去。
陆箐婳看着他,呆住了,不料男人突然睁开眼睛。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杯里的水洒在了他伤口上。她慌乱地给他擦身上的水,只顾着擦了,把受伤的事儿给忘了,就听男人气息微弱的低吼,“陆箐婳,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这才发觉碰到了他的伤口,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 齐豫表情痛苦又无奈,连说话,伤口都在疼,见她愣着不动,他咬牙,喊了句,“水!”
“哦哦,水,水在这儿。”陆箐婳把水杯给他,里面已经空空了,她又跑过去倒水。
齐豫真是命丧,怎么睁眼闭眼都能看到她。
他见陆箐婳拿着水杯过来,阻止道:“别动!把杯子给我就行,你站那儿别动。”
陆箐婳停住,心的看着他,把杯子给他,没有上前,等他喝完水,再把杯子接回去。
齐豫瞥了眼身上的绷带,绑的他难受,他看向陆箐婳,拽拽的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照顾你啊。”
齐豫发出一种奇怪的笑,他要坐起来,陆箐婳要帮他,他仍旧叫她站着别动,坐起后说:“你别是把我照顾到西天去。”
“……”
陆箐婳抠了抠手指头,瞧了他两眼,忍不住不说话,抬起头问:“齐豫,你怎么会受伤啊?”
齐豫听她问,回想两日前,他找到呈午,人已经死了,诏书也不见了。而他要离开时,突然冲出来十几个杀手,他和青云躲进附近的酒馆,避过一劫,可以说是死里逃生。
“是齐王派的人吗?”
齐豫没说话,那些人虽然穿着齐国人的衣服,但身手并不像齐人。何况,如果真的是齐邕,凭着那一身装扮,不是不打自招吗。齐邕没么蠢。看来是有人,故意借刀杀人。
齐豫把头抬起,看向窗外,视线渐渐落在外面那棵槐树,“风雨要来了。”
“到底什么风雨啊?翊哥哥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
“蠢女人,你能知道什么……啊……你干什么!”
“谁让你说我蠢,瞪我?你还敢瞪我?”
“……”
晚些,给齐豫换药的宫人无意间提到,今日王上新得了一件宝贝,叫人放进了藏宝阁,好像是什么密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等夜深露重,漆黑一片的时候,陆箐婳偷拿了守位身上的钥匙,蹑手蹑脚地进了藏宝阁,她在黑暗中摸索,扶着墙壁,缓步往最里面走。
走走就见一个黑影站在前面,许是惊动了那人,他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了几秒,男人突然拔剑,与此同时,陆箐婳也甩出鞭子。
那人见到她的鞭子,就收了剑,这时,几盏灯笼和脚步声从窗外传来,男人迅速走到陆箐婳面前,抓起她的手,在她反抗时,低声说:“是我。”
“齐豫?”
齐豫捂住她的嘴巴,皱紧眉,看了眼窗外,借着微光,拉着她忙闪身躲到桌子后面。
听见开锁声,陆箐婳心头一颤,和齐豫对望一眼,紧张得额头上沁出汗。
他们看着独孤错走进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黑面的男人,那人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
陆箐婳歪着脑袋探出去,瞧见那男人向独孤错跪下,还没看个究竟,就被齐豫按了回来。
听男人说:“属下办事不利,请王上责罚。”
独孤错锐利的眼神往他身上一扫,威严地说道:“寡人是不该轻饶你,不过,眼下寡人要你去一趟赵国,你应该知道原因。”
片刻,那人说:“属下明白。”
“你明白就好,翊儿是寡人最看中的儿子,他不能有任何闪失。”独孤错转身,低头看他,“你对寡人有怨言?”
“属下不敢。”
独孤错平常的话却带有一种胁迫,“你记住了,这是在救你的父亲。”
“是。”
陆箐婳听这声音,越来越觉得耳熟,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瞧了两眼,她刚一动,不知不觉碰到了身后的架子,一本书从头顶掉下来,就掉在她的脚边儿。
她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旁边的齐豫也皱紧了眉,他握紧手里的剑,两人听着脚步声渐渐逼近,陆箐婳突然站起来。
黑衣男人抽出剑,他阴鸷的眸子偏偏在看到陆箐婳时,闪过一丝错杂,他眉蹙了一下,听到独孤错发话,收起剑。
独孤错走近她,在她面前站住,“你在这做什么?”
陆箐婳心里扑通的跳,她故作镇定的说:“找书,嬷嬷说藏宝阁里什么书都有,我就来……”她一只手背在身后,示意桌子后的齐豫快走。
独孤错盯着她四处躲闪的眼神,便知她在说谎,“哦?是哪个嬷嬷说的?寡人倒要瞧瞧,谁这么大的胆子。”
陆箐婳乞求的眼神望着他,含住嘴唇,低下了头,嘴里含糊不清,“王上气,新得了宝贝,却不肯拿出来给人瞧,我好奇,就想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要您藏着掖着。”
孤独错看见她偷瞄自己,又刻意避开的眼神,对男人点了下头。男人走到陆箐婳身后,没有发现其他人。
独孤错假装凶巴巴的道:“你越来越放肆,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闹。寡人这便叫你父亲进宫,把你带回去。”
听他要把陆公良找来,陆箐婳急忙跑到他面前,撒起娇,“姐夫,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胡闹了。”
独孤错说道:“你都保证多少次了?寡人就是太纵容你了。”
他说罢,看向一边的男人,“去把老将军找来。”
“姐夫……”
陆箐婳嘟起嘴,可她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忽然想起昨夜,在齐豫住处看见的那个黑影儿,当时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现在细思起来,不会是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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