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子,我还有一处不甚明白。即便贺芳只有一人待在客房之中,但客栈里的客人可不少,那些歹人将她从客栈挟持出去的时候总要经过客栈一楼的大堂吧?贺芳只消在大堂之中高呼那么一声,我还不信满大堂的客人当中连一个站出来伸张正义的人都没有。而且从贺芳婢女的供词来看,贺芳房间里的被褥都整整齐齐的,房间里也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这说明当时钱清、孙老大那一伙人进入贺芳房间的时候,贺芳姑娘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直接就跟着他们走了。贺芳姑娘若是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这伙歹人绑走的,为何她从头到尾都不反抗、不呼救呢?”冯非常问这话的时候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冯大人是不年轻了,所以才不明了少女缠绵悱恻的心事。”杜群答道,“贺芳一颗心都扑在怀空和尚身上,钱清、孙老大他们大可以拿怀空和尚来威胁她就范。怀空和尚毕竟是在珈蓝寺出家的和尚,若是与她幽会的事情被这些人张扬出去,珈蓝寺怀空和尚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原本眼看着就能升任知客、在珈蓝寺中前途远大的僧人转眼间被扫地出门,这样的落差她明白怀空和尚肯定没办法接受。当然,钱清肯定不会傻傻地直接告诉贺芳自己就是想绑走她,肯定会想出个什么让人不那么担心的借口让贺芳跟着他们走一趟。贺芳那个时候估计连为了怀空去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何况在她看来只是跟着这几个男子出去走一趟呢?”
“她当时肯定没想到,自己走出去这么一趟,结果真的把自己的性命给走没了。”冯非常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只能说贺芳姑娘还太年轻,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比她想得要恶得多。”杜群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因为一时间行差踏错就坠入深渊,最后连性命都失去了,心里就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便不想和冯非常再说贺芳的事情,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英莲失踪的事情来:“宋员外的妾英莲被绑的来龙去脉应该也有眉目了吧?”
“英莲的案子是宋辉府里有人与钱清那子勾结在一起监守自盗。”冯非常道。
“该不会是那两个抬轿子的轿夫吧?”杜群有些狐疑地问冯非常。
“杜公子这就猜差了,若真是那两个轿夫犯下的案子,怎么可能嘴巴那么硬,在羽林卫的酷刑之下都能咬紧牙关不把钱清攀扯出来?我记得那个叫赵翔的直接被羽林卫的人给打死了,冯某可不相信他会有那种打死都不出卖朋友的风骨,他若真有那种风骨也不会把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全都攀咬出来。昨天宋辉那边我并没有亲自去,只派了几个差役拿着钱清的画像去了一趟。差役回来禀报说,才给了宋府几个下人看了几眼钱清的画像,他们就把钱清给认了出来,不过在他们的口中钱清的名字却变了,大家都叫他赵公子,说他是宋员外新交的诗友。宋员外在家里办诗会的时候,赵公子经常会受邀来宋府赴宴。虽说两个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宋员外众多的诗友之中,就数赵公子与宋员外之间的唱和最多,两个人也最为投契,有好几回赵公子在宋府的筵席上喝得酩酊大醉,最后都是由宋员外安排留宿在宋府当中。所以宋府的下人大多都认识那位风度翩翩的赵公子,听说宋府里还有不少丫鬟对这位赵公子芳心暗许。”
“该不会英莲也对钱清假扮的赵公子芳心暗许了吧?”杜群迟疑了一下道,“英莲可是宋员外新纳的妾,应该不会和钱清有什么瓜葛才对啊。”
“冯某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差人去宋府打听。宋府的下人们却都说英莲与赵公子只在宴席上见过数面,两个人连话都没说上过几句,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私情。不过赵公子似乎从宋辉那里听说这个新纳进府的姨娘特别喜欢胭脂水粉,所以每次登门的时候都会专程备上一盒上好的胭脂作为礼物让宋辉捎给英莲。宋辉只觉得赵公子这种举动只是客气,从来也没有疑心过赵公子和英莲之间能有什么私情。”
“不对……每次登门都送一盒胭脂,这也太奇怪了一些。”杜群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按照乞丐王之前的口供,这个钱清是洛阳城里各处秦楼楚馆的常客,宋员外纳的这一房妾原本又是青楼里的姑娘,会不会钱清与她本就是青楼里的旧相识?”
冯非常望着杜群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似的,口中啧啧了几声,然后才感叹地道:“冯某这才晓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可以有那么大。我昨天和大理寺里几个经验老到的能吏凑在一起琢磨讨论了好长时间才想到应该去英莲原来所在的青楼里去打探打探她是否之前就和钱清认识,想不到杜公子竟然在片刻之间就想到了这一点。与杜公子一比,大理寺就好像酒囊饭袋了。”
“冯大人说笑了,每个人琢磨问题的方式本来就不同,这回不过是杜某运气好,一下子想到了这一点而已。”杜群自谦了两句,然后便问他:“大人去了英莲原先待着的青楼以后有没有什么收获?”
“我们拿了钱清的画像到奎园坊里一问,里面的姐儿竟然全都认识钱清,不过她们口中唤得也都是赵公子——看来赵公子是钱清那厮在洛阳城里行走时常用的假名。我们又问奎园坊的鸨母,英莲与赵公子之前是否熟识。鸨母就嬉笑着告诉我,那个赵公子不仅文采风流,而且还擅丝竹,最擅长博坊里姐儿们的欢心,若是赵公子过夜,坊里有几个姑娘是不收他过夜之资的。那个时候英莲还不曾破瓜,所以与赵公子并无肌肤之亲,不过鸨母也晓得英莲对这个赵公子仰慕得很,恨不得能以身相许。赵公子对英莲这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也情有独钟,经常请她唱曲,还对英莲许诺要给她梳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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