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后又从恶梦中惊醒,这一幕,不仅玉文护经常回想,也是姚太后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小桃,小桃…”
姚太后一身大汗,睁眼却是黑蒙蒙一片,越发惊恐万分。
“太后,奴婢在,奴婢在呢!”
小桃拉开窗帘,原来窗外已经微亮。
姚太后见到亮光,心中便不再那般恐慌,多年以来,姚太后都是在悲伤与恐慌中度过的。
她怕黑,也一直喜欢阳光…
小桃点燃了蜡烛,房中变得光亮起来,姚太后这才彻底坦然。
“外面是什么声音?”姚太后突然侧起耳朵。
小桃听了听,笑道:“是师父们在念经吧!”
姚太后穿好衣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又仔细听了听。
“不象啊,似有吵闹之声?小桃,你再听听?”
小桃也走到门口,竖起耳朵,细细倾听。
这时西头的房门也“嘎”的一声打开了,木颉丽和小蝶走了过来。
“太后,前院何故这么嘈杂?”木颉丽说道。
姚太后谨慎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说呢,有些不对劲,并不象是师父们念经的声音啊!”
“太后,太后…”
正在几人疑惑之时,只见庵主和几个尼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师太,何故惊慌?”木颉丽迎了上去,急急问道。
“外面,外面…蒙面人…杀人…杀人了…”
庵主一脸惊慌,浑身哆哆嗦嗦,完全是语无伦次。
姚太后木颉丽几人呆若木鸡,怔在当场。
“外面好多黑衣人,口口声声要找太后,他们说…他们说…”庵主身边的尼姑说道。
“他们说什么?”姚太后连忙追问道。
尼姑们面面相觑,似是不敢说。
小桃已猜到了八九成,说道:“他们是不是要杀太后?”
庵主点了点头,面色苍白,说道:“太后,赶紧从后门下山去吧,过不了多久,后院的门,就要被他们找到了…”
姚太后却不畏惧,淡然说道:“是不是只要杀了我,其他人就能安然无恙?”
“这…这…”庵主无法启齿,一切无以言表。
姚太后皱起眉头,摇头叹息:“这一天终于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师父们丢了性命,罪过,罪过,菩萨原谅,我不能再错下去了,小桃,替哀家更衣,哀家死,也要死得体体面面,绝不丢太祖皇帝的颜面!”
木颉丽泪流满面,无言相劝,若是牺牲太后一人,保得庙中他们安全,自然是功德一件,换成木颉丽,她也会这样做的。
“太后,大慈大悲,乃活菩萨,请受颉丽一拜!”
木颉丽明白姚太后心怀大仁大义,便下地跪拜。
在场众人皆为姚太后大义凛然的气概所折服,泣不成声,纷纷跪拜。
姚太后看看众人,又看看木颉丽,坦然一笑,便走进了房中,让小桃换上太后的华服。
“观世音庙”大殿内,形势危机万分,数百名蒙面人占据了大殿。
三四个尼姑躺在血泊之中,他们是被蒙面人杀死的。
“观世音庙”的尼姑倒也极具侠义之气,不肯屈服于蒙面人的淫威,并未供出姚太后的下落。
“快说,谁是姚太后!”为首的蒙面人大声说道,“我们也是有令在身,并不想滥杀无辜,只要你们交出姚太后,便可照常诵经念佛,并无性命之忧!”
尼姑们胆战心惊,却依旧只是念着“阿弥陀佛”,无人回答。
那蒙面人抬头看了看堂前的菩萨塑像,哼道:“你们既然闭口不言,那我只好请菩萨恕罪了,佛门净地,大开杀戒,并非我本意,我只好将你们一个个的杀死,直到交出姚太后为止!”
那蒙面人说着,便揪出一个尼姑,提到面前,大声喝问:“你说是不说?”
那尼姑吓得眼泪直流,颤抖着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杀生,施主,你放过贫尼吧…”
那蒙面人哼道:“谁让你杀生了,你只要告诉我,谁是姚太后,我就放了你,成人之美,岂不是功德一件?”
那尼姑连连摇头,哭道:“纵恶行凶,与杀生无异,贫尼是要下地狱的…”
蒙面人将她丢在地上,骂道:“那就怪不得我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地狱…”
尼姑紧闭双眼,泪流成河,双手合什,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菩萨救我…”
“太后驾到!”
正在那蒙面人举起大刀的刹那,姚太后来到了大堂。
“哀家就是姚太后,你们是什么人?”姚太后顿了顿龙杖,视死如归。
那蒙面人怔了一怔,拿刀的手垂了下来。
“拜见太后!”那蒙面人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也是奉人之令,不得不取你性命,请太后莫怪!”
