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很穷,来自穷山恶水的他们,自然是穷的。
鞑子很富,富得流油。
每个鞑子的战马上都有一个皮囊,里面所装的金银器物,亮瞎了将士们的眼。
这绝对不是全从百姓那掠夺来的。
因为明人百姓,没有那么富有,可供鞑子掠夺到如此整锭整锭的金银和宝器。
唯一的解释就是鞑子所经各县,那么附庸的官员和富户孝敬的。
明朝官员有钱,有据可查。
弘光朝的兵部右侍郎丁魁楚,在朱由崧降清之后,押送四十大船财物南下。
其中黄金就达八十四万两之多。
奇珍异宝那就更不必说了。
乱世之中,拿钱财买平安就成了这些人的首选。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这财物会落到吴争的手里。
二万八千两,吴争一朝乍富。
也让吴争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以战养战的想法,虽然不成熟,但已经萌芽。
面对着这笔财富,吴争没有一丝喜悦。
这一战,自己从金山卫带来的,训练了三个月的嫡系死伤惨重。
这是此战真正力抗鞑子的精锐。
三百多人,当场阵亡的就有近二百人。
如果不是他们前赴后继地用命去抗,就根本不可能有这场胜利。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上,赖以生存的根本啊。
梁湖卫所残了。
三百多弓弩手,伤亡过多。
虽然吴争一直看不起他们,但他们确实在杀鞑子这件事上,不含糊。
损伤最少的是吴争从绍兴府带来的三百精壮丁,他们除了最后一冲,啥事没干。
可吴争不怨他们,面对如此惨烈的战斗,他们没尿裤子,就已经不错了。
满身血迹的周大虎来到吴争面前。
血迹大都是鞑子的,但他身上的刀伤却不少。
虽然浅,但能看出当时他所承受的压力。
“吴大人,仗打完了,你的承诺该兑现了吧?”周大虎很不客气。
吴争点点头道:“应该的。你手下弟兄伤亡如何?”
周大虎叹道:“就只有三十七条命了,其中八人残废。”
吴争道:“去领赏吧。本官已经嘱咐过了,不管伤亡,每人的赏银翻倍。”
周大虎拱手道:“谢过吴大人。”
(ex){}&/ 有多少人能得到活人为他们哀哭、祭奠?
而吴争,做为主将在为他们流泪,为他们而痛哭。
幸存的人为他们流泪,为他们而痛哭。
够了!
真的够了!
陈胜哭了。
从默默流泪,到放声嚎哭。
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种发自肺腑的悲恸足以震撼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这就象是一汪清泉,涤荡着每个人心中的尘垢。
每个人因为这场恸哭渲泻而轻松起来。
因为他们觉得整个人如同浴火重生一般地干净起来。
是的,自己干净了。
哪怕曾经犯过错、做过恶,在此刻,他们的内心就象得到了救赎。
士兵的脸是悲恸的,可他们的眼睛变得无比地清澈。
周大虎已经走得很远。
可他不自禁地站住了。
他觉得自己再向前迈一步,都象是种错误,都象是错失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他不舍。
不舍那种如同醍醐灌顶的畅快。
不舍那种他活了半辈子,都无法遇到,一直怀疑从不存在的感情。
因为难得,所以珍惜。
周大虎流泪了,不为他手下死去的兄弟,也不为在始宁街死去的明军将士。
只为他遇到了他奢望却从未遇上的情义。
仗义每多屠狗辈。
周大虎霍地转身,大步迈向远处正在痛哭的吴争。
“我愿为大人效命!”推金山、倒玉柱,周大虎拜倒在吴争膝下。
随周大虎回身的还有他幸存的三十七个混子,他们在吴争面前跪倒一地。
吴争很意外,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周大虎的心意。
三十八人脸上的决绝,又反过来感染了在场的明军将士和壮丁们。
经过这场血战,他们彼此有了信任,他们彼此有了尊敬。
军人与军人的尊敬和友情,产生最快的途径就是在战场上。
将后背放心地交给战友,是成为一支强军的首要条件。
可更重要的是,全军上下不约而同的统一。
统一的不仅是步伐,还有最重要的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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