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常安不停看着墙上的钟，有些惴惴不安有些心神不宁。反反复复，拿起手机拨了号码，踌躇了会儿，还是叹了口气放下了。
精致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色香味俱全冒着腾腾热气的菜肴，桌子中央是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厨房里的人还在忙碌着，而等待的人都还不见踪影。
还没个电话来。
夏常安不敢确定一双儿女是否会回来，虽然之前他们已经满口答应。
本就常年在国外，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而自从他和盛采薇离婚后，儿女和他之间更是有了微妙的距离。哪怕他去他们所在国出差时也未必能见到，更遑论让他们齐聚家里，而且是周华在家的时候。
女儿已有近一年未见，儿子则是两年多未归。
他知道他们表面上的恭敬和尊重，并不代表内心没有怨言，他其实看得出来。因为于心有愧，再加上平时事务缠身，也无暇多去想这些，因此也就任由这关系愈加淡漠。但自从去年那次心脏手术后，他忽然意识到培养接班人的事情刻不容缓了。
作为横跨多个行业的未上市民营集团创始人，夏常安也曾经想过跟随国外潮流，也就是家族控股找职业经理人的运作模式，但是考察了几年依旧未找到合适人选，自己身体反而先出了问题。
他不得不考虑从自家里选人培养接班。
首选自然是自己的儿子夏漱石。
夜色降临时，门口终于有了动静。夏常安按捺不住有些喜悦的心情，亲自开门。
儿女是一起到家的。两人看起来挺开心，提着大包包各种行李箱，高声打了招呼喊了爸，笑笑闹闹穿过屋前的花园，步上庭前矮阶，轮流给了夏常安一个大大的拥抱。
“爸，生日快乐！”
夏常安悬在半空中的心瞬间被填充得满满的。
对于自己正在谋划即将摊牌的事情，也多了几分信心。
“怎么这么晚才到呢？我不是让文渊去接你们嘛？”看着儿女风尘仆仆的面容，他有些心疼地问着。
“初夏的航班晚点两个多时呢，我就索性在机场等着她，一块儿回，就让傅叔先回去了。免得麻烦他。”夏漱石一边忙着把大大的行李提进屋，一边解释着。
对于这个便宜父亲，在表面上他从来都是做到足够的尊敬。
傅文渊是夏常安的专职司机，时候一个镇里长大，两人是穿开裆裤时就铁着的友谊。随着夏常安考上大学而他接替父亲进了国企两人的人生已是千差万别，但友情却历久弥新。几年前傅文渊老婆卷铺盖跟情人跑了他被气得差点儿脑溢血后，夏常安让他来到身边做专职司机，钱多活儿轻松，有利于养身体。
夏漱石和盛初夏对这位看着他们成长的叔叔，倒是真的打从心眼里敬重和亲昵。而傅文渊也同样拿他俩当自个儿的儿女一样对待。
“爸，身体还好吧？一会儿去酒店吃饭吗？我喊上妈一起？”盛初夏兴高采烈地说。
“你们这刚飞回来也辛苦，在家吃顿便饭好了。先好好休息，明儿再和你妈约。”夏常安亲自给女儿斟茶，想了想补了句，“方便的话就一起吧，明天。”
盛初夏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瞟了眼宽大精致的餐桌上冒着气儿的菜，再看向转向厨房，意味深长地眯了眯，没再接话，表示默认。
“下午我给妈打了电话的，她现在美国出差，下周才回呢。”夏漱石气定神闲回答着，对厨房忙碌的身影仿若未觉。
夏常安正准备说些什么，周华已经端着菜出来，温柔地打着招呼，“总算到家了，累了吧？你们是先洗澡休息会儿还是先吃饭呢？”
不慌不忙的身姿，熟稔如家人的话语，没有刻意的接近，也没有假装的热情，一切都是刚刚好。
夏漱石似笑非笑斜了一眼，没有即刻回复，而是和盛初夏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决定。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以同样温柔的语调回答道，“这是周姨吧？今儿个辛苦您了……我们先吃饭吧，不能让您的辛苦浪费了。我俩都头等舱，飞机上就休息得不错了，不累。”
周华：“……”
她淡定的笑脸差点儿绷不住，眼角微微抽搐着。
她其实只比夏漱石大两岁。
被两岁的人喊“姨”，这滋味，岂是一个酸爽能形容？就算她是和他们爸爸在一起，但是也是爱美爱被人夸年轻的好嘛，更何况，岁，很老吗？很老吗？！
这看似人模狗样的夏漱石，其实就是一条黑心的大尾巴狼。
夏常安假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开口道，“那就先吃饭吧，今儿个陈姨放假，周华亲自下厨，就为了迎接你们回家呢……”顿了顿，他有些不太自然地继续说道，“那个，漱石啊，不要乱喊…周华今年，你还是直接喊她名儿好了。”
“哇，这么年轻啊？我还打算请教周姨怎么保养得这么好呢，”盛初夏夸张地惊叹，“哦不，周姐。”
周华觉得自己已经绷不住了，她想，此刻自己脸上的笑容肯定虚假而僵硬。
夏常安不是说这两兄妹知书达理懂进退还乖巧可人么？
而且他们应该不知道当年的事儿才对。周华琢磨着，也不开口，把球扔给夏常安。
“你这孩子咋说话的呢，快，准备吃饭吧，菜都要凉了……”夏常安没好气地说，打着圆场。
