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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凤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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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风波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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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颜端坐在铜镜前,她今日打扮的精神,神采奕奕,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眼角眉梢间都透着新婚的喜悦。冬怡端着碗三丝银鱼羹递上,萧颜接过后开口道:“慕安呢?”

    冬怡垂着头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禀,萧颜看她的模样反应片刻后心里了然,她神色一凛,问道:“他是不是又去华悦楼了!?”

    冬怡颤颤巍巍的答道:“慕公子许是有事…”

    萧颜怒气冲冲的把碗摔在地上,高声道:“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去华悦楼看唐锦韶那个贱人!”冬怡惊吓的连忙跪在地上,待萧颜冷静下来后,她冷声道:“我让你去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奴婢还没找到,上次唐姐被刺杀,和…和姐您…您出事后,侯爷看的紧,不让我们再轻举妄动。况且我找了好多家的杀手,他们都不肯接这笔买卖,我询问好久有一家才肯告诉我,是江湖上有人打了招呼…”

    萧颜沉默了许久,她轻抚着发髻,意味深长的笑道:“既然动不了她,那她身边的人呢。”

    “唐锦韶,你让我尝到的痛苦,我该还给你了。”

    华悦楼。

    慕安淡漠的推开雅室的门,正准备回府,却见易念引着易幽匆匆走过,她急道:“姐姐快去劝劝姐吧,姐那身体怎么能喝这么多酒。”

    慕安担忧的快步走上前拦下她们二人,问道:“易念姑娘,韶儿怎么了?”

    易念一看来人是慕安,手便握住佩剑的剑柄,冷眼看着他道:“跟你有关系吗?”

    阿央见着易念如此凶神恶煞般,又不敢与她对抗,便拉着慕安退了几步,劝说道:“公子,我们走吧。”

    慕安推开阿央,紧追不舍的问道:“韶儿到底怎么了?”

    易念懒得与他多说,直接抽出佩剑要冲上去,易幽一把拉住她,只听楼上有一男声响起:“别碰他。”

    一干人随势望去,林易慢步走了过来,嘲讽道:“他可是萧家的得意女婿,若是他在华悦楼伤了什么,又要找上韶儿的麻烦。”

    易念讽笑一声,将佩剑收回,林易递给易幽一个眼神,说道:“你们先去。”

    慕安百感交集,不知如何面对林易,只得叫道:“易大哥…”

    这一叫勾起了林易的回忆,他记得时候凤韶经常带着慕安来军中找他,他们三个一有机会便出去游山玩水,那时的时光真是无忧无虑,可惜造化弄人。

    当时的林易坚信着一切会一直这样平淡美好,就像凤韶坚信着不管发生什么慕安都会在她的身边。

    林易心软了几分,他开口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现在已成定局,你便放过韶儿罢。”

    慕安长叹一声,哀道:“易大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我…我只想看看她是否安好…我…”

    林易抬手制止他说下去,继而漠然道:“慕安,你现在是他人夫了,说这样的话只会害了韶儿。你开开心心的去迎娶了你的新娘子,可那段时间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的她吗?”

    “她需要你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要如何面对,要如何抗争,都是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慕安沉重的闭上眼,垂头不语。易念匆匆走来,在林易身边低声说道:“我姐姐劝不住,姐还在喝,您快过去吧。”

    林易看向慕安,正色道:“你去吧,做个了断,放过彼此罢。”

    高楼望断,木榭栏边,凤韶裹着毛裘蜷缩坐在露台上,怀里抱着酒壶。

    听到声响后,凤韶迷迷糊糊的抬头望去,看着慕安着月白绣纹衫慢步走来,一如六年前的他,一次次走向她。

    慕安看凤韶眉目波澜不惊,心底徒生苦涩,只知道她对常人的淡漠疏离,如今对他也是这般了。他走近她,缓缓俯下身,沉默片刻后伸出手抚好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凤韶一把握住他的手,笑了一声,道:“我好像是真的喝多了,都出现幻觉了。”

