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长望着娃娃,心底涌出一阵暖意。
“学就好,学就好,娃娃咧,老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认真过喽,可这会可不一样喽,老道我要认真的教你学书喽,你也好好的跟着老道我学,这青山很安宁,可世道不太平咧,你要多学些本事,老道我要是走了留下你一个人,也放心些,这青山以后也得由你娃娃护着咧,哎,不能叫娃娃了,该叫天胤咯!”
世事无常,只有老道长他知道,以后天胤要面临什么,现在的天胤只是一个娃娃,他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的教给天胤一些生存的本事罢了,道理什么的,需要天胤自己去江湖中摩挲。
天胤摸了摸自己水嫩嫩的脸,坚定着眼神望向老道长,沉声说道“天胤要学好多的本事。”
“好好,天胤要学好多好多的本事。”
老道长附和一声,眼眸深处有着淡淡的担忧之色。
望着天胤脸上坚定的神色,老道长又于心不忍的叹了口气,学海无涯苦作舟,的孩子便要受这苦,他也心疼的紧啊,只叹这世事无常,生的命苦。
“走了,天胤跟老道过来,老道要教你本事咧。”
老道长并没有过多的感伤,现实已经这样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可不能出现在他老道的脸上。
天胤嗯了一声,便跑着跟在老道长屁股后面,他虽然对所有事物,都还是懵懂的样子,但却能明白老道长在这件事情上的良苦用心,老道长不会害他,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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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间,又是两个夏季,天胤已经五岁了。
此时槐树的树荫下,一个瘦的身影,背负着一根比他身子,高上几倍的粗壮木头,同时手里还拿着两卷竹书,一蹲跳间,整个地面都跟着颤抖。
这瘦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董天胤,五岁的天胤,光着膀子,下身裹着黑色兽皮制成的裤子,的身子却能背起一根两百多斤的粗木,换做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三四个人都费劲能抬起一根。
即便是背负着重物,天胤眼睛还不忘背习竹书,满脸的汗水滴落在地上,留下一行水迹。
消瘦的身子上布满菱角分明的肌肉块,虽不壮硕,但其真实的力量绝对不可觑。
天胤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两年前,老道士开始教他写字,便是从他的名字开始,他学着去写天胤二字,可却写的十分难看,还没等说罢,老道士便拿起教鞭,打在他的屁股上。
叫一个三岁的孩子,握着毛笔去写自己的名字,哪怕孩子叫王一、王二这样简单的名字,孩子也不可能写的很好,可老道士就是这么严苛。
天胤第一次见老道士那副死板绝情的脸,那平日里笑呵呵喜欢拿他打趣的老道士,再也不见了。
名字写不好,没有其他办法,写不好就往死了写,一横,一横的写,当天的晚上,他足足写了近万遍自己的名字,写到右手颤抖,使不上一点握笔的力气,便换成左手,而左手写的字更加难看,难看就练,左右换着手去练,哪怕是在做梦,双手都在不停的比划着,多少次,他痛的哭不出声音,可看着那张绝情的脸,他不能停下,这一切都是他选的,必须要走完。
老道士告诉过他“天胤,有的人可能会选择权利,而有的人也可能选择金钱,还有最后一种人,他们选择苦难,而你就是必须选择苦难的人。”
忍着苦难,天胤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写字,跑步,举重,一项比一项要难熬,老道士的那张脸只会告诉他“你做的不好,继续去做。”
四岁那年,也就是练字的一年后,老道士便专门为他制作了药浴,就是那种将人放进炉子里放点草药开火去煮的药浴。
也许听着很简单,但这和煮肉又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那年的天胤才刚四岁,四岁的孩童去忍受药浴焚煮之苦,可以用四个大字来形容,惨无人道。
晚上去煮药浴,白天又背着石头,木头,去爬山,做蹲起,在瀑布下蹲成马步,顶着瀑布的激流,保持着马步的姿势,无数次的被瀑布冲下去,又爬上来,冲下去爬上来,直到站稳为止。
日复一日的锻炼加上晚上焚煮的药浴,效果很快就出现了,原本很吃力才能背起的巨石粗木,很费劲才能稳住的身形,都变得简单一些了。
可这一切都在老道士的眼里,想要放松根本是不可能的,很快在原本的训练当中,又加入了背书的任务,晚上的药浴也更是加大了药量,痛感不减反赠许多。
在训练当中,一心二用,既要达到训练的目的,又要完成背书的任务,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一心二用这到底有多么的艰难。
老道士会时刻盯着他的训练,时不时的便会对他发问,回答不上来问题,依旧不等说罢,便是一教鞭过去。
开始的时候肯定免不了挨打,挨教鞭的滋味不好受,咬着牙忍忍也就过来了,他相信老道士是对对,这条路也是他选的,这就是他必须选择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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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其类而为者,见逆;不得其情而说之者,见非,得其情,乃制其术,此用可出可入,可见可开,天胤何解”老道士突然问道。
蹲起中的天胤,放下手中的竹卷,呼了口气,声音很稚嫩的答道“回师傅,万事要先了解到事情的情况再去游说参与,非议之说。”
天胤说的很慢,但声音却很洪亮,哪怕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种训练,但并不代表可以做到很轻松,老道士也不会让他很轻松。
老道士捋了捋白胡须,“可以了,去吃饭吧,晚上去药浴,今天再加些量,记得晚上多吃些,今天可累的很,过几天就要入秋了,你个子长的快,衣服也没得穿了,过几日去山里,打只大虫,带回来,算是你这半年的检验了,带着柴刀,可别衣服没打到,给人家当过冬的粮食喽。”
老道士搔着脑袋,一项一项的提醒道。
天胤微微点头,慢慢解开绑缚粗木的绳子,哄的一声,粗木落地,灰尘四起。
随后拖着沉沉的步子,缓慢的向着观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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