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月从方才的失神中回过神，道：“因为外面那个人，他说一定要救你。”
卓剑飞却不明白，江逸雪进不了血谷，如何告诉她要救自己呢？水清月似乎看出了卓剑飞的疑惑，她抬头望着悬崖之上，喃喃道：“你听，这是他的箫声，他知道你还活着。”
卓剑飞凝神听去，果然听到邈邈箫声，原来江逸雪是用箫声与这少女通信的。听着这邈邈箫声，卓剑飞心中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问道：“不知姑娘与江公子是何关系？”
水清月淡淡道：“我不认识他，很久以前他就时常在那悬崖之上，我听得懂他的箫声，他也听得懂我的琴声。”
卓剑飞心中感到一丝失落，江逸雪容貌绝俗、仙姿玉立，不但武功高强，还精通音律，岂是他所能比的？他心里想着，脸上不免露出些许不悦。
水清月见他不悦，以为他还是想要出去，便说道：“师父让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限制你的自由，而是为了救你的命。你若死了，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原本卓剑飞还有些想不开，但水清月这么一说，他只觉她说的句句在理，立刻点头道：“好，那我便留在这里一段时日。”水清月见卓剑飞不再皱眉，便飞身隐入了寒潭边上那参天古木中。
“她的脾气好奇怪。”
卓剑飞叹了一声，心里想着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用这段时间来好好练武，等他出去了也好去为岳云涛报仇。他想着，便拔出腰间的短剑练了起来。
到了夜里，卓剑飞练得累了，便呆呆地望着瀑布旁的古亭，寻找水清月的身影，可那弥漫的水雾后并没有那绝世如仙的水清月。他轻叹了一声，正要坐下来，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几件如雪一般的白衣，那是水清月的衣服吗？
卓剑飞犹豫半晌走了过去，那如雪的白衣随风飘飞，传来淡淡的幽香。他怯怯地伸出手摸了摸，轻软而柔滑，一时间心头荡起一片涟漪，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他的脸同时也羞红了。
“我在干什么啊？”他暗骂了一句，又四处看了看，不见水清月的人影，便坐在了地上，呆呆地望着寒潭。
那寒潭的水清澈见底，水面上稀疏的莲花倒映在水中，更显清丽无双，与那莲花相映的是张清秀绝伦的容颜。
卓剑飞一怔，回过头看了看，并不见水清月人影，他又低头看去，才反应过来，水清月在水下。他见水清月闭着眼睛，便什么也不顾立刻跃入水中，潜到了水清月身边，一把将她拉住想要浮上水面，却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水清月被他一惊，睁开了眼睛，见卓剑飞呛了水便立刻拉着他游到了寒潭边上，问道：“你怎么了？”
卓剑飞扶着岸边，咳了半晌才缓过来。
“你还好么？”
“我没事，多谢姑……”
卓剑飞一句话未说完却忽然愣住了，只见水清月一件单薄的白色纱衣穿在身上，莹润如玉的肌肤隐约可见。
“你真的没事么？”水清月清冷而略带稚嫩的声音问道。
卓剑飞一怔，忽然回过神来，脸上羞得绯红，忙转过头，道：“没……没事。”他一边说着，一边爬上了岸，却又悄悄地回头看了看水清月。
水清月如同出水仙子一般飞身而出落在了一旁，如雪的白色纱裙拖在地上，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垂到了膝间，还在滴着水。
卓剑飞痴痴地看了几眼，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烫，问道：“姑娘不冷么？”
水清月取过自己的衣服换了下来，卓剑飞一惊，立刻转过了身，紧紧闭上了眼，心却怦怦跳个不停。
“你怎么了？”
水清月走到卓剑飞身旁，见他脸色通红，始终紧闭着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
卓剑飞紧咬着牙，睁开眼看向了水清月，见她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稚嫩，便知这少女从幽居血谷，什么男女之防她都不知道。
卓剑飞心中感叹，问道：“你刚才在水底做什么？”
水清月淡淡道：“练功。”
“什么武功这么奇怪？”
水清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按照师父说的做。
一股冷风吹来，卓剑飞只觉身上寒冷刺骨，一时间浑身颤抖不止。水清月见他脸色苍白、嘴唇紫青，便坐在了他身旁，握住了他的双手。一股清凉的真气传入卓剑飞体内，很快那寒冷的感觉便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卓剑飞呆呆地看着水清月白皙如玉的手，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清凉的感觉，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竟然离他如此近，还握着他的手。他悄悄看向水清月的脸，她修长而低垂的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几缕发丝贴在她白玉无瑕的脸上，还滴着水珠。明明离她那么近，卓剑飞却感觉有些朦胧，如冰如玉，却又如烟似雾，正如那水中白莲一般，清丽得不带一丝烟尘气。
水清月也看向了卓剑飞，平静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波澜，也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真的就如同那寒潭的水一般平静。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水清月的眼眸中却看不到一丝情感，她真的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么？她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