两人答应着，但依然嘻嘻哈哈地笑闹着，对着夏常安和周华一脸恭敬，挑不出丝毫毛病。
待夏常安和周华落座，两人也各自捧着礼物来到餐桌前。
“爸，这是我在瑞士度假时给您买的表…用的可是我自个儿赚的钱…生日快乐哇！”盛初夏献宝似的捧着精致的盒子递到夏常安面前。
不是多名贵的表，但是女儿亲自挑的。夏常安看着娇俏的女儿，笑成了一朵花儿，立马就取出手表调好时间戴上了。
盛初夏看着满心欢喜的父亲，笑得更加灿烂，转向周华，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护肤礼盒，“周姨，哦不，周姐……这是见面礼。之前我爸呢，给我提过您，但没说年龄，我这人呢比较笨，想当然以为是我长辈了。所以我备的礼物呢，是抗衰老的，您别介意。”
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盛初夏，周华的眼角继续抽着，但旋即露出一个惊喜到恰到好处的笑容，接过礼盒，欢喜满满地说，“我也有礼物呢，谢谢了……太开心了！我也老了，正好需要用抗衰老的产品了。”
“您喜欢就好。rairi抗衰老真的挺好用的，我听我妈说过。”盛初夏笑得一脸天真。
“爸，生日快乐。”夏漱石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个精致的彩绘脸谱，“这是我在非洲采风时一个部落酋长送给我的，他们那儿的图腾。我瞅着挺特别的，就想着您应该喜欢。反正你也不缺啥，我也不知道该准备啥，就这么凑合着吧。”
“你回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夏常安笑着说道。
夏漱石点点头，转向周华，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我在摩洛哥一个镇上淘到的胸针，不值几个钱但挺特别的，我听我爸说，您也挺特别的，所以我就想着送给您了。我不太会挑礼物，您别介意。”
一番话冠冕堂皇，看起来滴水不漏，可就是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周华就是想挑刺也没得机会，更何况她本就存着交好的心思。
夏漱石和盛初夏并没有因为长途飞行而感到疲劳，相反精神奕奕大快朵颐着。边吃边真诚称赞着周华的厨艺。
周华端庄地笑着，颔首表示开心。
一顿饭吃得热闹而开心，犹如亲密的一家人。个中滋味，只有各怀心思的几人心中知晓。
餐毕，周华正准备收拾，夏漱石喝着茶，冷不丁忽然开口道，“听说，你对我爸是真爱？”
空气中有一秒钟的静默。
夏常安立刻轻声喝着，“漱石！”
“不是您告诉我们的，去年您手术还有术后恢复，都是她悉心照料过来的？这得多有耐心和爱心啊，这不是真爱是什么？”夏漱石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沿，阴阳怪气地说着，“我妈可不会照顾人了，更别说这样的耐心。”
周华简直要疯了。
她做好了一切打硬仗的准备，已经私下演练过无数遍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火花四溅的对白，唯独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她怎么回答都会吃力不讨好。只好沉默不语，满含委屈地看着夏常安，似有泪光。
“对啊，爸，哥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啊。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儿嘛？难道您觉得周姐对您不是真爱？”夏常安还没来得及开口，盛初夏就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做思考状，一派心无城府。
但周华分明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觉得自己平生的镇定修为都用上了，暗自深呼吸了几下，好不容易压下去那一时的气血上涌。
这真的是传说中谦逊低调、待人接物知分寸有礼节的新时代“别人家的孩子”吗？
夏常安及时转移了话题，“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没一点儿规矩。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要先洗个澡还是怎样？我有话跟你说，在书房等你。”
夏漱石盯着父亲看了几秒钟，转向周华，笑容可掬，“周姨……哦不，周姐，要辛苦你了，不能帮你一起收拾了。我和爸谈事儿去。”
周华真想撕碎了这对兄妹伪善的和蔼嘴脸。
但脸上仍然挂着端庄的微笑，“不碍事儿，你们忙……这些我来处理就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写个职场文，都不太会归类，将就着看吧。我也慢慢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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