    片刻间手的碰触,她感觉的到他的手很温热,可她清楚的明白,她留不住这寸余温的。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沉默,慕安不知该做何解释,凤韶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亦未发一言。慕安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昔日那般的亲密无间,他不曾想到会到如今的无话可说。慕安百感交集的抬眼细细的看着她,只见她本就巴掌大的脸更消瘦惨白了几分,他苦涩道:“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其实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她注定不会在一起,只有她不知道。他和她之间,隔了太多的事情,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或许就是注定无法携手同归。

    他说过会保护她一辈子,金钗绾住青丝,万家灯火不休不灭。她没哭,只留一生桎梏。

    凤韶像六年前一样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着对慕安说:“但凡你有半分回应,我拼死也争了。”

    可他何尝不是。

    但是他的父亲面含冷意的用凤韶加码,一点一点的用钝器敲击他的防线。原来,对于自己这条命的掌控权,其实也不在他手上。他曾坚定地以为,他和那些京中子弟不一样,可他真的错了,这官家子弟,哪个能做了自己人生的主?当他签下那一纸婚书的时候,他却连嘴都无法张开,仿佛一团燃尽的灰烬。

    慕安颤抖着,极力的隐忍着泪水。他收回手掌,起身欲要离开。凤韶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微红,她借着酒意叫道:“慕安。”

    他没有转回过身,只是沉默片刻,道:“我给不起。”那一瞬间,她嘴角的弧度变得僵硬,眼里的光渐灭渐失,心底的最后留存的一丝希望迅速坠入谷底。

    “如果我给得起,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凤韶拼力筑起的坚强和冷漠被他一句击碎,她苦涩一笑,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她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黑夜寂寥,风吹帘拢。

    她握着香囊,在屋里枯坐到夜黑,感受着从醉酒到清醒,一点点蔓延开来的蚀心之痛。

    那个她第一个做的香囊,他一直佩戴的香囊,如今他肯狠下心把这个还给她,想必是个了断了。

    凤韶出神的笑了,她喃喃念道:“好。”

    屋门被轻轻推开,她才倏然回过神来,只见玄庸长老风尘仆仆之态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身,尊敬的问道:“您怎么来了?”

    玄庸摆摆手,示意她坐下,随后回道:“自然是来为尊主解忧。”

    凤韶惭愧的说道:“不知是谁耳报神,折腾您大老远的跑过来。”

    玄庸不语,只见着她清澈的眉目上着了一抹苦涩颓败,玄庸悠悠的开口道:“定数尽,缘分散,该止则止。爱放不下,恨也放不下,久之必凶。”

    “尊主是个明白人,也不必我多说,尊主只许好好想想,这爱而不得和执着不甘的区别。”凤韶平静地坐在暖炉边,她会意的苦涩一笑。

    玄庸自顾的开始烹茶,凤韶凝眸打量着杯身镶嵌的青瓷,慢慢的有些出神,这花纹繁复,层叠交错,其实不就如如同人心一般,波折难料,九曲回肠。

    玄庸为她斟了盏茶,徐徐道来:“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人皆苦罢了。”

    正在她陷入愁绪之时,忽然屋门被推开,易念匆匆走了过来,禀道:“唐家派人来了。”

    凤韶微微一愣,有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她瞬时清醒了几分,问道:“怎么回事?”

    “尹姐到现在还没回府,唐家派人去寻了也没找到,唐夫人派人来叫您回去。”

    凤韶起身对玄庸长老行了个礼,说道:“劳长老挂念,我这边还有事,先回去了。”玄庸点点头,凤韶匆匆离去。

    待她到了唐府门口,唐夫人就在府门口等她,见她回来了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泣声道:“鸢儿白日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音信全无。你父亲派人出去找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二人走进前厅,只见一家人都在前厅里等待消息,大哥更是急的到处走,俨然一副失了心神的模样。

    凤韶瞧见一副熟面孔,是尹鸢身边的婢女元香,她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元香刚才禀报了一回,现在也定了几分心神,直接回答道:“夫人挑完绸缎正准备回府,正巧碰上了李尚书的夫人,李夫人非要拉着我家夫人去李府作客,夫人无奈只好去了。在李府上,那李夫人又有事要屏退下人,我只好出去了,待我察觉不对再找的时候,李夫人非说我家夫人已经回去了,我问遍了全府上下,都是同一口径。”

    今早凤韶出府前正好碰见了尹鸢,她说织锦居新来了位卖蜀锦的商人,她要亲自去挑些布料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凤韶也没多心,便让会些武功的棠木跟着尹鸢保护她,有棠木在,多少不会有事的。

    她问道:“那棠木呢?”

