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1号,车祸后秦浩天第一次走出医院的范围,他指路,张念欣开车,两人去到临海市最大的购物中心。
他选了一条深蓝色带红色斜纹的领带作为送给夏天明的礼物。张念欣买了几套夏装给父子俩,在购物中心吃过午饭,母子俩又看了一场电影才回到医院。
夏天明那天没有来,张念欣晚上打电话,才知道丈夫当日出差去了上海,可能要一个多礼拜才回得来。
“你爸真是,出差也不和我说,亏我们还特意跑去买礼物给他!”
秦浩天看张念欣虽然嘴上抱怨,脸上却没半点生气的表情,心里不禁为夏天明夫妇感到开心。
“妈,工作是这样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就体谅下吧。”
张念欣瞪圆了眼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儿子,你说话的口吻怎么这么像你爸!”
秦浩天不自然地低下头,回想刚才说的话,感觉的确不像一个大学生的语气,便急忙解释:“一千多人的公司,他肯定很多事情忙。”
张念欣点头,脸上的诧异并没消失,却反而多了一丝暖意。
“明宇,你买礼物给爸爸,妈妈就已经很吃惊了。你现在能体谅他的不容易,妈妈真是太开心了。等你完全康复了,我们全家出去旅游好不好?”
“嗯!”
猛然间,秦浩天回想最近自己的转变,觉得很不可思议:虽然是他自己努力尝试融入夏天明的角色,但过程却是意想不到的自然、顺利。
这是他没想到的,仿佛他和夏家的人认识已久。尤其对张念欣,他感觉异常的亲切,和她的相处也是极其融洽。这一切或多或少,让他减轻了痛苦和对“家人”的思念。
“也许这也算缘分吧!”秦浩天低声自语。
“明宇,你说什么?”
“没有,我是问去哪里玩。”
“去巴厘岛怎么样?巴黎也可以,或者……”
第二天,秦浩天再见到“母亲”张念欣时,发现对方容光焕发,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愉悦,他也为此开心。
母子俩去外面吃了午饭。中午,张念欣没有回酒店,在病房的长沙发上短暂地休息了会。下午两人在医院的花园逛了很久,傍晚出去吃了西餐。
直到晚上十点多护士进来查房时,张念欣还是没有回酒店,似乎她有无尽的话要和“新生”的儿子诉说,秦浩天倒没觉得厌烦,那是“他”以前的经历,他需要知道,也想了解。
护士走后不久,秦浩天对张念欣说:“妈,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念欣抬头看看病房里的挂钟,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啊呀,妈妈只顾着说,都没注意时间,那妈妈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她俯身亲吻秦浩天的额头,拿包向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她忽然停住脚步,转身从包里拿出一部ih6s。
“明宇,你的手机我就放这了,有急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张念欣放下手机,摆摆手走出了病房。
张念欣走后没几分钟,秦浩天准备洗澡。刷完牙,脱去衣服,还没打开水龙头,秦浩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就感觉不到面部,窒息感紧随而至。他用力吸气,刚吸了一口气,就发现自己已不能控制呼吸。
死亡的恐惧感袭来,秦浩天立刻躺倒在地。这时脸部肌肉群剧烈地颤抖,拉扯着他整个头颅,他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这让他说不出话,眼睛也不自觉地合上了。刚开始他还有一丝意识,能感觉到嘴里有东西流出来,但很快,他痛苦地坠入无尽地黑暗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躺在地上的秦浩天睁开眼睛,他全身卷曲着,宛如母亲子宫里孕育着的胎儿。
“这是哪?我原来没死,哈哈!d,冻死我了!我夏明宇可没那么容易死,你给我等着!”
夏明宇赤裸着身体爬起来,不停打着哆嗦。虽然样子有些可怜,但他眼神里直射出的兴奋和愤怒却让人看了胆颤。
夏明宇他冲了十几分钟热水澡,冰冷僵硬的四肢终于恢复了正常,但他还是感觉浑身酸痛,头也有些昏沉。
“嗯?我做了手术?伤口怎么长好了?”夏明宇看着自己的左胸,颤抖一下,“难道我昏迷了很久!?”
夏明宇急于知道答案,还没擦干身体,就套上衣服跑出卫生间。
“搞什么鬼,没一个人!?难道我自己进的洗手间?怎么可能!”
夏明宇一脸茫然,准备去问护士。冲到病房门口,柜子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发现是林若雨的来电。
“是你,有事?”
“明宇哥,你生日那天,离开后怎么了?一连十几天,我们都联系不上你。”
“哦,我出车祸了!”
