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虚空,星河无数。
最著名的星系是金沙系,棒旋结构,直径十六万光年,容纳有上千亿颗恒星和行星。而在八万光年的环心中央是人类起源地金乌系。
恒星金乌横亘虚空,数十亿年来不停散发光和热,照耀滋养着金、木、水、火、土、地丘、风、雷、光、暗十大行星,并最终成功在地丘星繁衍出生命,演化人文历史。
现在是华夏历5113年。
夜晚八点三十分。
楚子羽紧捏手里的红巾,略显幼稚脸庞满是震惊。
红巾呈长方条状,一尺多长,十几公分宽,边沿残缺不堪,四边尽是缺口断棱。
这是从一处隐蔽山沟捡起的物件,一块毫无价值的废弃破布,可偏偏楚子羽第一眼看见它时,就鬼使神差捡起收入衣兜,连老师集合点人头时,都混混沌沌乱想,不知是否中了邪,冥冥中,一种直觉告诉他,红巾绝非凡物。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这块红巾色泽剔透澄澈,非常出彩,而山沟虫豸众多,又兼风吹雨打,一般布料,用不了三五天,虫咬水泡下,早褪色风化。可它却依旧洁净若新,红如碧血。至于在被楚子羽发现前,它到底躺在沟里多久岁月,完全是个谜。
可上述谜点并非真正令人吃惊的原因。真正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块红巾团在手里,又软又滑,像质量上好的丝绸,可要舒展开用力去戳表面,又会感觉极坚极韧,像柔度极好的红铜带。
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却偏偏神奇混杂一起,就像布与铁融成一团,想想就让人震撼,可更匪夷所思的是,红巾残缺边沿,手感光滑,非但没有金属尖锐刺触,而且也毫无布料撕扯后的毛茬线口,摸起来反倒更像打磨过的上佳玉石,温润沁凉,予人布料是用玉石练成的感觉。
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让人惊撼,那几秒过后,楚子羽双眼就全变成不可置信的光芒。
那种奇怪到极点的熟悉感,一股战天斗地的豪情,又从掌心窜进脑海,势如狂风过境,掀起滔天海浪。
心脏‘咚咚’直跳,像一台全功率泵机,最大马力压缩蹦射流入心血管里的血液,带给人过电般的悸动感。
每个毛孔都在兴奋战栗,麻酥酥的感觉从尾椎骨狂冲上天灵盖。
那是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激动情绪,狂野,热烈,排山倒海,无法阻挡。
就如高远天穹上最炽烈的金乌,将无穷量的炽烈光焰毫无保留散发过来,而伴随一波波热情到足以让人融化的光线中,在人们认为再无有比此更炽烈的情感时,大日轰然爆炸,内核燃烧,粒子分解,远比先前更加让人激动战栗的炽烈感,狂卷而来,将人的情绪再次轰上更高点,无有尽头。
天,这块红巾,究竟是何种神奇异物?莫非并非寻常死物,反而如人般天生灵智?
恍恍惚惚,楚子羽甚至有种错觉,手里红巾,正对着世界无声呐喊:向前,向前,向前…
这音无声,却胜惊雷,楚子羽一惊下,不由触电般扔掉红巾,奇异感觉顿时潮水般消退,除了一颗仍旧砰砰跳动的心,和冷汗湿透的后背。
楚子羽定定神,脑海不由又浮起下午在校机房,浪费每学期仅四个学时的珍贵上机时间,在千度网址里搜索‘像红绸的金属异物’字样时,机器列出的啼笑皆非答案。
前半页是红绸厂家和金属厂家页面广告,按会员级别清晰排序,后半页全是广场红绸舞,视频教学,以及需要配套的声乐器械。
最后一条是贴吧辩论,铜和铁锈哪种颜色更红。
当时他不死心,又做了个图形比对,结果出来一堆小学生红领巾,红领带和红腰带,以及一滩血斑,让他大感丧气。
想到这里时,忽然耳朵一动,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外移过来。
下一刻,脚步声停在门外,房门咚咚敲了两下,“小羽。”
老爸楚震的声音。
听见老爸敲门,楚子羽赶紧捡起地上红巾,手忙脚乱塞到床边枕头下,然后迅速坐好,飞快拿起一本数学中考真题,翻看起来。
嘎吱,楚震推门走进来,见儿子正在复习中考题型,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的说:“夜了,早点睡吧,学习固然重要,可你身体不太好,还是要注意休息。”
“知道了,爸,”楚子羽没好意思抬头,眼盯书籍掩饰内心不安,他并非有意欺瞒老爸,只是下意识不想让老爸问询操心,毕竟,这也许只是他自己的荒谬错觉,若让老爸再担心自己精神问题,生活就更失去光彩。