姚太后瞪着蒙面人,说道:“好,凭你这句话,哀家便不怪你,哀家只问你,是不是哀家死了,堂中其他人等均可安然无恙?”
蒙面人点了点头,答道:“这是自然,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若太后宁愿舍弃自我,那在下绝不食言!”
“那好,”姚太后看看地上几个尼姑的尸体,又看看堂上众人,说道,“几位师父因我而死,哀家好不痛心,这都是哀家的错,众位师父,赶紧好好安葬了他们吧,有劳你们了!”
姚太后双手合什,给众人行礼。
众尼姑还礼,一一起身将几具尸首抬了出去,堂上除了姚太后四人,庵主和几个陪伴尼姑,便只剩下黑压压一片的蒙面人了。
“好了,哀家准备好了,”姚太后一抖衣袖,大声说道,“有劳阁下了,来,动手吧!”
姚太后这等大义凛然的气势,让蒙面人也有些为之震动了,只是慢慢举起大刀,一步步逼近。
木颉丽见姚太后毫不退缩,心中又悲又急,情不自禁地冲到了她的前面,伸开双手,正声规劝,将姚太后挡在身后。
“枉害人命,是要下地狱的,何况在佛门净地,大开杀戒,罪加一等,你们赶紧放下屠刀,在菩萨面前忏悔,洗清罪孽,尚可摆脱来生之苦!”
蒙面人哼道:“若违抗命令,我们这百口人,性命不保,太后,牺牲你一人,众人皆可活命,这可是你的大功大德啊,请太后成全!”
姚太后将木颉丽拉到一边,眼眶含泪,苦笑道:“颉丽,他说得对!我甘愿赴死!”姚太后看了看身边泣不成声的庵主,说道,“哀家死后,还要烦请师太为我做场法事,给哀家求个好的来世,哀家不想再如今生这般,活得这么苦了…”
庵主不停的抹着眼泪,不知该答应好,还是拒绝好,只是连连摇头,教无语凝咽。
小桃拉住姚太后的手,哭道:“太后,你走了,奴婢怎么活,奴婢便同太后一起去了,不论到哪里,都好伺候你啊…”
姚太后摇摇头,说道:“你若同我赴死,岂不又给我枉添罪过,你,好好的活着吧…”
众人哭成一团,让蒙面人有些不耐烦了。
“无关人等,请速速让开,以免伤及无辜!”
姚太后猛地伸出双手,把众人使劲往后一推,然后一拂衣袖,快步走向蒙面人。
“来吧,还等什么!”
“太后,得罪了!”那蒙面人举起大刀,朝姚太后冲去。
正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只听“嗖嗖”连声,一支支利箭从门外飞了进来,刹那间,堂中的蒙面人纷纷倒了下去。
一阵喊杀声起,只见一队官兵蜂拥而入,将蒙面人与姚太后隔在了两边。
“姚太后,我来救你了!”
只见一人手持长剑,与那持大刀的蒙面人厮杀起来。
姚太后定睛一看,竟是玉文直。
“直儿,直儿当心…”
木颉丽和小桃赶紧将姚太后拉到一旁,怕刀剑无眼,伤到了她。
庙中的蒙面人不过百余人,玉文直带来的官兵足有千人,不多时,蒙面人便被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个带头的,还在和玉文直周旋。
“杀啊,杀啊!”官兵们齐齐举起兵器,对准了这个带头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见势不妙,无心恋战,便腾空而起,踩在众人头上,窜出门去,逃之夭夭。
玉文直见那人武功不凡,心知难以追上,便就此罢手。
“儿臣玉文直拜见姚太后!”
(姚太后与叱奴太后以前都是妃位,所以玉文直自称儿臣)
玉文直一掀长裙,跪倒在地,行起了大礼。
姚太后激动不已,颤抖着双手,将玉文直扶了起来。
“直儿,好久不见…”
玉文直说道:“儿臣此次上山,是特意接太后回宫的!”
姚太后怔了怔,说道:“直儿,不用了,我已绝别尘世,不想再回那个是非之地了!”
玉文直愣了,说道:“这…母后不会答应的,她天天挂念着你呢!”
姚太后点点头,说道:“我何尝不挂念她,只是我在这里很好,一切都习惯了,叫你母亲好好保重,不必再为我这个出家人费心了!”
“姐姐,你真的这么绝情吗?”
就在这时,人群中飘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姚太后一怔,随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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