“你好些了么？”水清月的声音依旧淡然如水。
卓剑飞点了点头，水清月便放开了手，说道：“我该走了。”她说完便飞身而起，如同飞升的仙子一般，隐没在那参天巨树之上。
卓剑飞心中很是后悔，刚才真不该点头。他抬头望着那参天巨树，树枝繁茂，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他叹了一声，躺在地上，回想着方才水清月握着他双手的感觉，心中只觉美滋滋的，不禁傻笑了起来。可他笑着笑着，却感到一股寒气攻入了五脏六腑，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都被冰封了，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水清月低头呢喃着卓剑飞的话，看着寒潭中清丽的倒映，喃喃道：“我哪里都没有去过。”
卓剑飞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这少女怕是从就长在血谷中的，哪里都没有去过，根本没有自由可言。他见这少女似乎有些愁苦，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为何救我？”
卓剑飞只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中这种叫做化功散的毒？可是自己身体确实如她所言愈加孱弱，难道自己服食已久？这怎么可能？可是水清月说出的话他又怎么会不信？心想定是自己误食了。可是，若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他又如何去完成岳云涛的嘱托？他耽搁得越久，岳云涛就要被囚禁越久。究竟该怎么办啊？
水清月见卓剑飞愁眉紧皱，便问道：“你怎么了，你不想待在这里吗？”
卓剑飞忙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还有些事要做。”
“自由？”
水清月抬头望着天空，望着那悠然的白云和空中飞翔的鸟儿，许久许久才喃喃问道：“自由是什么？”
卓剑飞一怔，道：“就是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
卓剑飞仍旧痴痴地望着，少女似乎也不以为意，飘然而下，落在了寒潭的另一边。如九天仙女一般，不沾一丝凡尘。
没有白雾的笼罩，卓剑飞才算真正看清了她绝俗的容颜，原来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可她的容貌却异常空灵清冷，仿佛天边明月，可望而不可即，世间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都只不过如她脚下的尘土一般卑微。卓剑飞不禁屏住了呼吸，他似乎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人间还是仙境。
那少女看了看卓剑飞，开口问道：“你叫卓剑飞？”她的声音空灵清冷却又带着些许稚嫩，听来令人心旷神怡。
“什么事比你的命更重要？”
卓剑飞喃喃道：“岳师叔的自由自然比我的命更重要。”
卓剑飞喃喃念着，可真是人如其名啊！空灵如水，清冷如月。
水清月清冷的双眸淡淡的凝视着卓剑飞，说道：“师父说你体内中了一种名叫化功散的毒，可以化去你的功力，虽然不会致命，但若长期服食，身体会愈加孱弱，最终百病缠身而死。所以，师父要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那潭水中莲花的莲子可以解这毒，等你体内余毒清除，你就可以出去了。”
虽然他不懂音律，可是他听得出这少女的琴声似高山、似流水、似鸟鸣、似花香。可是她的琴声中却没有丝毫的感情，没有任何喜怒哀乐，就像一个天外的神女，静静地看着这自然万物，超脱世俗、无喜无悲。究竟要怎样澄澈的心灵才可以这样无欲无求？
卓剑飞似乎已忘了周边的事，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少女。少女也没有理会他，仍旧素手抚琴，直到一曲终了，才回过头向卓剑飞望去。白雾之中，她那双清冷如水的双眸没有一丝波澜。
卓剑飞点头道：“好多了，姑……姑娘……”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
那少女却淡淡道：“我叫水清月，你唤我清月就好了。”
“水清月。”
卓剑飞一怔，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低下头，道：“是。”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好些了么？”
下了崖壁，卓剑飞浑身早已没了力气，在寒潭边上找了一块巨石躺了下来。这白衣女子身居幽谷为什么会认得师叔岳云涛？又怎么会知道他与岳云涛有关系？为什么给他把脉之后会突然落泪？一肚子的疑问也不知问谁，他望着渐渐变亮的一线天空，眼神不禁迷离起来。
睡梦之中，远处传来邈邈琴声，卓剑飞渐渐醒来，顺着琴声找了过来。瀑布两旁白雾弥漫，一侧的古亭中，那少女正在抚琴，古琴一旁，一只仙鹤伴着琴声翩翩起舞。
卓剑飞站在寒潭边上痴痴地望着那个如仙似梦的女子，他虽见过这少女两次，却从未看清过她的面貌。此时，她周围虽然仍旧弥漫着水雾，可她那出尘绝俗的容颜却已经深深烙在卓剑飞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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