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文护怒气冲冲,对阎素素的所作所为,大失所望,将阎素素痛打一番,出了心中恶气,也就算了结此事,终究他还不能判断出阎素素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便也没有对此事咬着不放。
玉文护走了,叱奴太后来了,这一次两人的目的竟然完全一致,都是为了李娥姿腹中的胎儿而来,都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儿臣拜见太后!”隔着纱幔,阎素素拜迎太后。
叱奴太后看见阎素素脸上,似是青一块,紫一块,但隔着纱幔,又看不太真切,然而她的脸肿了许多,这是显而易见的。
“你的脸…是怎么了?”
阎素素忙抬起衣袖,挡住半张脸。
“儿臣不小心跌倒了,自己摔伤的,太后不用担心!”
叱奴太后不敢相信,追问道:“摔到何处,为何整个脸都肿成这般模样?”
阎素素吱唔着不肯回答。
婫子在一旁,插话道:“回太后,是大冢宰,他打了皇后!不止是脸,皇后浑身上下,都已体无完肤!”
叱奴太后皱起眉头,感到莫名其妙。
如果阎素素打掉李娥姿的孩子,不正合玉文护的意吗?
以往,他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为何这一次,反倒责怪起阎素素来了呢?
“这倒怪了,为何大冢宰突然就换了副心肠,倒关心起皇帝的子嗣了?皇后,这其中缘由,可否告知哀家?”
阎素素看看左右,对身边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本宫与太后说说话!”
宫人们躬身而退,婫子犹豫片刻,也悄然退去。
如今的婫子,不再是之前那个对玉文护感恩戴德,唯命是从的婫子了,她越来越明白,自己只是玉文护的工具,稍有不慎,自己小命不保,家人也要跟着遭殃。
现在的她,和阎素素一样,渴望自由。
“太后,这一次,玉文护并不想打掉要将的孩子!”阎素素见身边已无任何眼线,决定把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
叱奴太后怔了一怔,不得其解,思索片刻,似有所悟,但不敢肯定心中猜测。
“难道,他想利用这个孩子,对皇帝行不轨之事?”
阎素素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当初他把儿臣送进宫来,也是这个目的,所以儿臣才故意落入冰窟之中,宁愿舍弃腹中胎儿,成为一个废人,也不愿意将皇帝陷于危难之中,如今,他要我亲近李娥姿,想让李娥姿变成第二个我,为他所用,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叱奴太后听得泪流满面,感动不已。
“哀家的好儿媳,哀家差点错怪你了,没想到你活得这么苦,还处处为皇帝着想,都是我玉文家欠你的啊!”
阎素素也哽咽道:“太后,儿臣活得再苦,只要能得太后疼惜,此身足矣!”
叱奴太后想起姚神医的诊断,这让她又有些担心。
“既然李娥姿已经服过了打胎药,那个孩子便不能留了,哀家只好再给她送碗药去,将那胎儿彻底打下来才好啊!”
叱奴太后叹了口气,多少还是有些惋惜。
阎素素却摇摇头,说道:“才过了几日,是否真有身孕,太医们应该还诊断不出来吧?”
叱奴太后苦笑道:“哀家有一故友,号称神医,他替李娥姿诊断过,说十之八九是怀上了,哎,真可惜,哀家的孙儿,个个都是这样的命运…”
阎素素听到这话,却满心欢喜,跪倒在地,行起大礼。
“儿臣恭祝太后,喜添皇孙!”
阎素素情真意切,言语中尽是一片欣喜之色。
叱奴太后被弄糊涂了,想了半晌,不得其解。
“皇后,你是不知道,神医说了,吃过打胎药,生下的孩子,不是智障就是残废啊!”叱奴太后唉声叹气。
阎素素笑道:“太后,实不相瞒,儿臣虽然告诉玉文护,给李娥姿服下的是打胎药,但其实,我送去的都是安胎良药啊!”
叱奴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事情扭转得也太快了,快到她无法相信。
“什么?这太好了,太好了,大周有你这样的皇后,真是皇室之幸,社稷之福啊,哀家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了,皇后!”
阎素素却又有些自责,叹道:“后宫姐妹到现在都没有为皇室开枝散叶,都是儿臣的过错,儿臣这样做,远远弥补不了儿臣今生犯下的罪过,太后可千万别说感谢的话了!”
“不,不,哀家从来不认为你有什么过错,即便是没有你,玉文护也定会安插别人来取代你的位置,到时候,会是一个怎样的皇后,可真不敢想象,阿弥陀佛,好在是你啊,皇后!”叱奴太后激动万分,开怀不已。
阎素素苦笑道:“任何一个心怀仁义的女子,都会和儿臣一样的!”
叱奴太后笑着笑着,又有了一丝担忧。
“可哀家担心,若等到玉文护看出端倪,又会如何?岂不是会对你不利么?”
