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魇
光怪陆离的山野,无尽的荆棘满路。
前方越发狭窄,越发陡峭,越发崎岖,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她不断向前奔跑着,跑过的路上留下荆棘满布和鲜血淋漓。
身后的追兵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和符箓,他们指责,他们污蔑,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罪无可赦的存在。
因为自己的存在,证实了一个被毁灭的家族的存在,证实了一件被觊觎贪婪的宝物的存在。
覃家生来有罪,因为山海璇玑图罪上加罪。
她的生命自此暗淡下去,唯一的光,就是要努力的活下去,只要她能够活着,总有一天,一切被污蔑的、觊觎的终究迎来平反昭雪。
只是内心深处的孤寂和痛苦,却总在午夜时分不断被撕扯,无法复原。
她蓦然睁开双眼,好半晌,才分辨出来时间地点。
身边,是和自己结成契约的神秘妖怪,却在这些年宛如家人一般始终陪伴在自己左右。
在每个梦魇的夜晚,就这样只是简单的握着自己的手。
定睛许久,覃澈觉得困意再度袭来,她也没有抗拒,整个人松弛下来,然后静静的回握着这双手,安然入梦。
同样是光怪陆离的房间,卫生间的水声午夜时分还在不断流淌。
镶嵌着古铜色复古雕花水龙头的鱼缸内,此刻已经满溢着水,上面诡谲的漂浮着一层碧绿色的苔藓。
过了须臾,水声渐渐小了起来,滴答、滴答的,仿佛带着某种暗示的旋律。
许久,一个长发女人从鱼缸中钻出来,她宛如白瓷般的手臂上,缠绕着一圈圈碧绿色的荆棘枝条,不断勒紧,不断冒出尖刺。
当她的鲜血滴出的刹那,那些荆棘枝条兴奋的蠕动起来,仿佛贪婪的进食的婴孩一般。
“别着急,妈咪不是来喂你们了吗?”女人的声音带着某种神经质的沙哑,仿佛享受某种欢愉。
荆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动人的粉红色,连带着浴缸水面的苔藓也渐渐染上血色。
“所以,明天都要乖乖的,让妈咪成为最美丽动人的明星哦!”女人享受的呻吟着,仿佛一切都在掩饰,也仿佛一切都在蔓延。
一样的夜色,不一样的酒吧,至少对于虞忘涯而言,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会来到鄢宁市。
他当然知道,那个糕点铺的女老板、神秘的女修者、有着覃这个禁忌姓氏的女人,也来到了鄢宁市郊区的影视基地。
原本他可以安心的在沪海市养伤,但是因为一个邀约,他必须要来。
“唷!你早到了!”男人一身白色西装,和酒吧的氛围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闵部长,你是在开玩笑嘛!我也没别的地方去!切!”虞忘涯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闵身为修真联盟最强悍的白虎部第一副部长,来历战力和权力在整个白虎部、甚至修真联盟都是讳莫如深的存在,为什么会在那一次的意外之后,选择帮助自己?
“嗯,其实你有选择的!”闵但笑,端起一杯长岛冰茶,径自啜饮。
“我有吗?我生来就没有!”虞忘涯永远不都忘不了,在自己和山海传说中的大妖钩蛇战斗后的那一晚,浑身长出了恐怖的鳞片。
这丑陋的黑色鳞片,只能证明一个事实,一个让他根本在修真联盟无法立足的真相。
他不是人,或者说,他最多只拥有一半的人类血统而已。
另一半赐予他生命的血脉,赐予了他一身年过三十才觉醒的妖力。
“你是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做什么!”闵深深的看着他,这也是他救了他,并且将他安顿在深潭甜品铺的选择。
“其实应该我来问你,你想要做什么!”虞忘涯在白虎部也纵横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很多事情,原本他以为自己和闵是同道中人,但是现在,他也看不懂对方了。
“我要的,从来都是公理正义!”闵认真道,掷地有声。
虞忘涯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似乎带着几分焦躁,几分急切,在忽然喧嚣而起的音乐当中,径自认真的质问,“所以,你是相信覃澈的?”
“你不觉得,修真联盟已经自以为是太久了吗?也许需要一些其他的声音,不好吗?”闵意有所指。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我对覃家的事情没兴趣,我这一次答应来见你,就是告诉你,我要走了,虽然修真联盟待不下去,天大地大,总有我可以安身之处。”虞忘涯洒脱一笑。
“不,你没有的!”闵摇头,“你还没懂那群老头子们对你的执着!”闵斩钉截铁。
“那你要我怎么办!”虞忘涯忽然有些焦躁起来。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吗?”闵露出一抹神秘的平和的微笑。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照耀的时候,覃澈睁开双眼。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深沉的睡过,仿佛所有的梦魇都被抚平,然后后知后觉,她整个人宛如八爪鱼般,缠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早安,澈澈!”雍紫曜似乎早就醒了,眼神潋滟的看着她,温柔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已经不早了吧,你不去拍戏吗?”覃澈深呼吸,放开手臂,仿佛这样就可以否认自己昨晚睡着后做的事情。
“来得及,我先送你去《九玄宫》剧组!”雍紫曜淡定的说着。
覃澈直接一脚踹在雍紫曜膝盖上,“去做早餐吧!”
“这么无情吗?用过我就抛掉吗?”雍紫曜装可怜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覃澈被这意有所指的话弄得有些恼火,手肘再给对方上腹部一击。
“好了好了,我马上去做饭!你等着啊!”雍紫曜顺势下床,径自穿着拖鞋朝厨房走去。
行动熟稔就仿佛已经经历过千遍万遍一般。
事实上,两个人确实也相濡以沫这么多年!
覃澈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掌心,忍不住自我解嘲的笑。
然后起身,径自随意换着衣服。
这里就是家,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