楚震倒没多想,不过儿子小羽从小体弱多病,站在居高临下角度,还是很清楚看见儿子满头缺乏光泽的干枯黑发,和略显苍白的脸颊。
楚子羽脸型不错,从鬓角到下巴,棱角分明,勾勒出一道大理石般冷峻脸线,两条眉也很浓很直,只是脸色缺血,身材瘦削,一米六的个头在同龄人里毫不起眼,看上去病恹恹没什么魅力。
事实上,他确实也没一个异性朋友,因为他内心自卑,封闭,却偏偏又混杂着远超少年的骄傲,和因偏激而超然物外的洒脱,让他如一只离群幼虎,和生灵格格不入。
这一点,楚震也完全清楚,所以他忽然有些自责,因为这种缺失关爱情况,可以说也是他间接一手造成。
三岁前的儿子,活泼好动,像个快乐天使,家庭和睦,其乐融融。
可命运无意间开了个天大玩笑,爱人染上重病,最终医治无效撒手西去,只留下父子俩相依为命。
沉痛打击下,楚震开始酗酒,脾气变得暴躁,对孩子过分严厉苛责,等他一段时间后猛然警醒时,才发觉家庭已失去太多光彩,而儿子楚子羽已变得沉默封闭。
楚震又是内疚,又是难过,可他天生拙於言词,不善沟通,只能改掉恶习,努力想与孩子回归融洽。
可没多久,更悲惨的命运发生,楚震一天夜班,操作搅拌机时,太困乏打了个盹,结果被搅进一条胳膊,成了废人。工厂草草赔了几月工资,就巧立名目安排他下岗,生活来源也断了。
楚震实在没别的本事,做苦力又受歧视,偶尔揽些洗盘洗碗、做日勤的活,也经常上顿没下顿。
一个残疾老爸,带了个沉默孩子,没钱没金,处处受歧视,完全是社会最底层悲惨生活的缩影,没人正眼去瞧这一家人。
楚子羽就是在众多白眼、歧视和鄙夷咒骂中长大,他的心因创伤而自卑,又因自卑而骄傲,同时也因骄傲而封闭,与世界格格不入。
幸运的是,命运关上了门,却仍旧留了扇窗。
楚子羽智商极高,学习成绩极佳,几乎过目不忘,口出成章。
极度的自卑和自傲,再加上天纵之才,他像个睿智老人,以远超实际年龄的智慧,去适应格格不入的人生。
家庭生活困难,老爸又没别的能力,他便出主意买了烤炉烤具,放学后帮老爸出摊,去做烤串生意。
过早接触社会,外加孩子眼光下畸形般片面认知,让他更唯诺隐忍,遇事也不敢和人冲突。学校里,除了埋头学习,从不愿和人交流。
因为打小缺乏营养,体质羸弱,楚子羽越发不喜运动,再加上性格封闭,初中三年里,几乎快变成一个隐形人,除了期末公布考试成绩时,同学才能诧异下审视到他的存在,平时几乎完全当他透明。
哪怕是这次班级组织去西山踏青,他也远远落在后面,孤独看着同学们喧嚣打闹,仿佛整个人完全脱离开,只是静静融入这寂静山峰里。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了这条红巾。
红巾散落在坡谷斜下方一条山沟里,孤零挂在落叶枯枝上,与周围万物格格不入。
冥冥中,苍天拨弄了命运陀螺,莫测天意下,两者建立起密不可分的联系,而楚子羽的人生,也完全得以改变。
当然这一切,楚子羽无从得知,现在的他,只是为冥冥中那种激荡人心的神秘奇异感战栗颤抖。
没人知道,楚子羽那颗因自卑而封闭的心界里,藏着一种什么样的野望。
每当流星在夜空划落,带着璀璨无比的光和热,傲然君临大地时,他总会热血沸腾,那个时候,心里只会想:总有一天,自己的人生,也会如流星般璀璨夺目,不过不是那种白驹过隙般的璀璨瞬间,而是光芒照亮夜空的永恒,耀彻万古。
不过看到老爸楚震空荡荡的左袖,满身烟熏味,和旧衣上条条斑斑的油腻尘灰痕迹,楚子羽瞳孔里飞散的思绪又回归现实,有些心疼道:“爸,你也早点睡吧,要不明天歇歇,别出去摆摊了。”
楚震蜡黄瘦脸挤出丝安慰儿子的微笑:“傻孩子,好好学你的,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呢。”他顿了顿,语气里难掩兴奋的说:“小羽,你不知道,这几天咱家生意有多好,每天都能收个百多块,爸爸再摆一年串摊,就能攒够你学费了。等你过几年考上大学,爸也给家里装个电话,到时就能远程通话哩。好不好?”
“好,好,”楚子羽目光抬起,从老爸鬓角一撮白发扫过,认真许下承诺:“老爸,你的儿子一定会有出息的。”
“那是,”楚震宠溺揉揉儿子略有些干枯分叉的头发,鼻头微微发酸:“老爸相信你,老爸很早就知道,你是这世间最棒的男子汉。”
他怕自己眼泪流出来,别过头轻轻走出门。
“睡吧,明天你还要起早上学呢。”
窗外,星光如水,洒进小屋,也洒进小小客厅。
客厅里,小几上摆开案板,楚震流着热汗,一只手费力切着冰冻生肉块,旁边塑料盆里还放了一大捧竹签,角落里扔着一袋木炭和早浇熄的烤炉,炉架上还残存几丝未洗净的烟熏。
这样平凡的日子已持续了很久,如果不发生意外,仍会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