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方发生的事，钟离自是不知道。
在院中等了半晌，直到下午夕阳快要彻底消失之时，也没等来传旨的，反倒等来了封无垠。在看到的一刹那，钟离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这几日，封无垠出现的次数也太多了，多到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见她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封无垠负手，信步款款走来。“你这风格，倒是多样。”
钟离撇撇嘴，知晓他是指今儿个上午面见阿三之时的气质与往常不同，便反驳道：“也不全然是装出来的。”
封无垠笑笑。
钟离偏头看着他，问：“你是如何得知钟奇会加速赐婚？莫非，你也如……”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瞬间咽回了肚中，转而，若无其事的接着说，“莫非，你能看到别人的未来么？还是说，这其中，是你在做推手？”
封无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反问道：“你以为，当是如何？”
“我若是清楚，还用得着问你？”钟离啧了一声，不想与他说话了。不过，一个一直压在心头的疑惑，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封无垠，即便我真是你救命恩人的后人，你照顾我，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的过来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不弄清楚原因，她的心，就一直难以安定下来。
封无垠迎着她的目光，道：“心疼你。”
钟离咻而变了脸色，冷硬地说道：“我用不着你同情我。”话毕，便下达了逐客令。“若是没别的事，你还是请回吧。我这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封无垠有些无奈。“你怎的说翻脸，就翻脸？”
钟离冷笑：“如你们这般至高强者，都这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插手别人的事？”
“你若介意，那我以后少来便是。不过，若你遇见麻烦，仍可用传音令。”
他这般好说话，倒是让钟离怔了怔。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怒意，转瞬就消散了不少，而且，心中还隐隐产生了一股歉意。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好歹他也帮了自己，再怎么也不该迁怒于人。
想到这里，钟离有些不自然的声道歉。“不好意思，方才，是我情绪过于激动了点。要是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封无垠仍旧是那样淡淡的笑着，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无妨。是我越界了。”
他明白，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都有想要隐藏、想要遗忘的部分。况且，钟离这明显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如此反应，实属正常。封无垠转念补充道：“我知道的不多，仅是了解了你的死因罢了。”
钟离眼眉一抬，定定的看着了他好一会儿，才失笑道：“多谢。”
封无垠大大方方接受了，不骄不躁，大有一种大隐隐于世的感觉。
回想着以前的一幕幕，钟离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些。她微微抬头仰望着天空，眼睛里，似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泪珠在眼眶中凝聚，打湿了又长又翘的睫毛，在橙红的夕阳照耀下，闪闪发光。
“你说，人，是不是真的要死过一次，才能知道自己以前究竟有多蠢，到底有多瞎？”
良久之后，钟离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的叹道。这话，似是在问封无垠，又似乎在问她自己。
封无垠脸上的笑意消失。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钟离的身旁，伸出那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钟离身体先是一僵，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本能反应要动手一般，但是却被她生生克制住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将情绪稳定了下来。“谢谢。不过，你不用安慰我。”
封无垠笑了笑，很自然的收手，在她身前的一个石凳上坐下，幽深的眼眸似乎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眉眼异常柔和。“于你而言，我或许，做得有点多；但于我而言，仅是举手之劳罢了。”
钟离迎着他的目光，愣了半晌，忽而笑出了声：“倒是我庸人自扰了。”
话落，她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整个人瞬间感觉轻松随意了不少。面对封无垠，也不似方才那般警惕戒备的模样了。
封无垠这话，把她从固有的思维中拉了出来。眼界不同，为人行事，自然也是不同的。正如封无垠说的那样，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不值一提。
封无垠见她神色自然，眉头也舒展开来，不由淡淡一笑：“想明白了，那便随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京郊。”
钟离撅眉：“可是这里……”
“有我呢。”他的声音，没有霸气十足的味道，但就是这淡淡的话语，却蕴含着令人心醉、令人信服的力量。
钟离眉头挑了挑。“你的恩情，我记住了。以后若有需要，但凭差遣。”
封无垠笑着微微颔首。袖手一挥，钟离就见空间刹那被扭曲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仅是一眨眼，她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钟府，天色虽然有些暗了，却没有明显的感觉。此刻，看到不远处飘荡的各种鬼物，钟离才深刻体会到，这个人鬼共存的大陆，究竟有多不一般。
那些飘荡的鬼物到处横冲直撞，仿若无头苍蝇。见了钟离，好似见光的飞蛾，一股脑的朝着她扑了过来。
钟离全神贯注，已经做好了即将打一场硬战的准备。
但，还没等她动手，这些鬼物在距离两人一丈之内，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
钟离看得分明，封无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
“结界？”她失声叫道。
封无垠含笑点头，算作回答。
结界，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设置的，尤其是他这样特殊的结界。巅峰时期的钟离，也是会的，不过比起封无垠，还是差了许多。
封无垠目光遥望着黑漆漆的远方，眼神不变，单手负在身后，暗金色长袍随风舞动，遗世而独立，似乎即将羽化登仙。
他勾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你的对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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