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观音回来后,杨红玉等赛观音歇息了一天,吃过早饭,对赛观音说:“师父,徒儿这半月多来,已经能自如运功了,把各种功法招式都演练过好几遍了,为了早些报仇,徒儿恳请师父恩准,让徒儿即日下山报仇!”
赛观音放下碗,调侃道:“主要是想早点儿找到你的下石哥,是不是?”
“师父,您连徒儿都要取笑!”杨红玉紧追着说,“这就是说,您答应罗?”
赛观音故意斜昂着头,说:“不答应!”
杨红玉下山心切,竟当了真,着急地说:“师父,难道非要让徒儿练习够一个月,才准徒儿下山吗?师父——,徒儿已经练得运用自如了嘛,允许徒儿早点下山报仇嘛,好不好?”说着直摇赛观音的手膀。
赛观音见杨红玉当了真,故意要玩玩她,便故作姿态,连连摇头,半天不吭声。
杨红玉竟急出了眼泪,连连求道:“师父,允许徒儿下山嘛!啊?”
待杨红玉急得差不多了,赛观音忍俊不住,“噗哧”一笑,道:“红玉徒儿,相处十年,虽然为师舍不得你走,但只要你会运用神功了,为师还要催你下山呢,除了报你的仇,也替为师一并报了仇,为师哪会不准你下山呢,看把你急的!”
杨红玉一听,破涕为笑,摇着赛观音手膀说:“师父您好坏,故意气徒儿!那么,您是答应了?”
“答应你——”赛观音在杨红玉脸蛋上揪了一下,“这样吧,你今天准备准备,晚上好好喝一顿饯行酒,和姐妹们好好聊聊,收拾停当,明天一早下山。”
“谢谢师父——!”杨红玉跪下连连磕头称谢。
赛观音赶忙扶起杨红玉,说:“哪里来这么多礼节,快起来!师妹们要练功,正好你去准备行装,半下午开始准备酒菜,我们边吃酒边聊吧。”
……
晚宴很丰盛,但大家都有些闷闷不乐,一时间气氛热不起来,大家竟然还流了一回泪,连赛观音也眼圈湿湿的。
喝了几巡闷酒,赛观音说:“徒儿们,姐妹情深,不免难过,不忍离别嘛,但饯行酒还是要吃得高兴些,才有乐趣,大家应该搞笑打趣才对,来来,大家喝了这杯酒,说说笑话!”
于是,几人都举杯尽饮。
翠儿先开口,说:“红玉姐姐,”这几人还不知道什么大师姐二师妹的,仍沿用以年龄论姐妹的习惯,赛观音也是个不拘礼数的人,就没管这些,“你出山后,打劫得有钻石耳环项链之类,可别忘了给妹妹们留些哟!”
娟儿也忙说:“红玉姐姐,洞里啥都不缺,就是闭塞,你现在有神功,早点铲除邪恶势力,来接我们师徒姐妹到大市镇去练功,好吗?”
兰儿最后说:“红玉姐姐,我们的老家都穷得没饭吃没衣穿,你有了神功,多拿些富人的钱财散发给我们老家的穷苦人,行吗?”
兰儿这话引起了附议,几人都随声和问:“行吗?”
“行行行,妹妹们的要求,姐姐全都答应,而且——”杨红玉要取笑一番几个妹妹,“而且呀,你们都立志练功,不愿出山去成家立业,女人嘛,这没男人的日子咋熬呀?何况是练功所需呢!姐姐我呀,只要遇到了贪色男人,全都抓回来,作为礼物送给妹妹们,好不好?”
“好!——不好,姐姐你坏,你坏!”几个人说着就拥上来按住杨红玉挠痒痒,直挠得杨红玉求饶。
“哈哈,这才像告别的样子嘛!”赛观音高兴得拍着手道。
打闹得差不多了,赛观音吩咐兰儿收了碗筷,倒上茶,一边品茶,一边拉话。
少顷,赛观音说:“红玉徒儿,为师知道你报仇心切,但为师要告诫你,神功功力再强,也要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凡是小心为上,万万不可轻敌,不要打没有把握之仗。欧阳师父说过,他的形意功夫,也算练足了火候,但江湖上比他厉害得多的高手不计其数,何况,邪派人物的邪门招数都十分阴毒,让人防不胜防。再说,功力再强,你也是血肉之躯,别人打不过你,可以用其他办法困你、暗算你。还有,听欧阳师父说,江湖异常险恶,那些说得好听,暗中使坏的阴险家伙,徒儿你更是要多多提防哟,保护好自己,才谈得上报仇啊!”
