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山停止摇动,暗道门也停止移动。他躲在门后,适应刺眼的阳光后,才把脸贴在门上,偷偷向外察看。
暗道口藏在几株粗大的山藤后面。山藤前面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沟,二十米外有一个简易的茅草屋,一个山民坐在屋前的破板凳上打瞌睡。
山沟底部的草地上,有一行新鲜的踩踏痕迹,从暗道口一直延伸到茅草屋前。“没有发现这条暗道有其他分支,难道冷风真人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杜南山正在猜测之时,茅草屋前的山民扭动一下身子,腰间露出半截盒子炮。
“这个人肯定是看守暗道口的,绝对不是普通山民。”杜南山把四杆步枪和子弹袋轻轻地放在山藤根下,心翼翼地钻过山藤,举着盒子炮瞄准山民,慢慢向他靠近。
山民似睡非睡之中,听到耳边好像有声音,于是迅速睁开眼睛,摸向腰间的盒子炮。
“抱头蹲下!”杜南山低声喝道。
山民循声一看,一个壮汉从暗道口走过来,已经近在咫尺,正举着盒子炮瞄准自己的脑袋。他意识到自己稍微反抗,就极有可能被一枪爆头,于是知趣地蹲下,双手抱在脑后。
杜南山警觉地打量四周,判断没有其他人后,才移到山民面前,把他腰间的盒子炮拽出来,插在自己的腰带里。
“慢慢地站起来!”杜南山把枪口抵在山民的后背上。
山民慢慢地站起来。杜南山迅速而专业地搜遍他的全身,没有发现其他武器,再次命令他转过身来,逼视着他的眼睛问:“冷风真人什么时候从这里出去的?”
“冷风真人?没看着啊!这位爷,我是这里的山民,靠打猎为生。今天头疼,没有上山!”山民貌似很害怕,却用狡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杜南山。他不知道杜南山为什么能从这条暗道钻出来,但是他确定,杜南山绝对不应该从暗道里走出来。因为没有特殊情况,这条暗道只有冷风真人才能走。
杜南山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山民的面门上。山民向后直挺挺地摔出去,倒地后就势一滚,顺手抓起一块石头砸向杜南山。杜南山伸左手接住石头,右手举枪射击,子弹在山民的头皮上蹚出一道血槽。
山民愣了一下,感觉一股热乎乎黏糊糊的液体从额头流下来,用手摸了摸头皮,然后拿到眼前一看,全是鲜亮的血,大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
杜南山猛抬左手,那块石头奔着山民的脑袋飞过去。山民来不及反应,石头像精确制导一样,从那道血槽中滑过去,还扯下一块带血的头皮。
山民再次倒地,抱着头凄惨号叫。
“你他妈的再号,我就在你脸上开道槽!”杜南山凑近山民,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逗闷子呢?有揣着盒子炮的山民吗?你知道这玩意儿多少钱吗?知道一发子弹多少钱吗?”杜南山低声吼道,“别以为你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我就不敢杀你!你们这群禽兽不如的家伙,让你们多活一天都是作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当然,你可以选择闭嘴,前提是你得永远闭嘴!”
山民龇牙咧嘴,忍痛不叫,说:“爷,我说,我如实说。冷风真人半个时辰前从这里出去了。”
“他去了哪里?”
“按照观里的规矩,我没资格问!我的职责,只是装作山民守在这里,照看真人的马,防止其他山民发现暗道口或者野牲口破坏。”
“冷风真人骑马走的?奔哪个方向走的?”
“县城方向。”
“阳山洞在哪个方向?”
“从这里去阳山洞,南北方向都可以。往县城方向走,经石灰窑再去阳山洞会更近一些,路也好走。”
“刚才还有谁从这里出去了?”
“这个暗道口只有冷风真人才能走,其他人没有资格走。”
听到这句话,杜南山意识到自己被受伤的道士欺骗了。冷禅进入暗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明暗道里还有其他入口。从那个入口进去,才能找到乔雀蓝。他回头看一眼暗道口,发现暗道门已经自动关闭了,心里暗暗后悔,脸上却不动声色,指着暗道口问:“那道门,从外面怎么打开?”
“那道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杜南山突然举起枪托砸向山民的后脑。山民昏死过去后,杜南山把他捆好藏在山藤下面,然后一点一点地搜索,也没有发现类似的按钮或机关。
看来这是冷风真人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在危急时刻逃跑的暗道。为了确保安全,才设计成只能出不能进的模式,也在情理之中。
杜南山懊恼不已,责怪自己太粗心大意,被老道如此轻易地骗出来,再想从山门进去已经不可能了。他检查一遍茅草屋,看看里面有没有可用的东西。翻遍整个屋子,只找到了几个玉米面窝头,还有一根长绳。他把长绳缠在身上,把窝头揣进口袋,到山藤下拿起步枪和子弹袋,找娄如海和门路桥商量对策。
杜南山来到冷风观后山上,向娄如海和门路桥应该隐藏的位置摸过去。没想到两个人的隐藏术非常高明,在长满大树和灌木的山上很难找到。
他想采用特务连约定的联系方式,但想起自己已经自绝特务连,就应该放弃特务连的一切。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搜查技术,即便他们伪装得再好,也应该能发现的。
他目测一下自己与冷风观的距离,又向前摸索了一段,还是没有发现娄如海和门路桥,最后不得不采用特务连特有的联络方式,学了三声野山鸡的叫声。
声音刚落,前方二十米处的一株灌木突然向杜南山移动。
杜南山立即举枪对准灌木。
那株灌木突然散开,门路桥从里面爬出来:“老杜,是我!”
