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那日的痛楚还铭记于心。
汗水和血水,脏污和迸裂。
硕大的殿,空空荡荡的,除了帘嶂内女子低低的痛苦的哽咽声,便是凄厉在空中扬起的飞速晕染的撕裂声。莫清溪挣脱了身后的绳子,神色扭曲而痛苦朝着卿世的后背扑过去,硬生生接下了那撕裂的痛。
只是一下,那帝王便是不舍了罢。
头顶就闲淡松软飘来,他轻轻的,如同醇酒般料峭松醇的声音:“禁足两个月,按照贵人的份例……好好休养……”
盈盈火光,明黄馥郁浓稠,与那大殿上硬生生锋锐和朦胧的景致融合一体。
女子昏晕着头,一身血衣,精疲力竭看着她最注意的一双清淡可以媲美水的眼眸,松蔼薄淡,在一切可以形容的最华丽的辞藻,那面瞳黑的如同镜子的眸光迤逦中……她看到那最深处最深处的惊悸,还有她苍白着脸,恍然一切都不存在的,身影。
她倏然瘫软在地。
眼眶湿湿的,卿世慢慢闭上了眼睛。
眼前仿佛是雾气四散,梦境重回。
时间仿佛在快速流动着,好像还能听到声音,玲珑脆响,波涛汹涌。
金銮大殿,满朝群臣,滔天呵斥。
白衣长诀,剑指玉颈,弹指素琴。
漫天血色,沥沥情话,悲戚呐喊。
“世儿……”
倒地的那一瞬间,卿世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抽痛,立刻颤抖着身体,不住向床下翻过去。
头猛地撞倒了床榻上,她吃痛睁开了眼睛。
背上是撕裂的痛,她情不自禁哽咽了起来。
她蹒跚从冰冷的青石板支起头,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以前。
空荡而硕大的未央,支离浮华,长亭宫灯,火光缠绵叵测。
她仿佛砰然惊醒,在这大殿中,皱着眉头,迟疑抚摸着身后强烈的刺痛,惊悸的心口一丝丝如茧出缚疼了起来。她捂住自己的头,睁大了双眼,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 而太监们,呲目欲裂瞪着宫女手中的糕点菜品,像是怕她们偷吃了去,待将菜都领了该领的,一窝蜂又出去了,那总管太监嘴里念念叨叨,像是要送到谦妃苏紫那里。
尔后,总管太监似有些累了,便打着哈欠挑开帘子进了里屋去。
偌大的御膳房便没有一个人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卿世心翼翼从门外走进来。
她心着脚上的力气,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柜子旁边,慢慢蹲下来,摆在面前的台子上,是各式各样的点心和菜品,随手拿了个淡黄色的糕,慢慢放在嘴边咀嚼着。
她突然想起了流云。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长清宫的众弟兄们怎么样了?流云是不是把那玉锦保护好了,没有落到外人的手中。
她感觉,骤然思绪间,面前的美食佳肴好似再无光影。
卑微之中,她紧紧攥着手掌心,感觉眼眶突然湿湿的,十五年光景,她似乎没过今天好日子。
都在残喘之中活着。
怯而低贱。
卿世就这么想着,直到眼前的糕点盘子已经全部清空,她肚子涨涨的,空空落落望着自己的手掌心,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
该如何走下去。
“皇兄,”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清豁的男声,听着很耳熟,“如若那谦妃知道陪伴她的人不是你,怎办?”
卿世全身一颤。
所有的预感被瞬间穿透。
“你便去在意那些镜花秋月吧,”帝王低沉轻笑,“你若想要,便要去吧。”
脚步渐渐远去,卿世张开手掌心,垂首一看,发现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夜,他们来得好生蹊跷。
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心翼翼推了门,看着夜里远远的那两道身影,心中一动,便跟了上去。
很久之后,她想,若当初她没有跟上去……
结局,是否会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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