“徒儿记住了。”杨红玉两眼湿湿的,认真地听着。她知道,她最缺的就是江湖经验。
赛观音喝了口茶,接着说:“你初下山时,盘缠再足,也会用完,日后没有盘缠时,就专门到官家富豪那里去取,记住:如方便,打劫到有财物,要多多周济穷人,你没有受过穷,没有切身体验过穷日子,为师可是因穷才被送给别人的,但送给了穷人家,还是没饭吃没衣穿,穷人的日子真是太难了,你要多可怜他们。再有,如果就便,一定要回洞看看为师,看看妹妹们,啊?”
“我会的,师父恩重如山,徒儿也会时时想念师父的。”杨红玉拉着赛观音的手,哽哽咽咽地说。
赛观音站起来,说:“好了,师父也没啥好送你,好在公子哥儿们随身带来了不少佩剑宝刀,为师还到大户人家取了几件回来,徒儿你就挑一样吧。”
几人来到赛观音的寝洞,只见洞壁上挂满了刀剑,一件比一件精致,杨红玉不知道拿哪件好,就说:“师父,我家都是用剑的,就随便给徒儿一把宝剑吧。”
赛观音说:“随便给一把,那怎么行?普通刀剑,遇到高手的兵刃,一碰就断,怎能克敌致胜?”说着,取下最上边的一把看似普通的三尺长剑,“这把是日月剑,其利可削金断发,合则为一,分则为二,故名“日月”,若配上你的天花散雨剑招,就更是锦上添花。日为阳,月为阴,日月剑又叫阴阳剑,烟花神功又正是借了阴阳二丹的药力,用这把剑杀敌,就会收到如虎添翼之效,对你报仇雪恨极有帮助,徒儿你拿去吧!”
杨红玉听说这是件宝物,迟迟不敢接过,说:“师父,如此宝物,徒儿怎敢受领呢?”
赛观音脸上现出不悦之色,说:“什么话?我们师徒何曽讲过客套呢,何况你还要替为师杀掉那些不把女人当人的恶棍呢,拿去!”
杨红玉接过剑,再次跪拜:“师父大恩,请务必受徒儿一拜!”
赛观音接受了杨红玉的跪拜,几人再回到大石台边饮茶,赛观音又说:“红玉徒儿,为师还有两句话:一是若有缘遇到欧阳师父,代为师问候,并请他到红云洞来作客。二是你找到了你的柳郎,千万不可动情,否则一旦做了爱事,你的柳郎就会没命了,切记!”
这一层,杨红玉月下思情时已经知道了,但从赛观音嘴里说出来,就更显得作师父的真情了,赛观音哐她试药性的那一点点芥蒂,立即荡然无存了,不禁又流下了感激的眼泪:“徒儿一定谨记,请师父放心!”
几人又拉了一会儿话,便各自睡觉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红玉收拾停当,与赛观音和三个妹妹依依告别后,飞身下洞,按照师父指引的方向,打量了一下山势,见山中无人,不会引起乡民惊诧,便运起如风似影一般的轻功,管他山峦沟壑悬崖绝壁,脚尖一点地一沾叶,或一触水,就是一阵远距离腾跃,不消片刻,便走出了常人要几个时辰才走得完的路程,竟已经出了无人山区,真是好不快活!
杨红玉收住轻功,站在一座高山之巅,眼望前面景色,但见山势趋缓,平地坡地,夹杂在山间,视线陡然开阔多了,平坡地方,村舍疏密不一,村间道路相通,地势低处河流潺潺,不亚于二郎山庄四周的景色。看来,这儿真是一处好所在,如果没有大仇要报,没有江湖恩怨,和下石哥两人在这儿盖几间茅屋,种几十亩地,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那该多美妙!
这么好的地方,这儿的人一定幸福吧?带着好奇心,杨红玉飞身下山,运起轻功来到一处村外,然后用常人走路速度,进到村口,碰见了一个村妇,杨红玉上前施礼后,问:“大姐,你家日子过得可好?”