杜南山走到门路桥面前,看了看那株灌木,问:“特务营的教官没有教你们这种隐蔽方式啊,怪不得我找不到!老娄呢?让他赶紧过来,开会!”
门路桥说:“这是我们打猎时惯用的伪装,连熊瞎子能都骗过去,别说肉眼凡胎的你。你咋出来的?见到老乔了吗?”
“不贫你能死咋地?都啥光景了,心咋那么大呢?你先别惦记老乔,麻溜的,把老娄找来!”
门路桥不再言语,转身钻进灌木丛,不一会儿就把娄如海带过来。
杜南山把窝头递给他们,把自己进入冷风观的经过简要地描述一遍,然后说:“冷风真人离开冷风观,极有可能去搬兵,因为整个冷风观都在我们的狙击范围内,要想破解这个被动局面,只能派更多的人抄我们的后路。”
门路桥一脸鄙夷神色,说:“乔雀蓝的命也忒金贵了吧?算上两个活埋的,冷风观已经搭上十一个了。他们亏大了,肯定要加倍报复咱们。不过,就算他们把二郎神搬来,又怎么样?连你都找不到我俩,他们就能找到?”
杜南山说:“冷风真人亲眼看到他的人被你俩狙击。只要稍微懂点儿军事常识都知道,现在最好的步枪有效射程撑死五百米。被狙击的人,身体都是朝南倒下的,那么就能推断你俩肯定隐蔽在离冷风观外至多五百米的后山上。只要多派一些人搜查后山,肯定能找到你们。你们的枪法再准,总有打光子弹的时候吧?”
娄如海说:“你不是对他们说了嘛,振威军特务营已经到了白土岭。他们再剽悍再野蛮,也不会傻到和奉军特务营较量吧?”
杜南山说:“如果奉军特务营来到白土岭,怎么可能派我一个人到冷风观要人?早就把大队人马开进冷风观,再多的明哨暗岗顶个屁用!你们像数珍珠似的射击,傻子都能猜得到,里外也就我们三个人,而且携带的子弹还不多。”他指了指身边的步枪和子弹袋,“要不是手头不富裕,我能费劲吧啦地到处划拉这些破烂吗?”
门路桥质疑道:“那个老道能去哪里搬兵?难道他们还有第二个据点?那得祸害多少人啊?青龙县的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杜南山说:“在有枪就是爷的年头,哪里的老百姓都没有活路。他们提到过阳山洞,我判断冷风观和阳山洞的土匪肯定有一定的关系,毕竟他们都在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如果他能搬来擅长山地战的土匪,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我们现在应该进入冷风观,尽快找到暗室入口,救出乔雀蓝,千万不能跟他们拼弹药。你们刚才注意到院内暗哨的位置了吗?”
娄如海说:“我只看到正殿对面六个和西偏殿五个暗哨,都藏在房子隔断墙里,离地面距离有三尺高。我判断,每道间隔墙都有夹层,里面隐藏着枪手,可以对目标进行无死角射击。”
杜南山想了想,拿起望远镜看了看,问道:“你们狙击四个角楼上的明哨时,藏在隔断墙夹层里的暗哨向院外射击了吗?”
门路桥肯定地说:“这个真没有。是不是我们隐蔽得深,开枪突然,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的位置?”
杜南山说:“冷风观的外墙又高又厚,墙面还特别光滑,一般人很难爬上去。而且它是依山而建,外围又有暗哨,没有必要设计对外的射击孔。你们看,各殿的房顶后坡,就是所有哨暗的射击盲区,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门路桥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咋就没想到呢?我们就从厨房的房顶后坡进去。那些厨子应该不会有枪,而且里面还可能有破拆工具。最大麻烦是,院墙太高太滑,不借助攀爬工具,徒手几乎不可能上去啊。”
杜南山指着紧挨西院墙的一片茂密的松树林说:“你们看片松树林,由于太密,每棵树长得又细又高,目测应该有六丈高。咱们砍倒一棵,靠它就能轻松到打屋顶。”
为了在冷风真人搬兵回来之前救出乔雀蓝,他们迅速来到那片密松林边,用行军斧砍倒一棵最高的松树。由于松林离院墙不远,那棵松树倒下后,正好搭在墙头上。
他们借助松树爬上院墙,合力把松树上前拽了一段距离,搭在屋脊上,然后以树为桥,爬到偏殿的后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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