叱奴太后眉头皱了起来,这样的一个好皇后,可不能让她再有任何损伤了。
阎素素淡然说道:“大不了就是将儿臣害死,只是我那可怜的弟弟,只怕也难以苟活…可这对于国家大事来说,算得了什么?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为了皇帝,儿臣在所不辞。”
叱奴太后越发钦佩起阎素素来,赞道:“皇后果然一副侠义心肠,哀家佩服你啊!可哀家不能让你被那奸贼害死,哀家即便是拼了老命,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媳…”
阎素素笑了笑,故作轻松。
“太后,死对儿臣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儿臣活得太累了,真的要撑不下去了,只愿在有生之年,做一件正义的事情,便死而无憾了!”阎素素说得坦然,却难掩她心中的无奈。
叱奴太后心中不忍,却又无计可施,只是眉头紧锁,不知如何安慰阎素素。
“不行,哀家一定要想个法子,保你平安,你可是哀家心中最好的儿媳,也是我大周最好的皇后!”
“谢太后隆恩,儿臣感激不尽!”阎素素拜道。
其实阎素素心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帮玉文护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更无颜面继续当这个皇后?
……………
再说华州刺史庞晃之子庞寿,上“观世音庙”强抢木颉丽不成,被姚太后的威势吓得够呛,生平第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心中多少有些忿忿不平。
过了这几日,庞寿越来越怀疑起姚太后的身份了。
那个自称太后的女人,身边竟然没有一个护卫,除了一根不知来历的拐杖,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的身分啊。
不行,得弄清她的真实身分,若只是个冒牌货,自己必定杀个回马枪,好好出一口恶气。
庞寿来到华州州府,向父亲庞晃旁敲侧击,想弄个明白。
“儿子给父亲请安!”
庞晃正在处理公文,头也没抬,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庞寿满脸堆笑,说道:“儿子有些事情不明白,特向父亲请教!”
“莫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吧?”庞晃放下手中公文,没好气地说道。
“那倒没有,儿子是想问问父亲…”庞寿顿了一顿,继续笑道,“我大周国的太后,是住在何处?”
庞晃怔了怔,答道:“自然是住在皇宫,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父亲,一个国家究竟有几个太后呢?”庞寿又问道。
庞晃思索片刻,答道:“太后通常只有一个,当然太后并尊也常有之…奇怪,你无缘无故的,为何关心起这个来了?”
“哦,父亲,是这样的,儿子听说…听说在京城以外,竟然还有个太后,不住在皇宫,却住在庙里,这是不是父亲所说的太后并尊?”庞寿不敢说出自己为非作歹之事,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哦,还有个太后住在庙里?”庞晃脑海中将前尘旧事快速搜索了一遍,似有所悟。
“父亲,你说那庙里的太后,会不会是假冒的?不然,为何她身边除了个丫头,竟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庞寿急切想知道的,莫过于听到父亲说出肯定的答案,这样他就又可以趾高气扬地回到庙里,重新施展他的淫威了。
“你到底是听说,还是亲眼所见?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庞晃听出了些端倪。
庞寿一惊,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只得承认道:“父亲,是…是儿子亲眼所见…”
庞晃有些气恼,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招惹了人家,赶快告诉我!”
“没…没有啊,父亲,儿子一直谨记父亲教诲,可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啊…”庞寿嘻皮笑脸,不敢说实话。
庞晃瞪了儿子一眼,哼道:“若真是招惹了得罪不起的人,活该你找死!你快说说,你见那庙里的太后,是何模样,可有何凭证?”
庞寿回忆着,答道:“这女子,看上去已到中年,四十来岁的模样,手上有根拐杖,说是什么太祖皇帝给她的…”
“休得对太祖皇帝不敬,”庞晃喝斥道,“太祖皇帝生前,曾赐给姚太后一根龙杖,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这女子,必定是姚太后无疑!”
“是,是,父亲说得是,那位太后口中所说,与父亲所言无异!”庞寿回忆起当日情形,历历在目。
庞晃点了点头,半晌无语,思索了良久,才有了主意。
“不行,我得去见太后!”庞晃下定决心。
庞寿迟疑了一下,问道:“父亲,是要去见…哪个太后啊?”
“宫里的太后!”庞晃横了他一眼,说道。
“父亲,为何是去见宫里的太后?”庞寿有些不解。
庞晃气道:“我还不知道你,定是惹了庙里的姚太后,是不是?好在现在是宫中的叱奴太后当权,不然你还有命活到今天?”
庞寿知道瞒不过父亲,只得一脸羞愧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两位太后情同姐妹,分别多年,不得相见,我只要将此事告知叱奴太后,她必定会对我心存感激,只有这样,太后才会饶了你的小命,你懂不懂?”庞晃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异常恼火。
“是,是,父亲,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处处为儿子打算,护得儿子周全,儿子感激不尽!”庞寿连连给父亲行礼。
“哼,若再有下次,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庞晃说着,又拿起公文,不再看儿子。
庞寿赶紧拜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滚吧!”庞晃低吼一声,厌烦之极。
庞寿便拜别了父亲,出了华州州府。
庞晃思量再三,决定去长安面见叱奴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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