这里的人,从来没听到有人这样问过话,这位村妇听杨红玉这一问,莫名其妙地就感到了一种关怀,便说:“看姑娘的打扮,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了,竟还能关心我们,真难为你了。我们的日子好啥子哟,苦得很哪!”
杨红玉与世隔绝十年,初次下山,十分有必要多打听一些人世间的故事,就说:“小女并非什么富家小姐,却是好人,大姐可否让小女进屋吃杯水呢?”
“噢,行行,请吧。”
村妇带杨红玉来到她家,在堂屋里坐定,说:“姑娘先坐一下,待我去给你烧水。”
望着村妇的背影,杨红玉这才注意这位村妇的穿着,只见她衣衫褴褛,补丁上重补丁,但却干净利索。再看房间,却是一派破旧,桌子缺了角,板凳裂了口,屋子一角放着几件破旧农具,但地面桌凳打扫得很干净。看来,这家人穷虽穷,却爱好,心里不由得对这位村妇产生了好感。
不多时,村妇端来了一斗碗草药茶:“姑娘,我们买不起茶,只好烧碗草药茶,将就喝吧,却能清心明目呢。”
“小女谢过了!”杨红玉接过茶,喝了一口,还真觉得清凉之感直沁心脾,连连称赞:“好喝,好喝!”
杨红玉放下斗碗,问:“大姐,你家人都上哪儿去了?”
村妇坐下来,无奈地向杨红玉述说道:“姑娘啊,你是外乡人,自然不知道,一直以来,田土就被征收了一些去,苛捐杂税不减反增,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十几年就更惨了,田土全被大户占了,我们只能把原本是自己的地租来耕种,交了租剩下的不够糊口,还要交这税那税。这还不说,我家每人每年要做八十多天役工,我男人一年没几个月能在家,可做了工还没有工钱。我儿子刚满十六岁,就被派了军役,说是练什么太玄功夫,好报效陈大人。我家婆婆倒还硬朗,这会儿上山挖野菜去了。不瞒你说,今儿还没啥可招待你呢,真是作孽呀!不过苦虽苦,我们这儿离红云洞不远,恶人害怕洞里的女妖,还不敢明着抢劫,听说外头那些地方的人,随时都会遭抢劫,天不黑就不敢出门了,那才更叫苦哟!”
杨红玉听得唏嘘不已,心想百姓对红云洞的迷信,竟然还多少起了点保护作用!她因特恨官府,问道:“大姐,当官的对你们如何?”
村妇道:“别提当官的有多可恶了,年前,他们公布的什么新政条例,还有什么太玄令,可把我们害苦了,不过还好,当官的还没有可恶到像山外头那样,带上官兵,想抢哪家就抢哪家,我们苦虽苦,倒也还有几分安稳。”
“这些当官的要善良些吗?”
“还不是怕红云洞的女妖惩罚他们,要不是有女妖,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可恶呢!”
嘿嘿!杨红玉心里好笑,掏出一锭大银子,递给村妇:“大姐,拿着,添补点生活,莫嫌少。”
村妇一见,惊得瞪眼张口,她长这么大,也没有用过这么多钱呀。
“别怕,我无非见你太贫苦,聊表资助而已,拿着吧。”
村妇见杨红玉很诚恳,这才战战兢兢地收下了银子。
这位村妇内心再感激,也只能做了一碗缺油少酱的面条来招待杨红玉。
杨红玉又问了些村里的一些人情事故、生存状况,打听了离这里最近的大集镇的路道,吃完面条便上了路。
杨红玉按照村妇的指引,出了村,走了一段路,见路人少了,便运起轻功,飞快地赶路,于天黑前来到了已邻近雅州府地界的一个叫“安乐场”的大市镇。她先在镇里逛了一圈,对街道方位有了个大致了解后,为了能打听到一些真实情况,特意不去住大店,挑了一家脚夫趟子手才住的下等客栈,写了一间上房住了下来。
杨红玉想,穷苦下力的人,说的话大都比较实在,先听听这里的人谈些啥话再说。就在用晚饭时,一个人找了张靠边的小桌子,把包袱和宝剑放在桌面一角,叫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牛肉,一碟盐辣椒,一壶高粱白干,一个人慢慢饮酒,听邻桌的酒客们闲侃。
这时已掌灯,仅有两三桌有人吃酒,都摆些无足轻重的闲话。
过了一会儿,邻桌来了几个汉子,要了两大壶酒,却只要了一小叠莲花胡豆,几杯酒下肚,有人突然冒了一句:“日他妈的妚,如今啥世道,听说,昨天下午大白天,雅州地面上靠近我们这里的太平庄,冯霸天那个龟儿子,抢了人家的新娘子,还杀了新郎公!”