    “棠木一直跟着姐,寸步不离,我退出来的时候,看着棠木也守在夫人的身边。”

    凤韶点点头,安抚道:“棠木会些武功,她跟着嫂嫂的身边,应该不会有事的。”

    易念此时回来走到她的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搜的人回来禀报还没找到。”

    凤韶攥紧拳头,低声道:“去找步临风,让他派人帮忙。让白楼的人去李府打探情况,把易冥给我叫过来。”

    易念应下,又匆匆离去。唐锦华见状又长叹一声,他急的全身是汗,无力的瘫坐在椅上。

    这一晚,唐家人一夜未眠。凌晨时分,步临风带着人将尹鸢和棠木带回来了,大嫂已是昏厥,下身满是血迹,看样子孩子是没了。而棠木…被盖着白布,凤韶不敢上前去看,因为她怕看到了就会证实心里的想法。

    唐夫人熬夜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此时见尹鸢满身是血,更是惊吓的昏了过去,丰弟和父亲连忙又送唐夫人回院子,大哥那边便带着太医去看尹鸢了。一时慌乱的前厅,才归于平静。

    “尹鸢是在街巷一间破屋子里的发现的,去时已经昏厥了。她被你的婢女藏得很好,所以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只是你的婢女…”

    凤韶动了动步子,走了上前,手颤抖着要掀开白布,被步临风拦下:“别看了。”

    她颤声道:“棠木衷心待我,她更以命护着大嫂,我怎能不看?”说罢,她掀开白布,心痛如绞,连退了几步,被步临风扶住。

    棠木那张清秀的脸上,全都是痛苦的神情,一双眼睛睁着,死不瞑目。上半身全都是被捅的刀口,血迹已然干涸。下半身更是惨不忍睹,大腿根部血肉模糊,显然是被好几个人凌辱折磨的样子。

    凤韶脸色惨白,身体还微微颤抖着,她缓缓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替她合上双眼。

    青桑闻讯从钟灵院赶来,她扑在棠木的身体上,若是平常见到如此可怖的场景,青桑那胆的样定会被吓晕,可如今躺着的是她朝夕相处的姐妹,青桑趴在那里号啕大哭。

    凤韶被步临风搀扶着回钟灵院,路过花园时,他们二人正巧听到一个婢女说话:“我发现自从姐回府,府上就不安宁,你说姐不会是克星吧?”

    另一个婢女惊呼道:“啊?不会吧?点声,可千万别让人听到。”

    那个婢女刚要再说话,抬头竟看见凤韶走来,凤韶只是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她就吓得不停的打冷颤。凤韶冷声说道:“管好你的嘴,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那眼神和话语之中的冷酷无情让那婢女惊吓得面色发白,她以前就知道姐总是冷冷淡淡,可也没有见过姐这个模样,简直是骇人到了极点,她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连滚带爬地退下。

    步临风看着凤韶,那凌厉的气势毫无遮挡,她明亮的眼睛里,此刻满满都是怒气和戾气,甚至有一丝杀机。他见过的女子,都是尽量的装可怜扮柔弱,只有她,会把自己凶狠展露出来。

    他自然也知道,这次下手的人惹毛了她,但是他倒也想看看,她会以怎样的方式反击。

    易念此时办完事回来了,步临风会意几分,尹家的人应该也快到了,他该过去了,便说道:“你既然有事,我便送到这了。”语罢,他径自离去。

    凤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她很强烈的直觉这是萧颜所为,因为尹鸢性情温和,尹家更是皇亲国戚,尹鸢应该不会树敌到这种会置她于死地的。除了萧颜,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所为,现在就等易冥去查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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