“车祸!明宇哥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现在没空,就这样了。”
夏明宇挂断电话,跑出病房,冲到护士服务站。几个年轻的护士正在聊天,见夏明宇急匆匆跑来,几人立即停止闲聊,走到柜台边。
“夏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帮你?”
“你知道我的情况吗?”
说话的护士愣了下:“夏先生,我们对每一个人都很了解。我们有详细的记录。”
“给我看下入院后的记录。”
“夏先生,这?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啰嗦,给我看下!”
护士们面面相觑,说话的护士更是一脸为难,但看到夏明宇生气的表情,她又不敢当面拒绝:这是豪华病房区的内部档案记录,并不对病人公开,但这里的病人,这些护士们又不敢得罪。
“夏先生,请稍等下,我问下值班的护士长。”
夏明宇咒骂一句,等护士打完电话,即刻问:“行了没!”
“对不起,夏先生,档案资料不能给你,但你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全部解答。”
“麻烦,那你跟我来。”
看着夏明宇一脸不满带走护士,剩下几个护士议论起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夏明宇好像变了给人似的。”
“他不是失忆了嘛!我猜呀,这才是他本来面目。”
“敏,你不是看上他了吗?要不换李姐回来,你去?”其中一人用手指戳戳身旁一位身材娇的年轻护士。
“去你的,他脾气这么大,我可hld不住,没这个命啊!”
几人即刻低声笑成一团。夏明宇的房间里,气氛却很尴尬。夏明宇坐沙发上,女护士拿着资料站在沙发前。
“夏先生,你可以问了。”
夏明宇抬头看看护士,感觉姿势别扭,于是指指沙发另一端说道:“你坐吧!”
见护士坐下,他开口就问:“我什么时候入的院?做了什么手术?”
“你是7月1八号,晚上十点左右,10送来的。你肋骨……”
“之后我一直昏迷?”
“没有呀!”女护士一脸诧异地望着夏明宇,“夏先生,你第二天就醒了。”
“啊!?”这次轮到夏明宇惊讶了,想到刚才在卫生间醒来时的情景,他越加不能理解,“那我怎么完全不记得?”
女护士愣了下,“医生说你可能失忆了。”
“失忆?怎么可能?之前的事我记得,但手术后的事我记不起来!”
“啊!”女护士突然站了起来,“夏先生,你说入院前的事你都能回忆起来,但入院后的事情反而记不清了?”
“是啊!我也奇怪为什么自己刚才是在卫生间里醒过来的!”
女护士看着夏明宇潮湿的头发,一脸惊恐,跑向病床,按下了呼叫器:你们快点通知夏明宇的主治医师,出事了!
半时后,夏明宇盯着为他检查的医生,显得焦躁不安,一旁的张念欣则紧张地有些颤抖。
“好了没?”坐在床上的夏明宇侧身躲过医生的手,“我不是说了嘛!我没感觉头痛,就是全身肌肉有些酸!”
“明宇,听医生的话!”
夏明宇哼了一声,但还是让医生继续检查下去。摸了脑袋,看了眼睛,查了指甲,测了心跳和血压,医生没查不出什么问题。
“夏先生,入院后的事情,你一点也记不起来?”
“不记得,我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洗手间,后面的事,护士都知道了。”
“那入院前的事呢?”
“你说车祸前的呀?生日那天,和朋友吃完饭后,我就开车回家。路上一辆红色的宝马4几次故意别车挑衅我,我就一路追它往临海市去,之后再我准备超车时,就发生了车祸!我一定要把那子给找出来!”
医生点头,在记录表上登记起来。而一旁的张念欣脸上表情古怪,一语不发,直到医生喊她时,她才回过神。
走廊外,医生声说道:“张姐,你儿子晚上肯定发生什么了,我怀疑很可能发生了惊厥。但没有受伤,也没有明显的缺氧症状。”
“那他记忆怎么回事?之前完全失忆,现在回复了,却又记不清入院后的事了?”
“我也觉得奇怪,但我现在能肯定,他之前的失忆肯定不是因为车祸昏迷导致缺氧而引起的失忆,缺氧导致的失忆是脑细胞死亡,都是不可逆的,像他这么快完全恢复记忆是不可能的。我怀疑他是应急反应导致的短暂失忆。不管怎么说,他能回忆起以前的事,也是好事。我安排他明天做个脑部的核磁共振。”
张念欣点头回应,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似乎对夏明宇恢复以前的记忆,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送走医生,张念欣回到病房时,夏明宇正在查看微信,他低头盯着手机问道:“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不想呆在医院。”
“你肋骨的伤还需要一段时间,关于你失忆的事情,医生说明天需要做个磁共振,再检查一遍。”
“哦,我知道了!”
这一夜,张念欣留在了医院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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