“嘘——,小点儿声,隔墙有耳,万一传到地痞恶霸耳朵里,或告了官,看不治你个不服太玄令,对抗陈大人的罪名!”座上立即有人告诫。
“呃,在这儿说说没事,都是受欺压的兄弟,店掌柜也是个好人,没事的。要是搁了雅州府地面,可不敢乱说哩,来,喝一个!”
告诫那人朝杨红玉努努嘴,压了点声,说:“老兄你看,那桌有个外乡女子,不像穷人呢,可要注意着点儿!”
杨红玉是何听力?这话自然是听到了,心眼儿一转,把酒菜等物移到这几人一桌来,礼貌地说:“几位大哥,来,一起喝,酒钱算小妹的,小妹正要问路呢。”接着又叫:“小二,再切五斤卤牛肉,炒几款好蔬菜,再来两坛上好高粱烧!”
添上酒菜,杨红玉给几个人斟满,道:“小女先敬各位大哥一杯!”
几个人迟疑着不敢端杯。
杨红玉道:“小女确是外乡人,家里还算有几个小钱,前日遭到了恶人打抢,因避祸去投亲戚,走迷了路,各位大哥请放心!”说完自己先干了酒。
大家这才举杯饮了酒。
“来,吃菜吃菜!”杨红玉一一给几个人布了菜,又添上酒,“请教这位大哥,你刚才说什么冯霸天,是啥人,那么霸道,他杀了人就没官府管了么?”
这些人已没有了戒心,刚才那人最健谈,打量一下眼前这个毫无架子的绝色富家女子,又说:“快别说官府了,就是官府在给这些恶人撑腰!其实,冯霸天原早并没有太平镇的另外两家大户富裕,自官府跟太玄令合为一体后,特别是那年发布狗屁新政后,姓冯的跳起八丈高巴结太玄势力,几家富户一家比一家恶,头数冯霸天最恶最狠毒,这阵子成了太平庄的首富了呢!哼,有几回,他还把黑手伸到我们这边来了,在这边拉了命债,可两边官府一通气,他屁事都没有,被害的人家倒还有罪呢,啥世道哟!”
杨红玉抓紧机会给这几个人倒酒、劝酒,好趁他们的酒兴多问些情况。这时,她一眼瞥见店小二时不时到门外放风,似乎生怕谁来听到了这些是非话。她心想,当今西川,百姓说说话都有杀身之祸了,真不是个世道!
“哼,那个冯霸天,”健谈汉子喝干一杯酒,又说,“恐怕他狗日的现在都有上千亩良田了!这些年,只要他听说哪家的婆娘年轻漂亮,哪家的姑娘出脱得有人材,就要去弄回家,如有不从就明抢,反正你告状无门。听人说啊,他家后院藏了个姑娘媳妇,父子四人想去乱搞就去,简直没有个伦理辈份了!你们说,这还是人吗!更别说他狗日的,都拉了不下五条命债了呢!”这汉子好像爱抱不平,自己气得又一口干了一杯酒。
杨红玉给那个汉子满上酒,说:“大哥,世道如此,别把自己气着了,来,吃点菜,慢慢摆。”
通过这几个汉子的口,杨红玉了解到了雅州府的大致状况,和这十几年来太玄势力是如何的为非作歹,特别是那个西川制置使陈隆之,上任以后竟与太玄势力狼狈为奸,把个自进入北宋后期以来本就民不聊生的四川,搞得如此乌烟瘴气,一派暗无天日。有一点杨红玉心里明白:这万恶的太玄势力,一定是陈之龙这个恶魔,西川制置使是被陈之龙挟持了也未可知,总之必须通通除掉!
听着听着,杨红玉心里就有了一个计划:先挑了太平庄,收拾掉几个恶霸,再顺路挑了雅州府,然后作下一步计划,反正这次下山,先要一一除尽恶人,再伺机寻找下石哥。
这顿酒,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杨红玉付了账,送走几个酒客,便上楼洗澡歇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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